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小廝湊到謝玉耳邊低語幾句,謝玉衝秦清含笑一禮,隨那錦衣小廝離開了,臉上掛著燦爛的微笑。
秦清盯著身前的碧玉茶盞,怔怔出神。
適才,謝玉再三邀她品茶,她始終沒有動作。
只因她腦海中不停地回響著幾日前在賢雅集上,那個莫名其妙家夥對自己說的話:若遇到一個叫謝玉的家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她心裡其實對那莫名其妙家夥的話並不以為然,和謝玉相識的這幾個時辰。
謝玉溫文有禮,談吐不凡,見識更是高明,比寶榮巷裡見過的那些貴公子們,勝過了太多。
這樣的一個人,和自己又沒有利益糾葛,自己又何必太過提防呢。
她心裡已經無數次這樣想了,可那討厭家夥的話卻如種進她心裡的心魔,讓她始終不能釋懷。
“他裝神弄鬼慣了,我何必聽他的。”
秦清端起碧玉茶盞,正要往口中送,又凝在了半空。
“怎麽不喝了,一杯停神無思,兩杯解衣失身,挺好的。”
說話之際,鄧獨秀已出現在涼水亭中。
秦清瞪圓了眼睛,“你這人怎麽陰魂不散。”
鄧獨秀摘過他手中的碧玉盞,放在鼻間嗅了嗅,忽地,舌尖挑起一點唾沫,呸進杯盞。
“咦。”
秦清掩鼻,花容失色。
鄧獨秀將茶杯在她身前放了,杯中的茶水,頓時變得五光十色,仿佛煙霞。
秦清詫異地盯著鄧獨秀,鄧獨秀淡然道,“可看明白了?”
秦清點頭,“看明白了,你至少三年沒刷牙了吧。”
“……”
鄧獨秀瞪眼,他又取過一杯茶盞,摘過茶壺,重新倒入一杯,“想必你天天刷牙,你來。”
秦清微微皺眉,還是接過茶杯,鮮嫩紅舌彈出,一滴晶瑩唾液滴入茶杯。
霎時,茶杯中的水面同樣變得色彩斑斕。
“此乃噙煙羅,只有淡淡茶香,一絲微甜,若不細嗅,根本不能察覺。一旦入口,骨酥筋軟,只能任人為所欲為,乃采花大盜必備良藥。”
鄧獨秀冷聲道,“你頂著一張千嬌百媚的容顏,在許多人眼裡,就是稀世之寶,不要連這點謹慎都沒有。我只能助你驅散這一回的噩夢。你還有漫漫前路需要獨行,小心小心。”
秦清怔住了,他忽然在鄧獨秀眼神裡,看到太多的情緒,有憐惜,有責備,竟然又出現讓她無所適從的慈愛。
她使勁搖了搖頭,“你怎麽這麽跟我說話,沒大沒小,我可是你師叔。
今日之事,我當稟明蘇青師兄,讓他狠狠參奏淮東侯一本。”
鄧獨秀將兩杯色彩斑斕的茶水,潑進湖裡,“不要犯傻了,謝玉什麽身份?無憑無據,奏本除了打草驚蛇,沒別的作用。
你記得遠離謝玉就是了。對了,適才那小廝對謝玉說什麽,他竟會放棄對你下手,轉而離開。”
謝玉已經上了他的必殺榜,他殺之,不為秦清,隻為前世的秦小乙。
所以,他想要弄到更多的關於謝玉的情報。
秦清想了想道,“那小廝好像說什麽楚……對,楚美人到了。”
“楚美人!!!”
哢嚓一下,鄧獨秀捏碎了碧玉盞,火急火燎地朝先前跟蹤到達過的後院奔去。
“這是怎麽了?被謝玉搶了老婆?”
秦清滿目迷惘,也急急跟了過去。
她仙道修為不錯,
但腳程還是太慢,才轉出連接涼水亭的遊廊,就失去了鄧獨秀的影子。 ………………
“謝玉,你是不是瘋了,我是男人……”
楚狂歌抱著一根蚊帳腿,依著牆壁,大口喘氣。
自從喝了兩杯茶水後,他身上軟得厲害,若不是天賦異稟,他早就站不住了。
謝玉舔了舔舌頭,一臉的淫笑,“男人長成你這樣,可比美人兒還要勾人呐。
楚美人啊,你不知道,我自昨日第一次見你,就抓心撓肝的想。
這一路上,我收了多少美人,他們加起來連你的指甲蓋都比不上。
你就從了我吧,跟了我以後,我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
楚狂歌自幼受母親教誨,不會罵人,即便要罵人,此刻他要罵的也不是謝玉,而是鄧獨秀。
他現在算是領教了什麽叫烏鴉嘴,昨夜,他才聽鄧獨秀說謝玉將要凌辱他的故人。
現在就應驗了,這故人,竟,竟然是特麽自己。
“楚美人兒,我來啦。”
謝玉哈哈笑著,朝楚中天撲來。
楚狂歌猛地揮動蚊帳腿,不過三四斤的木頭杆子,在他掌中似有千百斤重。
謝玉大笑,伸手一撥,蚊帳腿立時被他擊飛。
楚狂歌早料到是這般結局,他深吸一口氣,蓄勢許久的一掌拍出,正中謝玉胸口。
謝玉連退數步,哈哈笑道,“有趣有趣,楚美人,你越反抗,我越是興奮。”
他身形一晃,再度朝楚狂歌逼來。
楚狂歌已是強弩之末,勉強抵抗,不消片刻,他一身白衣,被謝玉抓成了乞丐服。
謝玉雙目“銀光”爆射,不停地舔著舌頭。
“鄧獨秀,老子信了你滴邪!”
楚狂歌悲憤到了極點,從不罵人的他,忍無可忍,終於憋出句掌舵龍頭家鄉的罵詞來。
謝玉道,“看來美人心有所怨啊,不過,自今日始,美人你隻準怨我一人。”
話音未落,他大手一揮,扯過幔帳,隨手揮舞,轉瞬便將楚狂歌五花大綁起來。
楚狂歌滿心絕望,死死咬住牙關,眉心突突急跳,隱隱有藍光冒出。
便在這時,砰,砰,屋外傳來兩道悶聲,像有沙包砸落。
“本公子說過多少次了,把守門禁,誰特麽都別在這時候煩本公子。”
謝玉對著窗外怒吼。
下一瞬,窗子飛了,一道身影撲了進來,正是鄧獨秀。
“你還知道來啊!”
楚狂歌悲聲啼道,滿目煙雲。
“大膽!”
謝玉還沒看清人影,一條銀色匹練便朝他咽喉取來。
刷的一下,他驚出一聲冷汗,他如何看不出這人是奔著取他性命來的。
謝玉勉強一個鐵板橋,避開要害,砰的一下,他肩頭爆開一團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