陰暗的房間,老人低頭凝望手中玉石片刻後,抬起煙槍輕吸一口。煙霧飄蕩間,老人的眼神晦暗不明。
之所以這麽快便凝練出魂石。
一是公會那邊忽然開始催促,讓他盡快完工。
二是因為自己那具特殊的供奉紙人,水屍。
本以為日暮町那邊一腳踩死紙皮人的年輕人,只是個八字鬼怪的覺醒者,卻沒想到實力如此之強。
不但家中圈養一頭凶戾猴怪,本身還擁有可以拘押鬼物的物品。
派遣水屍去尋仇一趟,非但沒有成功不說,還配了夫人又折兵。連同水屍都一起搭了進去。
老人坐在板凳上抽著旱煙,陰暗詭異的房間中,煙霧繚繞,四周的各色扎紙人,其中臉上妝容最豔麗的幾個扎紙人,竟然緩緩轉過頭,用那黑筆描畫出的狹長眉眼看向老人。
呼——
老人坐在板凳上,呼出一口煙霧後,隨手將散發著瑩瑩光彩的魂石放在身旁的小木桌上。
“不用擔心,我沒事。”
蒼老的聲音中,透露著些許疲憊不堪的感覺。
不過老人話音落下,那幾個妝容豔麗的詭異紙人好似聽懂一般,頭顱擰轉,將目光看向房門處。
老人放下手中煙槍,從上衣口袋中摸索出一部有些陳舊的老式手機,掀開手機折蓋,熟悉的撥出一通電話。
手機響起片刻嘟嘟聲後,其中響起一道男聲。
“扎紙的,這個時候給我打電活,是魂石已經凝練好了?”
老人將電話放在耳邊,嗯了一聲,“魂石凝練是完成了,不過沒有預期中的那麽順利。”
“沒有那麽順利?”
“影響不大,不會耽誤當作鑰匙,開啟神威嶽的界門。”
“那就好。”
說到此處,老人欲言又止道:“魂石我已經凝練完成,我那具被人拘押走的水屍……”
“……”
電話另一頭陷入片刻沉默,隨後男聲再次響起。
“放心,水屍的事公會這邊會有幫你處理。不過是一個運氣好些,有點實力的覺醒者而已,對工會而言,不值一提。”
“你將你如今知道的,關於對方的所有信息都告訴我,我會記錄在案,然後提交給公會。”
老人坐在板凳上,思索片刻後,便將李觀心的年齡,長相,住處,等等知道的信息都一一告訴對方。
就在老人打算在說些什麽的時候,在他身後空中,有一點幽綠光芒忽然出現。隨後幽綠光芒由點及面,驟然擴大!
一條青磚小路鋪就其中,蔓延而來。一道提燈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李觀心看著那個背對他的佝僂老人,笑道:“慢慢想,別著急,如果因為年齡大,記不起來也不要緊,我就在這兒。”
那個坐在板凳上,背對李觀心的佝僂老人,身子一僵,然後轉過頭,滿臉愕然的看向自己身後。
散發著幽綠光芒的青石小路鋪在空中,少年手提畫有八面惡鬼圖的長明燈,面帶笑意的站在小路之上。
在陰暗的屋子內,恍若幽冥地府而來的陰司正神!
老人從凳子上站起身,眼神中隱藏一抹極深的驚訝與森然。他面對李觀心,然後默默掛斷電話,一手拎起那杆有些舊的煙槍。
他這一把年紀,並沒有全都活到狗身上。所以轉頭看到那個持燈而來的年輕人時,心中就有了大概猜測。
“三天贖回水屍,只是一個幌子。
從你發現水屍去尋仇時的那一刻,就沒想放過要我。” 老人搖頭苦笑,“好一個睚眥必報。”
屋內空中,李觀心走出青磚小路,雙腳落地,隨手將長明燈收回山海經內。在他身後,那條幽綠小路緩緩閉合。
李觀心轉頭看向屋內四周,多是各種各樣的扎紙人,於是心中滿意,點頭笑道:
“如果我真是本事不濟,是個只有點蠻力的愣頭青,如今的墳頭草都應該已經鑽芽了。”
“不過也未必,可能我連墳頭都不會有。你說是不是呀,扎紙匠老先生?”
老人用那杆煙槍的頭部,磕了磕地面。
嗒嗒——
清脆的敲擊聲響起。
屋內四處的各色扎紙人,頓時紛紛立起身子,動作僵硬的轉動著用皮紙糊成的脖子,齊齊望向站在屋子中央的李觀心。
老人歎息一聲,“只不過是一件小事引發的誤會,難道咱們非要分出一個生死不行?”
李觀心熟練的挽起袖管,點頭說道:
“老人家嘴上說著只是小事誤會,可是我剛才聽到,您不是和那個什麽公會說明了我好些信息。明擺著還要尋仇,何必惺惺作態?”
李觀心眯眼掃視一圈屋內的扎紙人,然後嘴角微翹,眼神愈加平靜。
“我這個人憎惡分明,從來都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如果敢作不敢認, 老人家您這一把歲數,還不如活到狗身上。”
老人身形佝僂,一張布滿皺紋的臉龐微微抬起,眼神中的唏噓神色如冰雪消融,只剩陰狠。
“小娃娃,不對,你這副皮囊看起來雖然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但是你八字已死……”
老人說到這,眯眼盯著身前挽起袖管的年輕人,嗤笑一聲。
“好一個借屍還魂,偷梁換柱。”
李觀心臉色不變,面帶笑意的望向身前老人,雙手握拳,緩緩拉出一個脫胎於八極拳中的頂風拳架。
“老人家言語高深,我是一個字都聽不懂。”
李觀心雙拳交錯,一步踏出,洶湧氣血如天中大日,緩緩升空。屋內的溫度迅速上升。
一股來自武夫的凶悍氣息砰然四散,壓製的周圍十數個大小不一的扎紙人好似肩挑萬斤重擔,動彈不得。
李觀心看著老人,言語一句。
“我這個人行事,最不喜歡講沒有一丁點用的狗屁道理。”
“既是死仇,唯有死解!”
話音剛落,李觀心身形一閃,竟然沒有先去找老人的麻煩。而是掠向屋內一側,一拳搗爛一具扎紙人的整個上半身。
隨後李觀心雙拳交替,出拳不斷,一身拳勢宛如洪水決堤。將屋內的十八具扎紙人全部打爛。
在李觀心眼裡,那個老頭可沒有這些扎紙人值錢。
雖然可以將那個老頭拘押,然後在讓他不斷給自己做扎紙人,之後一一擊殺噶韭菜,但是太不穩妥。
要知道——
人心鬼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