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敵人，友人說不清

魚人，留在大陸上實在是太過於浪費了，這是雲川長久以來就給赤陵灌輸的理念。

他們的身體已經在向適合水世界生活的方向發展，有時候雲川甚至幻想，他們的肥大的雙腳會不會變成尾鰭，他們脖子那裡會不會出現魚鰓。

最後，因為進化的緣故，他們的身體或者就能像魚一樣，從水中獲取身體所需的氧。

放赤陵的魚人部離開，其實對於雲川來說，就是一場極為有趣的試驗，也給這個世界一個有趣的選擇。

下到了山腳天已經黑了，第二天天亮，雲川才發現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洪水，到底給這片土地帶來了什麽樣的改變。

那些堆積在山腰上的巨石，竟然被這一場洪水帶到了山腳下，有些巨石竟然被洪水帶到了幾十裡開外的地方。

大量的水傾瀉而下，衝毀了森林，草地，在山腳下留下了一個很大的水窪，只是水很淺就是了。

原本壯觀的瀑布，此時已經變成了細流，後繼無力的洪水，估計也跑不出多遠，不過，在荊棘林，已經森林中開出了一條大路，在沒有後繼水源補充的情況下，再被太陽曝曬一段時間，雲川就有了一條方便的回家道路了。

兩條破破爛爛的巨魚躺在深不過兩尺的淺水裡。一頭巨魚還能微微的甩動尾鰭，另一頭巨魚，肚子都被摔破，早死了。

山那一邊的族人也紛紛圍攏過來，瞅著這一死一活兩條大魚非常的歡喜。

赤陵跳上那條還活著的大魚身體，在上邊又跳又叫，馬上，就有更多的魚人也爬上魚背跟著赤陵一起歡呼。

也只有真正來到大魚身前，人們才能知曉這些魚是如此的巨大。

赤陵從那條死去的巨魚身上切下來一塊魚肉，這個魚肉與雲川見過的所有魚肉都不太一樣，在陽光下，這些魚肉居然呈現出詭異的灰色，跟石灰一個顏色。

巨魚死了一條，其余的也就是鍋裡面的肉，放在那裡可以隨意取用。

達成這個目標之後，雲川就不怎麽關心這些魚了，對他來說，事情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事情，就該是族人們的工作，他們會試驗魚肉的毒性，試驗魚肉的用途，看看魚皮能不能用來製革，魚腦袋也會被切開，看看有沒有鯨蠟一樣的東西。

對於族人，雲川很放心，他們一定會把這些魚的所有價值給榨出來。

雲川帶著大部分人回常羊山，留下百十個族人在這裡試著煉油，等雲川回到了部族，自然會有更多的人過來，幫他們一起乾活，畢竟，山上還有好多大魚呢。

洪水衝出來的路非常的不錯，不但寬闊，還平坦，雖然因為地勢的緣故讓這一條路變得千折百環的，不過，這絕對是最優的道路選擇。

洪水裹挾的沙質土壤將很多大坑給填埋了，洪峰也把很多不算大的山峁給摧平了。

再被烈日曝曬之後，就成了一條不錯的道路。

這條路終究是有盡頭的，盡頭就是一個新的湖泊，幾天時間過去了，這座剛剛形成的湖泊已經變得非常清澈，大魚沒有被衝出來，所以，也就沒有什麽魚。

沒有水源補給，這座湖泊終究會消失的，就跟它突然出現一樣，也會突然消失。

雲川帶著硫磺平安回到常羊山城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軒轅居然就在城裡，已經等他兩天了。

阿布安排人將這些硫磺送到了山頂上的洞裡儲存，雲川甚至來不及見精衛跟雲蠡，就被軒轅拉住說話了。

“你是騎馬回來的是嗎?”雲川算算時間，就得出來了這樣的一個答案。

“你遭了火厄?”軒轅很討厭雲川這種聰明的樣子，覺得雲川在諷刺他在崆峒山戰敗，立刻反唇相譏。

“是啊，差點被臨魁帶領的燧人氏人給燒死。”雲川摸摸自己好了大半的臉心有余悸的道。

見雲川承認出醜了，軒轅立刻道:“我們要鏟除妖人！”

“咦，你不是說廣成子是神人嗎?”

“妖人，神人其實都差不多。”軒轅喝一口茶水，立刻就把自己口含天憲的本事發揮到了極致。

“我聽說你去崆峒山求長生去了。”

“沒有什麽長生，有的只有憤怒，廣成子這些妖人根本就不把人當人，在他們眼中，人與牲畜，野獸沒有差別。”

雲川見軒轅的神情非常的安定，不像是被人家徹底打敗的模樣，就笑道:“聽說你戰敗了?”

