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主意近來可是忙碌的緊，不複往日鹹魚做派。打從上次與費任一唔後，心思便開始活泛起來。

　　因為他知道，時機已經來了！

　　不管對方是不是他等的那個人，此刻都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無他，只因費任的那番話，深深印刻在其腦海中，揮之不去。

　　近來更是夜夜輾轉，此刻終究下定了決心，隻待對方投之以餌，他便聞香而動！

　　好處這種東西定要落袋為安，否則忙前忙後到底是為了哪般?雙方由此便可順勢形成初步合作，達成信任關系。

　　目下無須作為，唯有坐觀東風起，借此來查探這位合作夥伴的虛實。免得到頭來對方是個繡花枕頭，遭了小人的坑騙。屆時悔恨無門，落得個覆水難收的下場，才最是要命。

　　合作，永遠不要只看“利”，而忽略了“人”。

　　在桌面上燃起一盤蚊香，郝主意老神在在的倚坐於沙發上，陷入沉思之中。

　　點燃蚊香的原因說來倒也有趣:三月北地尚寒，屋子裡卻是極為暖和，這駐衛生間辦事處難免會滋生一些蠅蟲。蠅香太熏，蚊香則剛好，恰到好處，妙之毫巔...

　　“叮咚，叮咚~”正在郝主意偶有所得之時，門鈴聲突然響起。這叫他眉頭大皺，心下不由煩躁起來，通過揚聲裝置大喝道:“哪位?”

　　“你兒子！”郝自站在辦事處門前，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每次和老爹溝通，似乎都不是那麽愉快。在家中還好些，於公司的見面次數本就屈指可數，每每又會觸及對方的眉頭。這所謂的“辦事處”，自己更是不曾一探究竟。

　　多次欲伺機窺探，都被郝主意厲聲呵斥，遂斷了念想。

　　在郝自眼中，擺在面前的哪裡是門?分明就是牆！

　　門有開啟的時候，而牆卻沒有！這一堵“牆”，橫亙在父子二人之間，爸爸在裡面，兒子在外面，隔絕了父愛的輸出...

　　人間悲劇，莫過於此！

　　郝主意聞聲一滯，躊躇半晌後將辦事處房門大開，眉頭一皺看向對方說道:“進來吧！”。言罷，也沒有過多囉嗦，轉身便向屋內走去！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郝自不解其意，聞言愣在當場。三五秒後，福至心靈般反應過來，面上喜形於色，眼角不爭氣的濕潤起來。

　　這...難道就是久違的父愛?

　　沒有過多的感性下去，屋子裡傳來呵斥聲，郝自連忙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順手，便將房門輕輕帶上。

　　要說起郝主意今日這番舉動也著實古怪，往日裡辦事處就是他的私人領地，任何人不得入內。就連他的親生兒子也不能例外！美女秘書...亦是如此。

　　至今為止，只有費任不請自來的遊覽了一番，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若循從慣例，今日父子二人必是隔空對話無疑，亦或是移步總裁辦公室磋商要事。可如今卻廣開門庭，其中必有因由！

　　許是外人曾闖入過的原因，所謂隱私此刻已算不得私密。又或是所商之事，事關重大，唯有此處才叫人心安。

　　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甫一入門，郝自如同初入大觀園的劉姥姥，不免四下張望。左右打量一番後，隻覺得眼前景象格外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可一時間，又記之不起，徒增煩惱。

　　明亮的燈光下，書架井然有序的排列著，直教人滿目琳琅，目不暇接。郝自越是向深處走去，記憶中的模糊片段便越是清晰起來。

直到驚鴻一瞥，看見茶幾上徐徐燃燒的蚊香片，潮水般的記憶，猛然間湧來...　　“這裡...似乎與家中壓箱底的老照片裡某些場景格外相似！”說起這番話，郝自極為確信。小時候，那些照片可是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記憶中，年幼時因為貪玩，不小心撕毀了其中照片的一角，那張照片所呈現出的內容，正是茶幾上擺放著蚊香，與眼前景象別無二致。

　　當時被老郝一頓毒打，屁股因此腫了半個月。

　　父親事後也硬是沒哄自己，反而視若珍寶的將照片收了起來，放在保險箱中上鎖...如今想起來，臀部依舊隱隱作痛，往事歷歷在目！

　　“這裡的確是依照老照片，一比一進行還原的，你可知那些照片是在哪裡拍攝的?”郝主意落座在沙發上，陷入回憶之中，輕聲呢喃道。

　　“...不知道”郝自很少見到老父親如此感性，撓了撓腮邊，略顯別扭的回應著。

　　郝主意一聲輕歎，仰頭看向天花板，眼中情緒湧動意味難明。低聲道:“這裡是我的故土！轉眼過去三十多年了，尋尋覓覓卻差點忘了‘根’在哪裡...”

