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林和李蓉都穿上軍大衣，帶上帽子圍上圍巾，從外表看不出是誰，這才跟著張小瑤出發了。

“相親”地點在五糧台的觀音廟。

前些年有破4舊運動，廟還在，泥菩薩已經不在了。

這裡平時就是村民們閑著聚會的場所，現在拿來當“相親”之地了。

從楊樹林下到五糧台的路並不好走，結冰了，路滑。

沈光林和李蓉不熟悉夜路，很是滑倒了好幾次。

觀音廟還是到了。

周邊外面果然圍了好多人，沈光林和李蓉都沒說話，黑燈瞎火的，大家也沒認出他們是誰。

張小瑤在人群裡鑽來鑽去，很快就找到了外公和舅舅。

老賴看到沈光林和李蓉過來了，很驚訝，不過還是悄悄的把他們拉倒一邊:“沈老師，您可別說話，管事的人是公社的大流子，他們可有槍，這裡不讓外鄉人過來的，你們看看就好。”

沈光林順著老賴指引的方向看去，果然好幾個人扛著槍，應該是那種鳥銃，打鐵砂的。

這個年代並不禁槍，持槍搶劫都不稀奇，為人還是不要太高調。

沈光林怕李蓉腦子抽風，特意交代她，一會可別逞英雄，遇到啥事都當沒看到，第二天報警處理。

不過，他們很快就發覺了不對勁，因為現場都是老爺們，就李蓉一個是女的。

要是萬一從身形上被看出來，這樣不是送上門的菜嗎。

沈光林叫了張小瑤過來，“你帶你阿姨回家裡去，她怕冷。”

“蓉蓉，這裡太危險了，你在這裡不合適，你看周邊都是男的，這裡畢竟不是京城。”

李蓉也沒固執，握了握沈光林的手，走了。

沈光林混進人堆裡，跟眾人就這麽乾愣愣的等著。

夜色漸深，溫度更低了。

突然原處傳來一陣狗叫，

“來了，來了！”

遠處又傳來一束燈光，伴隨而來的是拖拉機吭吭吭的聲音，這個年代有拖拉機做交通工具已經是很不錯了。

沈光林繼續躲在人群裡，並沒有迎接向前。

一會兒工夫，車開過來，停了。

大約有十幾個女孩子被推搡著下車來。

真是這樣！

果然驗證了沈光林的猜想，而且犯罪的規模還不小，大團夥作案。

廟門關上了，門口有幾個持鳥槍的男子警戒。

賴紅軍上一茬沒有挑到，這次輪到他第一個挑。

沈光林隨著人群，就擠在窗口看。

一群女孩子哭哭啼啼的被押送進觀音廟之後果然蹲在一起，周圍圍著七八個大漢，她們動也不敢動。

賴紅軍從頭領手裡拿過手電，進去挑人。

他聽從過來人的介紹，挑人要看牙口，看腰身，看胸脯，看身高......

這次他又選了一個細小玲瓏長得好看的。

老賴在外面著急的死。

這傻憨憨，怎麽就不知道要挑個肥壯的，好看有什麽用?

妹子好看，跟人跑了，你娘好看，只會做飯。

選女人，最重要是能乾力氣活。

老賴著急也沒有用，是人家賴紅軍選媳婦，他總不能上去扒灰。

賴紅軍選完，下一個人就迫不及待入場了，程序跟之前一樣，也是挑挑揀揀。

沈光林看不下去了，如果有手機，他現在就打電話報警。

他發誓，第二天一定到公安局去告他們，要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錢款已經兩清，賴紅軍帶著姑娘就準備回家。

頭領有特別交代:“前面這段時間可得看好了，餓幾頓就聽話了，有了孩子就踏實了。你這苟日的長得俊，她跟你不虧。

”賴紅軍拉著女子一起走，女子也沒反抗，就像木偶一樣傻愣愣的一步一挪。

老賴和沈光林跟在後面，倆人也沒說話。

很快就進了賴紅軍的家門，他的新房子在五糧台，沒繼續住楊樹林了，那裡太偏。

看房子擺設要新一些，不過仍然不算富裕。

女孩進門之後就像鵪鶉一樣，蹲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賴紅軍剛想關門，發現了尾隨而來的沈光林。

剛才他的注意力全部在女孩身上了，一路走來，把女孩的手都暖熱了。

“阿爹，這是誰?”

