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了晚自習,鑫虎帶著信紙和鋼筆獨自來到琴房,他想他應該給秀文好好回一封信了。起初,他沒有開燈,透過呼呼透風的望著皎潔的月亮,他沉思了許久,然後打開燈,趴在腳踏風琴上奮筆疾書,寫下了一封長信。
首先,鑫虎向秀文詳細解釋了自己為什麽不能去陪她過生日的原因,他說好弟兄海濱頭摔破了,需要他賺一筆錢幫朋友還錢。所以,得利用周末時間去臨水進貨。然後,他又說清楚了謝謝秀文的好意,這二百元錢他不能要。最後他還是婉言拒絕了秀文的愛!
“照片照的真好看,我收下了,留作紀念。關於這二百元錢,你的心意我領了。這錢無論如何我是不能收下的,我的性格你也是了解的,請你原諒!丫頭,非常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一片愛,雖然相聚遙遠,但是我能感受你那顆火燙的心!我李鑫虎何德何能,能夠得到像你這樣的好姑娘的熾熱的心?可是我一眼就望穿了我的明天,我就是一個每天圍著一群孩子轉來轉去,每月拿著不足三百塊工資的小學老師,在日益物欲橫流的當今社會,我拿什麽給你美好的生活?我的家庭負擔很重,我還有一個弟弟正在上小學,以後家庭的重擔很長一段時間都要落在我身上,我怎麽忍心讓你將來跟著我吃苦呢?你和我不一樣妹妹,你出身高乾家庭,你理所當然應該有一個更美好的未來!妹妹,我還想再次向你聲明一下,初中畢業前的那次體育考試,你不小心把腳崴了,我幫你這事你不用總掛心上,換做任何同學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都會那樣做的。我想,目前咱們還是先彼此冷卻一下,如果將來我能打拚出來,能混出個人樣來,我一定會把你緊緊擁入懷中......”
把信疊好,揣進內兜,鑫虎徑直向宿舍走去。
海濱見鑫虎回到了宿舍,急忙問:“虎子,你幹嘛去了?”
“沒事,我去琴房了,練了練琴。”鑫虎答道。
“黑天半夜的你練的哪道子琴啊。”海濱有些不信,接著壓低聲音神秘的說“如果我沒有猜錯,又跑去給秀文回信了吧?”說完壞壞的一笑。
這二位一起生活快三年了,因為關系要好,彼此都太真空了,真的是沒有半點秘密。鑫虎看被揭穿,沒回答什麽,只是笑了笑,好像是在默認。
到了周末,鑫虎和海濱早早地來到長途客運站,在車站附近的郵桶旁,鑫虎投進了那封信。然後和海濱一同坐上早班車去了臨水市,一路上,鑫虎像個商界的“老手”給海濱講解各種“道”上的規矩與老板交談時的注意事項等。海濱只是感覺有點好奇,但好像對這些規矩並不感興趣。倒是他岔開了話題:“說真的,虎子,我感覺人家秀文對你真不錯,你可不能總是這樣不冷不熱地辜負了人家的一片心。”
“海濱,你想想,人家是什麽家庭,什麽條件,在啥樣的環境下長大?咱又是啥家庭,啥環境,怎麽可能是一路人呢?咱拿什麽給人家優越的條件呢?”鑫虎反問道。
“或許人家秀文不是你想象中那樣的人呢?”海濱繼續勸道。
“人家畢業是大學文憑,咱只是中專,就這一條,我就無法接受。”鑫虎語言很堅定。
“我怎感覺虎子你那麽傻呢?文憑算個啥?你工作後也是可以再自學考試嘛,渠道很多的。人家秀文的父親是咱們礦務局的局長,你想想,你們戀愛了,你畢業後還不得飛黃騰達?隨便哪個礦還不得給你安排的領導崗位?這條件,
多少人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你怎那麽傻呢?”海濱說著有些激動。 “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樣的海濱,你別再勸我了。恰恰相反,假如她和咱們一樣是普通礦工子女,我或許能接受這份感情。”鑫虎把目光移向窗外,不想再說這事。
海濱也不再作聲,閉目養神起來。
這一次鑫虎沒有上次那麽波折,畢竟已是輕車熟路了,到了批發市場,鑫虎帶著海濱直奔年輕老板的店鋪。海濱走在這樣大的批發市場裡,看著交織如流的人群有些膽怯,他一言不發。到了店鋪,小老板正在忙著,看到眼前出現的兩個學生模樣的年輕人,感動熟悉而又陌生,想了好長一會,“噢!想起來了,兄弟,又來拿貨來了?”
