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介陽被雷聲驚醒時,天還沒有亮,狂風驟雨發瘋似的撞擊門窗,仿佛是惡鬼索魂的前兆。溫介陽將耳朵貼在牆上聽了許久,隔壁沒有一絲聲響,寂靜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麽大的雷聲,也不知道無聲大俠睡得可還安穩?”溫介陽開門走出,在廊上立著想了半天,終於上前推開了隔壁的門。
“無生大俠?”溫介陽被門裡的情形嚇了一跳。窗戶大開著,床上的被褥整整齊齊、紋絲未動,一個黑影緊緊地蜷縮在牆角。
溫介陽關了窗戶點上燈再看時,牆角的絕風塵像極了受驚的兔子,膝蓋抵著下巴十指顫抖著交在腿前,手背上青筋暴起,指關節色如白玉,而劍,被緊緊地抱在懷裡。
看著絕風塵渙散迷惘的右瞳,溫介陽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你,這是怎麽啦……”
正要上前時,風無痕突然抬眼,溫介陽這才看見他兔子似的血紅的瞳孔,想來是徹夜未眠了。
溫介陽躲開了他瘮人的目光,眼疾手快地退出、關門:“好好好……我走就是了,別那麽嚇人嘛……”
風無痕突然一口鮮血毫無預兆地噴出。
本來還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溫介陽又一次不知死地推門而入,正巧趕上一把接住氣滯倒地的風無痕。挪到床上後捉起手腕一試脈,溫介陽不禁對他十分同情了:“這是受過多大的刺激才有這般!”
風無痕再醒時,天已大亮,循著耳旁酣甜的呼吸聲轉眼望去,溫介陽正在床邊用手撐著偏斜變形的臉睡得正香。
也許是感知到了風無痕的目光,溫介陽忽然睜眼,與風無痕一陣對視後起身退了一步,聲音越來越弱:“你別一副被采花的表情看著我呀,我就是看你睡在地上涼才把你挪到床上的……”
風無痕緩緩起身,微微皺眉,目光仍緊緊地追著溫介陽:“我的身體,你究竟做了什麽?”
“呃,”溫介陽一頓,很快顯出鎮定的微笑:“逐光掠風,你下次氣血不穩時,可以用這天劍一式的步法來調節的,也就不用那樣氣滯得嚇人了是吧?”
“說完了?”風無痕收回目光,伸腿下床。
溫介陽對風無痕的反應很是不解:“天劍一式哎!怎麽沒反應啊你?平常人聽了‘天劍’二字可都激動異常的。”
“激動什麽?”風無痕面無表情,一點也沒有驚奇的樣子。倒是溫介陽,被風無痕第一次正經接話興奮得有些找不到北:“是、是…哦有啥好激動的,我也就……有一劍譜嘛!好不好使還指不定呢。”
“逐光掠風。”溫介陽注入風無痕體內的天劍一式很快被他融會貫通道運用自如了。
不待溫介陽反應,客棧中已無風無痕的身影。
溫介陽並不慌張,沉穩地運起了天劍二式殘影逝形,循著風無痕消失的方向追了去:“不錯嘛,學這麽快!”
玄真閣才消停下幾個時辰,天劍門又是一番場景。
四大護法個個欲言待發,戲天眉頭皺得最緊:“我們如此大張旗鼓地派人去奪天劍十三式,江湖中人定都做了行動。”
瓏玉伸手按上了腰間的短鋒雙刀氣勢高漲地說:“那我們四人一起去將那溫介陽抓回來不就得了?”
“我親自挑選的三十九個精英都有去無回,依我看,還是先稟師尊為好。”琳琅提議。
一直抱臂而立的銀棧最後發了話:“連天劍門的精英都能輕松應付,想必江湖中的了了之輩也奈她無何,
且看無殤殿和玄真閣的反應如何吧。” 聽來確實有理,其余三人互相看了看,各自點了點頭。
忽然,一人匆匆走入殿裡。琳琅忙問:“可查明了?”
那人一禮拜下,低頭恭敬回話:“回護法,與溫介陽一道的是見刃無聲風無痕。”“風無痕啊,”琳琅一聽就仰頭笑了,“到真能省了我們的氣力,且看那溫介陽能活幾時罷。”
瓏玉對琳琅的笑十分不解:“師姐,你笑什麽?”見琳琅笑而不答,明白過來的戲天為她作答:“到溫介陽能跟他幾日,江湖中已被清掃得差不多了。”
“那天劍十三式可怎麽辦?”瓏玉始終對天劍門的絕學劍譜十分緊張,見琳琅與銀棧不作反應,隻好又看向了戲天。
戲天無奈地撇了撇嘴:“聽聞見刃無生除了殺人,再沒什麽感興趣的事了。那種武學幾乎登峰造極的怪物,應該不屑覬覦《天劍十三式》吧。”
溫介陽追著風無痕沒過多久,又被人攔下了。地方剛好是密林,說不清匿了多少人。
看著四周明晃晃的刀,溫介陽無奈地仰頭看天:“人生,就該如此多災多難嗎?你們先別說,‘交出天劍十三式,饒你不死’,又是這句, 對吧?”
在風無痕對面執刀而立、盜賊模樣的人晃了晃手中鋥亮的九環鋼刀惡狠狠地說:“好狗不擋道,我們找她!”說著用刀尖指了指風無痕身後的溫介陽。
風無痕好似在面對一道空氣,連拔劍的動作都沒有示出。
溫介陽明了,眼前一幫人的實力確實不怎麽地,便挑釁似的說:“只要你們能勝過他,別說天劍十三式,就是天書,我都拱手奉上!”
“夠爽快!好,”山賊頭子向左右各一招手,朗聲道:“來呀,誰能一刀取他首級,賞銀十兩!”
“嘖嘖…果然是一夥窮毛賊,”溫介陽連連搖頭,不失時機地向風無痕煽風點火:“無生大俠,你可聽見了,他們眼裡的你才值十兩銀子!”
風無痕緩緩拔劍,不帶一絲感情地直視山賊頭子:“告訴他們,能接我一招的,黃金五十兩。”
殺氣迅速擴開,溫介陽倒吸一口冷氣,一躍上了就近的樹梢,低頭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不禁替他們脖子疼。
動作打開,樹下又是無比血腥的場面,與前幾次不同的是,風無痕沒有多余的客套,憑借凌厲更甚的劍法隻一招便是幾人死無全屍。
山賊頭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娘的,誰能看見他在哪兒?”
“懂得將步法融合於劍式,用得還不賴。”溫介陽看著樹下身影連閃的風無痕,眼裡的讚許毫不吝嗇地流泄。
風無痕的劍式本以快為第一要義,再加之比神蹤行還快幾倍的天劍一式步法,身形更加存逝不定,絕望的恐懼很快在空氣中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