“你紅梅妹子在京城認識的老師，人家送瑤妹子回來的。”老賴對沈光林還是充滿敬重，他敬重老師。

“他不會把咱的事給說出去吧?”賴紅軍運動小將出身，乾過不少缺德事。

“那不會。”

“我會的！”沈光林覺得自己不能保持沉默了，他的胸腔裡有一團火。

“你們不能這樣做，這是犯罪！你們讓這個女孩子回家吧，懸崖勒馬，你們還有救。”沈光林覺得這個時代不盡是美好，但是他第一次出門就碰到了，也是真操蛋。

“沈老師，這個女子我們是花了錢的，500塊呢。”老賴知道城裡人道道多，他也不喜歡這個弱小的女子，不過還是舍不得他的500塊錢。

“對，她可是500塊呢！”賴紅軍也跟著附和

“不就是500塊錢嘛，我給，我給......700！”沈光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錢，數了數，有700多，直接塞在了賴紅軍手裡，省的他一直去摸女孩的臉。

“阿爹，這...”

“沈老師，既然你出700，這女娃子就給你了，你怎處置那是你的事。軍娃子，你挑媳婦不能挑這種只有皮相沒有力氣的娘們。”這是老賴的經驗之談。

賴紅軍有心爭辯，不過他覺得這女人轉手就賺了200塊錢，似乎也挺值的。

“能讓她陪俺睡一宿不?明天就還你。”

“不行，這是我買的，那就是我的。”

沈光林拉起女孩，發現她身材真的很嬌小，應該是南方人，不知道是凍得還是嚇的，渾身發抖。

“姑娘，別怕，我明天送你回家，你安全了。”

沈光林怕把姑娘留在這裡受欺負，準備帶著她去到老賴在楊樹林的家。

姑娘聽懂了他的話，雖然沒吭聲，很順從的走了。

“沈老師，你想怎整?”

一路走，老賴一路問。

“社會黑暗是很多，看不到的我啥也不說。如今我碰到了，我一定去舉報他們，不然我的良心過不去。不過賴叔你也別擔心，你們沒啥事，我們明天就走，不連累你們。”

“行吧。”

到了老賴家裡，張小瑤已經被外婆哄睡了，李蓉沒睡，聽到他們動靜她趕緊起來了，手裡拿著把菜刀防身，隨即看到了跟著他們進來的女孩子。

“光林哥，她是?”

“她就是被人騙了的女孩呀，我從賴紅軍那裡搶過來的。”

老賴回去休息了， 隻留他們三個人房間裡對話。

“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放心，我們不是壞人，我是大學的老師，這是我對象李蓉，我們過來遊玩的，我有這麽漂亮的媳婦，肯定不會打你的主意。”

姑娘看了沈光林好一會兒，又看了李蓉好一會兒，這才懦懦的說:“你們真是好人?”

“真的。”李蓉也保證道。

“啊，你懷疑我們在演戲是嗎?你放心，你可以什麽都不說，明天一早我就送你出山，咱直接去公安局，到時候你再說行嗎?”沈光林不知道這女孩究竟遭遇了什麽，醫治創傷又需要多久。

最終姑娘什麽也沒有說。

因為犯罪團夥用過好幾次這樣的手段，先是派人假裝好人來解救她們，誰要是相信了，就會陷入更深的絕望。

“蓉蓉，你幫她換身衣服吧，今天咱們三個一起睡。”沈光林做著下一步的安排。

女孩身上太髒了，棉襖爛乎乎的，也就是顏值能打，不然真的沒人看得上她。

沈光林背過身去，用帽子蓋住了眼睛。

李蓉的衣服都在車上，準備更換的只有一套秋衣秋褲。

別管大小了，還給女孩穿吧。

“畜生！簡直是畜生！”

李蓉突然喝出了聲。

“怎麽了?”

“還能怎麽了，他們肆意折磨人。”

女孩身上到處都是傷痕，還有被侵犯的痕跡。

既然被拐騙了，這是少不了的一道程序，有些女孩還沒被人買走就已經懷孕了。

“行了，你別說了。”

沈光林製止了李蓉繼續說下去，他也真的沒有扭頭看，他覺得這是保留女孩最後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