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看上去,他的執念挺深。”直到危流霞的身影消失了,那個水墨畫一般的劍靈才看著蕭望渠若有所思地說。
“凡人的桎梏罷了。”蕭望渠自言自語般地喃喃了一聲,兀自地走開了:“走吧,去斷亙劍陣看看。”
風無痕離開了馬車也不知道走了遠就看見了一個兔子洞,黑黢黢的一個洞在茫茫雪地裡看起來格外突兀。洞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好像真的有一大窩兔子。
風無痕蹲下身去,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先伸手還是先挖洞。
“找到了?”轉過眼去,是危流霞的聲音,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原地手足無措的風無痕,頓了頓,放緩了語氣道:“別抓了,往前兩三裡是個小鎮,缺什麽可以買些的。”
“……哦。”風無痕站起身來,“那就快點走吧。”說著就催著危流霞往原來的路上趕去,指不定有沒有跟蹤的人,趁虛而入的事情一旦發生可就糟糕了。
尋到了馬車,大雪似乎慢慢要停了,天也愈發亮了起來,不多久就要出了太陽的樣子,徐徐走了約摸兩三裡路,果然是一個小鎮赫然呈現在眼前。
路過了集市重新一路向北,安芸兒抱著銅手爐許久,似乎不太冷了,開始“咯咯”笑著和母親閑聊,危流霞趕著馬車,剛剛吃過草料的馬兒似乎很快有了力氣,撅開蹄子只是路狂奔。
聽著“嗑噠嗑噠”的馬蹄聲,在顛簸的馬車裡看著暫時輕松愉悅的母子,風無痕不由得會心一笑,默默想著換瞳成功後每天都可以這樣其樂融融的母子倆。
日夜兼程地趕路,一路倒是格外順遂。不知不覺間靠近了一座莊院似的道院大門前,叩響了大門,一股清風拂面而過,是一個似曾相識的道士模樣的人開了門,滿目祥和地看著來者,微微側身將人悉數迎進了門去。
後來的一切都是出乎意料的行雲流水,那道士也不問緣由,也不問來者何人,所謂何事,只是從袖中取了一丸藥塞進了安芸兒口中,安芸兒也不哭鬧,乖乖吃了,含著純真笑意的眼裡的異色逐漸淡去。
“謝謝大哥哥。”安芸兒用剛剛恢復了常人顏色的雙目看著風無痕,聲音軟軟糯糯的,臉上是揮之不去的甜甜笑容。
“多謝少俠了,謝謝你……”安夫人也是一副欣喜的模樣,向著風無痕行禮。
後來的場景如秋風過耳般飛速閃過,安芸兒回到柏舟和開店安夫人學起了刺繡,仙天逢修煉渡劫引了天雷撒手人寰,江湖一片清明,再也沒有了“見刃無生”的稱號,只是多了一個“劍仙”名號的遊俠,危流霞在將無痕居改了流霞劍派,門下弟子無數。
風無痕看得十分恍惚,明明該是自己經歷的事卻仿佛只是一個旁觀者,像走馬燈一樣閃現的畫面讓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眩暈。
“大師兄,師父又做了烤兔子,還燒了桃花酒等你呢,都不給我們。”一個稚氣未脫的孩子跑了來拉著風無痕的手就往無痕居裡走,遠遠飄來的果然是濃濃的肉香味。
“無痕,走快些。”危流霞溫柔地笑著朝風無痕招手,另一隻手裡端著一大盤油滋滋的兔肉,一旁的石桌上端端正正立著個白玉酒壺、兩個同款式的玉盅。
一切都是不偏不倚地恰到好處。
“師父,師父……”風無痕喃喃著,猶豫著,遲遲沒有靠近。
“快點啊,兔肉都涼了。”危流霞放下了盤子,自己走過來拉風無痕。指尖將要碰上的一瞬間,
危流霞突然化作一陣光點徐徐飄散,那些師弟師妹的聲音漸漸遠去,周圍的景象開始像沾了水的宣紙丹青一樣緩慢褪色。 風無痕有些慌張,伸出手徒勞地想要按住逝去的顏色。突然,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一個溫和好聽又有些陌生的聲音把他拉回了紛紛揚揚的大雪中:“千塵,千塵,醒醒,你入了幻境。”
“你是……”風無痕猛地一個轉身,滿懷的激動期翼在看清了來者後硬生生地逼了回去,他突然冷下了臉:“是你。”
凌江盡感觸萬分地看著風無痕,又重新喚了一聲:“千塵,我是大哥,你的大哥溫遷翼啊。”
“……你?”風無痕退後幾步,默默打開了全盤戒備警覺地看著突兀出現的這個人, 隱隱懷念著方才的那個幻境,現在明明知道了那是假的,但是還是很是希望永遠就留在那個樣子。
“我是溫遷翼,你的大哥溫遷翼。”凌江盡又重複了一遍,突然一步上前雙手按住了愣怔著的,似乎毫無防備的風無痕的肩膀,臉上寫滿了愧疚與欣喜:“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父母和雲兒……”
“……”風無痕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凌江盡這令人大為疑惑的神態舉止,幾度試圖掙脫但由於凌江盡的力氣出奇的大而以失敗告終。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風無痕突然開口問凌江盡:“危流霞呢?”
話一出口,風無痕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妥,馬車與危流霞在哪裡,怎麽該問凌江盡呢?他這樣無緣無故地來,不是應該問問其他的嗎?
凌江盡松開了風無痕的肩,深深吸了一口氣,長長地吐了出來,搖了搖頭:“既然是與魔尊五使之一的危流霞在一起,那所謂的魔血遺孤也不會有什麽事。”
“但是千塵你……”凌江盡欲言又止地看著風無痕,想說話又怕他不信。
風無痕看著凌江盡不斷變換的神色,既不想再追究他如何知曉自己原本的名字,也不想深究他自稱是自己大哥的話是否真切,現在的風無痕隻想盡快找到危流霞與安氏母子,自己不知道為什麽入了幻境,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
一邊思索,風無痕一邊尋找自己來的方向轉身走了,雖然來找兔子一無所獲,但是因為在幻境中應該消磨了許多時間,但願現在找到他們還不算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