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奧多拉愣了一會兒，又報告道:“說起莉莉絲大人，在帝都內現在有很多過分的流言。”

　“什麽流言?”凱因問道。

　“說是……莉莉絲大人已經被您架空了，還說您在這個時間點把血薔薇軍團調回帝都，是準備發動政變。”

　“卡察”——凱因手中的精金筆被捏斷了，他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怒容了。

　“我政變?！如果不是母親堅持，我早就離開帝都了！誰願意待在這個落後閉塞的破地方！去查查這個謠言的源頭，把造謠的混蛋給我掛在城牆上烤死！”凱因站了起來，把折斷的筆扔在了地上。

　筆的碎片崩到了狄奧多拉的腿上，能看出狄奧多拉明顯地害怕了一下。

　凱因注意到了狄奧多拉的反應，他沉默了半晌，然後泄氣地坐回了椅子上。

　“抱歉，狄奧多拉，我不是針對你發脾氣。”

　狄奧多拉訕笑了一下:“我還以為您終於忍不住要收拾我了。”

　凱因擺了擺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容不下批評的人，你是直驢一樣的脾氣，我對你的能力和忠誠從未懷疑過。”

　狄奧多拉似乎松了口氣，表情又得意起來:“喂喂，只有混蛋上司才用‘直驢’這種難聽的詞形容忠誠的屬下吧?”

　“行了，你也收斂點吧，很多人都不喜歡直驢，其中不乏比你地位高的老家夥。”

　“我可以暗中乾掉他們嗎?”

　“那你就離死不遠了，就算我也沒法保你！”凱因警告道。

　他的表情突然滯了一下，又緩緩說道:“你記住，我不可能永遠罩著你。”

　狄奧多拉聳聳肩:“我知道，我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不會全仰仗您的。”

　“行了，沒事你就出去吧，趕緊去吧那些擾亂帝都安定的混蛋找出來。”

　“是，是。”狄奧多拉略帶敷衍地答道。

　等她退出了房間，凱因卻仍然呆呆地看著門口，自言自語道:“我也沒法一直庇護著你們，血薔薇，朱夜帝國，血族和人類……”

　在一旁默默觀察的瑪格麗特突然開口說道:“在這個時間的不久之前，您也對我說過同樣的話，當時我並沒有太在意，但後來回想起來，您顯然對後來發生的事情要有預感。”

　江笑談輕輕歎了口氣:“預感嗎?”

　他雖然不知道這個時間點的凱因是怎麽想的，但是能感覺到身體有一種疲倦滯重感，這是一種從肉體上表現出來的壓力。

　血液不足的危機讓帝國內部的暗流湧動，對精靈族的戰爭又陷入泥潭，這個新興帝國單薄的底蘊不足以應對這些惱人的內憂外患。

　凱因與莉莉絲最終的決裂，只是帝國分崩離析的其中一個結果，而不是誘因。就算他們母子沒有決裂，也無法阻止帝國的崩潰，這些事情通過特蘭西堡圖書館的一些記錄就可以窺見一斑。

　江笑談唯一想不明白的是，凱因為何要在帝國陷入最危機的境界時，對這個他和母親聯手建立的帝國反戈一擊，加速了帝國的崩潰?

　他在閑下來時，曾經考慮過很多種辦法，雖然無法徹底解決朱夜帝國的主要矛盾——血族與人類的吃與被吃的矛盾——但足以讓朱夜帝國不至於淪落到幾近覆滅的狀態，這艘破船應該還能以原本的體量，修修補補再撐個幾百年。

　但凱因卻選擇了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辦法，直接把船長乾掉了，自己這個大副也撂了挑子。

　也虧得阿貝爾這個平日只知道玩鬧的二副能給帝國換上個輕便的救生艇，逃離了這次風暴。

　所以江笑談很想知道這一段時間凱因究竟是怎樣度過的，為什麽他選擇了最暴躁的方法。

　現在親眼目睹了凱因與狄奧多拉的對話，他漸漸感覺有了一點眉目。

　凱因情緒上表現出了輕微的厭倦、乖離、躁鬱，顯然積攢了很多的壓力。

　如果一直處在這種負面情緒中得不到解放，最終乾出瘋狂的舉動來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也讓江笑談的心情愈發糟糕，因為不管是失憶也好，佔據了凱因的身體也好，今後他注定要以凱因這個身份生活下去了。

　從莉莉絲、阿貝爾，以及瑪格麗特她們的評價中，凱因這個人似乎是完美無缺的，所以江笑談也希望“自己”背負的“弑母”這個汙點，其實是有隱衷的。

　尤其是莉莉絲對他的態度，以及惡意碎片的存在，讓他堅信這一點。這些證據似乎都在表明，是莉莉絲被惡意碎片操縱，準備做出毀滅世界的舉動，凱因才不得不出手阻止母親，最終釀成禍端。

　其實剛剛凱因和狄奧多拉對話時也提到了，這個時間點的莉莉絲已經有些不正常了。

　但江笑談在黑死蝶領域與哈雷特戰鬥時，腦中覺醒了一部分記憶碎片，似乎卻在揭示另一個事實——在最終決鬥階段，莉莉絲是保持著理智的，但凱因的狀況卻不太妙。

　這其實是一件細思極恐的事情——假如被惡意碎片操縱的是凱因，為何最後莉莉絲隕落?

　而且莉莉絲總是不願意再說當日的事情，既然她已經原諒了凱因，為何還要隱瞞?

　這些疑問，江笑談認為一定要親眼目睹那次決鬥的全過程，才能徹底解開。

　凱因在送走了狄奧多拉之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偶爾會從桌上的卷軸中找一些相關的資料，但往往看幾眼後便有些不耐煩地丟到一邊。

　有幾個卷軸沿著書桌滾到了地上，他也懶得去收拾。

　正在江笑談準備加快速率，略過這一段記錄時，門又敲響了。

　“凱因大人，休伯特女公爵前來拜見。”一名侍從說道。

　“嘖。”凱因明顯怎舌了一下，接著又有些無奈地說道:“請她進來吧。”

　很快，一個年齡不小，卻打扮妖豔的女子進來了。

　“啊呀呀，凱因大人，您在忙嗎?我是不是進來的不是時候啊?”這位女公爵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說道。

　“沒有沒有，我正在考慮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您來找我有什麽事?”凱因換了一個和藹的語氣說道。

　“這人是誰?”江笑談向瑪格麗特問道。

　瑪格麗特想了想說道:“休伯特女公爵...攻破帝都前投降過來的舊人類貴族，因為獻城有功被吸納成為了血族...”

　她頓了一頓，突然想起來什麽。

　“對了，她是前不久那次叛變的罪魁禍首，馬迪亞斯·休伯特·法蘭公爵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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