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那個微笑著走過來的中年男子，江笑談警覺地問道:

　“你是徒斯還是亞當?”

　那人笑了笑:“徒斯和亞當都是我，就跟你和凱因是同一個人一樣。”

　“你還活著?”江笑談心中莫名產生了一絲哀傷。

　亞當搖了搖頭:“你應該進入過莉莉絲的領域吧?有沒有覺得這周圍有些眼熟?”

　江笑談環視了一下亞當之墓，周圍的星空，圓形的平台，都與莉莉絲以及蒂亞娜，還有阿尼穆斯的領域類似。

　“這裡是你的領域?你現在是星幽體?”

　“對，這裡是法尹迪斯的領域。你現在看到的我，只是我情感的複製品，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幻影。”

　江笑談瞥了一眼被禁錮的四使徒，又問道:“他們想要用你生前的數據，加上你這個幻影來復活你，他們能做到嗎?”

　亞當閉目略一思考，說道:“‘方舟’已經毀了，但如果他們能找到‘大十字架’的話，應該可以。”

　“大十字架是什麽?除了方舟之外的另一艘曲率引擎飛船?”

　亞當又笑了起來:“是的，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

　“你...我們來自藍星嗎?”

　“我?不是。我們?是的。”

　“什麽意思?”

　“我是出生在方舟上的世代，所以我不是。但我們人類確實來自藍星，所以我們是。”

　江笑談深吸一口氣，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略一思索後，他問了一個目前最關心的問題:“‘創世神’是什麽?‘仲裁議會’又是什麽?兩者之間是什麽關系?”

　亞當歎了一口氣:“我們這也算是父子重逢了，你就這樣一直問這些問題嗎?”

　“對不起，我沒有與你是父子的相關記憶。”江笑談冷冷地說道。

　亞當的眼中立刻現出了哀傷的神色，但他還是說道:“好吧，我可以跟你說一下‘仲裁議會’，但是我對‘創世神’的了解不一定比你多。”

　江笑談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所謂‘仲裁議會’，全稱是人工智能輔助仲裁與監管系統】，是‘大十字架’與‘方舟’上的執法者。”

　“執法者?這些事情交給人工智能來做?”

　“是的，人工智能不會徇私枉法，不會感情用事，是最完美的執法者。”

　江笑談感到有些無語:“那人類甘願被人工智能管制嗎?而且這個人工智能萬一黑化了怎麽辦?”

　亞當歪了歪頭:“你說的這些事情，在我們降臨到桑啟爾林斯的幾個世紀前引發過爭論，還爆發了戰爭，最終的結果就是反對派都閉上了嘴，而‘仲裁議會’系統也完美運行到了降臨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那現在呢?‘仲裁議會’還在嗎?”

　“應該是不在了，而且‘仲裁議會’不具備管理登陸者的權限，換句話說，它們只能管管我，以及後來加入試驗的神級代言人，比如你的母親，還有精靈族的蒂亞娜、獸人族的菲穆辛這幾個。議會甚至拿你毫無辦法，因為不具備權限。”

　“那個終極進化的試驗又是什麽?為何要讓你們參與?”

　亞當笑了笑:“呵，對於試驗內容，我是有保密義務的。”

　“不能說嗎?”

　“本來是不能的，但是我現在已經不是一個活體自然人了，所以也就沒有必要繼續保密了。”亞當故意賣了個關子，“簡單來說，就是尋找‘永生基因’。”

　“永生基因?”

　“對，人類的壽命相對於宇宙的尺度來說太過渺小，已經成為了阻礙人類繼續發展的最大絆腳石。雖然現在有了折衷的辦法來暫時解決了這個問題，但從肉體上改變基因來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永生才是最終的解決方桉，也就是人類的終極進化。”

　“你剛剛說，有折衷的辦法?那是什麽?”

　亞當攤開了雙手:“就像你眼前的我這樣。將意識複製並存檔，即使肉體死亡，仍可以將複製的意識體轉錄入新的肉體來復活。”

　“但是，就算以那種形式復活，你還是最初的那個亞當嗎?”

　“即使是最初最純淨的人類，也會在半年的時間裡新陳代謝掉80%的身體組織，那你說，那個人還是半年前的自己嗎?”

　江笑談被亞當問住了，畢竟這是一個很難的哲學問題。

　他思考了一會兒，換了一個別的問題:“那你的使徒如果把你復活了，你會做什麽?繼續終極進化的試驗嗎?還是繼續發展你的十字教?”

　“如果你的母親——莉莉絲不想復活的話，我也不會復活了。即使能找到‘大十字架’，裡面也不一定有足夠的能量和材料來復活兩個神級代言人，我想把這個機會先留給莉莉絲。”

　江笑談看著亞當的臉，想通過亞當的微表情來判斷他說的話是否真心。

　“那試驗怎麽辦?你不想讓人類完成終極進化了?”

　“桑啟爾林斯並不是唯一的試驗場，也許在別的星系，人類早就完成了最終進化。”亞當想了想又說道，“我和莉莉絲闖了大禍，‘仲裁議會’以及更高位階的監管者都沒有出現追責，很可能這個星球都已經被棄置了。”

　“整個星球都是試驗場嗎?我們都是試驗材料?”

　亞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能在最初的計劃裡，這裡只是用來殖民的，我在方舟上的那幾年，都是宣傳這裡是新的殖民地。”

　“那些跟你一起來的移民都到哪裡去了?”

　“最初的那批移民早就自然死亡了，他們不具備神級代言人的權限，壽命只有一百二十多年。”

　“那飛船上的科技為何沒能傳承下來?”

　“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導致的，因為在我出生之前，方舟上的科技就已經斷代了，只是當時人們還未意識到這一點。”

　“在你出生之前?”

　“是的，方舟上的所有人都習慣了享受方舟科技提供的便利，卻沒人關心這些科技背後的原理。當我們被趕出方舟之後，才發現我們對方舟其實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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