“是的大哥,來,再給我裝一包。”鑫虎再次把他那個大包遞給老板。
“好嘞!怎樣兄弟?銷的不錯吧?”老板一邊裝貨一邊抬頭問鑫虎。
“還行,上一包兩三天就賣光了,還有好多同學沒買到。”鑫虎回答道。
“兄弟,你這是回頭客,也算是老主顧了,就算你不給我講價,我也不會給你高了。這樣,我這次按本錢給你,七塊一套,怎麽樣?”小老板說,看得出他骨子裡還不是奸商。
“這怎麽好呢?你還是按原來的價格吧哥!”鑫虎有些不好意思。
“不!就按本錢給你,兄弟,我想跟你交個朋友!但是如果有人問你,你得說十塊拿的,不然,那行同行會說我擾亂市場價格的。”小老板很誠懇。
“明白!哥,我懂!”鑫虎有點感動,他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也能遇到好人。“對了,哥,上次你給我說你的進貨渠道不同,怎個不同?”鑫虎接著不解地問。
小老板推了推快要滑落的眼鏡,環顧了四周,神秘兮兮地靠近鑫虎的耳朵說:“兄弟,這貨是精仿的。就是盜版裡品質比較好的一種,由於逃避了國家的稅收所以價格低很多。但是你別擔心,不耽誤使用,只要不是在國營的書店裡賣就沒事。”
“現在咱們國家對文化市場的管制漏洞還是挺多的,盜版現象太普遍了,比如一盤磁帶如果賣的好了,沒幾天盜版的就會鋪天蓋地的出現。”小老板接著說。
文化市場的盜版現象現在太普遍了,鑫虎雖然不太懂什麽版權,什麽正版盜版,但他知道這也許就像同樣是鄭智化的磁帶,有的賣八元一盤,有的只要兩元一樣。
鑫虎還是有些擔心,“大哥,假如買的同學發現了是盜版怎麽辦?”
“那怕啥啊, 這字帖公家書店是按定價賣,三十一套,你別賣那麽貴啊,你可以賣個二十元以內,就算有人看出是盜版也沒事,畢竟他沒花那麽多錢嘛!放心吧,沒事的。”小老板語氣肯定。
臨走的時候,那老板畢恭畢敬地遞上一張名片,“兄弟,從上次見到你,我就看出你是個做生意的好材料,我想認下你這個兄弟。來,這是我的名片,我叫王兵。上面有我店裡的電話號碼,也有我的尋呼號,以後你有什麽生意上的事,盡管找我!咱們年齡相仿,我略大你幾歲,興許以後生意上咱們還能有合作。”
“好的哥,謝謝你!”
“對了兄弟,如果下次你再需要拿貨,你不用大老遠跑來,你去郵局把錢打到這個帳號上,我給你發過去,你到長途客運站接貨就可以了。”王兵接著說。
“是嘛,那太好了。行,哥,我如果需要再拿,我給你打電話。那我們回了哈哥”鑫虎很高興,他對王兵的真誠感到感動。他沒想到進貨還能交到一個朋友。
鑫虎和海濱抬著重重的大包奔向車站。
海濱對鑫虎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裡想:假如是我,我絕對不敢一個人來這裡進貨,想到鑫虎上次獨自來這,全是為了自己,不免又有些感激之情,在這個嘈雜的市場裡,他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他只有把自己抬的這一頭盡量的多使些力氣,這樣鑫虎那頭興許能輕點。
這次鑫虎在午飯前就趕回了他們所在的棗林市。他和鑫虎在山下吃了點飯,就騎著他那紅色的小摩托載著海濱和大包返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