軒轅大力的揮揮手道:“戰死的都是我最近收攏的野人，本部人馬只有輕微的損耗。”

“然後你就退回來了?”

軒轅歎息一聲道:“雖然戰死的都是野人，我卻不能不顧忌這些野人的命，總是派他們去送死，探路，不合適。”

“所以，你就覺得派雲川部這樣的部族去探路你就沒有心理負擔了是嗎?”雲川翻了一個白眼，覺得軒轅這人的腦袋不對。

軒轅再一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既然是人的戰爭，就不要派牛羊上場作戰，他們除過送死之外，沒有任何作用。”

雲川也端起茶杯瞅著軒轅道:“你不是也把那些野人當牛羊看待的嗎?也派他們送死了。”

軒轅笑道:“這不一樣，那些野人是為了他們死去的族人去找廣成子報仇的，不是我派他們送死的。”

雲川鄙夷的瞅著軒轅道:“那些野人會有報仇這個概念嗎?”

軒轅沉聲道:“是我告訴他們這個概念的，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被人無緣無故就弄死了，他們就該報仇，自己碗裡的飯食被別人搶走了，他們就該站起來拚命。

生而為人，如果連這種想法都沒有，還能稱之為人嗎?”

雲川大笑道:“我記住你這句話了，並且會把你的這句話記錄在書上，然後留給我們的子孫後代，就說，軒轅曾經說過——生而為人，就不得受壓迫，不能被人搶劫，誰若害我命，奪我食，誰就是我長刀所指的對象。”

軒轅皺起眉頭瞅著雲川那張醜臉道:“你在擔心誰?擔心我們的子孫後代會變成這種“害人命，奪人食”的惡人嗎?

就現在看來，我不是，你不是，蚩尤也不是，我相信以後的首領們也不會。”

雲川覺得此時的軒轅感性的令人想要發笑，忍耐了半天才道:“你來找我一起對付廣成子?你要想好，凡是我插手的地方，我就有分一部分好處的權力。”

軒轅沉思片刻道:“把你的火油給我一部分，我自己去燒死廣成子，事後，廣成子他們積蓄的財富，你可以拿走一半。”

雲川微微歎息一聲，他知道軒轅一直在打火油的主意，只是沒想到這個人為了拿到火油，不惜用那麽多的野人的命做前綴，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討要火油的機會。

按理說，軒轅的這種做法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死掉再多的野人關他雲川屁事。

只是——現在不同了，剩下的野人不能再死了，如果這些野人死光了，這對於大河上遊三個部落來說其實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外圍的野人們，其實就是保護大河上遊三部落的第一道防線，有了他們的存在，基本上就劃定了人類可以活動的區域。

這些人的存在，對三部落來說現實意義不算大，可就是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三部落日後才有源源不斷的人手可用， 才能不斷地擴大人類的聚居區，這都是戰略層面的東西。

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卻都是最真實的存在。

阿布，誇父這些人他們是看不到這些的，軒轅卻知道雲川能看到，而這種事情也只能由他來親自說，這才有騎馬從崆峒山回來找雲川的事情。

雲川想了一下就對阿布道:“派人把獄滑帶回來。”阿不答應一聲就派人騎馬去了。

正在背著手看常羊山城風景的軒轅回頭對雲川道:“你信不過我?”

雲川搖搖頭道:“你我都不是什麽好貨色，信不過你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很奇怪嗎?”

軒轅看看雲川那張黑黑白白的臉點點頭道:“說的很有道理，你的那個部下什麽時候能到，我已經把廣成子堵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裡面了，遲了我擔心會有意外。”

“騎馬來回，用不了多少時間，你放心，同時，我也告訴你，火油這東西不是你能駕馭的了的，所以，我派獄滑過去，是幫你使用火油，也監督著將所有火油都用在燒死廣成子這件事上。”

軒轅低著頭想了一陣點點頭道:“我們目前這樣相互提防，相互幫助，相互扶持，相互暗算的日子其實不錯，只有這樣，不論是哪一個部族都不敢放松警惕，都不敢懈怠，隻想著用最快的速度提升部族的實力。”

雲川笑眯眯的看著軒轅，這一次，這個家夥終於明白了，他為何要苦心孤詣的保持三家鼎立的局面的原因了。

他不想在這個時代帶領著一群野人在荒野裡苦苦求生，隻想著盡快的讓這片土地上的人早點變得強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