　　“你老家哪的?”郝自打斷老父親的抒情之舉，好奇的盤問道。

　　這麽多年下來，他還當真沒關注過郝主意的出生地在哪裡。此前隻當是陽老市坐地炮，如今看來還有內情?

　　“...苜蓿！”郝主意有時候是真的看不上對方，雖然眼前這東西是自己兒子！

　　聰明歸聰明，說話卻從來不分場合。這邊正抒發鄉愁呢，你倒是安慰一番老父，哪怕虛情假意也好。張嘴便讓人破功，著實可恨！

　　郝自聞言滿是驚訝，連忙湊了過來，好奇道:“咱老家有草原嗎?”

　　“......你今天來，到底是出了什麽事?”面對這兒子，郝主意心力交瘁，不想與其繼續探討下去。

　　鄉愁這樣的話題，還是留給自己慢慢品味吧！對方除了焚琴煮鶴，牛嚼牡丹這般大煞風景外，再無其他作用。

　　“對，我這差點忘了正事，您快看看！”郝自一拍後腦杓，貼坐在老父親身側，將手機遞給對方，面上眉飛色舞起來，顯得極為得意。

　　郝主意壓根沒正眼瞧他，接過手機後，面前呈現的是一則群聊信息。上下翻動聊天內容後，發現所有消息皆是出自404項目助理之手，這讓老郝無形之中重視了三分。

　　細看之下，內容更是極為精彩，五位小組長相繼被踢出群聊！

　　“幸福一家人是什麽群?”郝主意眼中光芒閃爍，沉聲問道。

　　“項目部工作群吧~”

　　“在這之前，404項目部可是發生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郝自嘿嘿一笑:“早晨的時候，項目主管何息倪與客服組長妲字基發生正面衝突，不知道這事算不算重要！”

　　郝主意眉頭一皺:“不算！他們因何產生衝突?”

　　“妲字基拒絕完成工作計劃，二者便在辦公大廳內當面鑼，背面鼓的敲打了起來！當時過路與鄰近者繁多，對話內容聽得清清楚楚。”

　　“工作計劃?”郝主意巧妙的抓到了事情的關鍵。這件事，稱得上重要了！

　　郝自點了點頭，解釋道:“工作的第一天起，何息倪便要求六位組長製作工作計劃書，以三天為限！除了妲字基以外，其余組長的工作計劃全部提交了上去。這可能，便是發生衝突的由來！”

　　“提交了工作計劃後，五位組長還是被踢了?”

　　“踢出群聊的原因是他們沒有修改群名片...”說起這個理由，郝自都有些無語。

　　郝主意的面色卻是越來越古怪，食指重重的點了點桌子道:“那他們又是因為什麽，不約而同的未曾修改群名片呢?”

　　對啊，為什麽呢?

　　計劃書這麽繁瑣的東西都做了，還差動動手指改名片?

　　“額...因為投資方的話事人嚴禮建曾主動找到幾位組長進行過會談，具體內容並不清晰。總體應該便是尋求幫助，並且告誡眾人，不要修改群名片！”

　　這件事郝自當時沒能參與，卻在私下裡與賈友秀打探過。對方並沒有事無巨細的講述全過程，只是粗略的應付了幾句，並提醒他，不要修改群名片。

　　郝主意聞言瞳孔驟然放大，眼睛卻反而眯成了一道縫隙，心中則是驚駭不已。

　　投資方竟然也參與了進來！

　　只是不知道在此事中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一瞬間，種種思緒湧上心頭，千百種可能性在腦海中一一閃過。最後化為一聲胄歎:“後生可畏啊！”

　　“誰?”郝自雖然聰明，但很多事情不知內情，無人引導之下，極難想得明白。

　　郝主意搖頭不語，自顧自的說道:“看來這幾位小組長是要被架空了！”

　　“只是踢出群聊罷了，如何能夠架空?待他們緩過神來，只需牢牢掌控住底層員工，是誰架空誰，還在兩可之間！”郝自聞言有些不太服氣。

　　摸了摸兒子的狗頭，郝主意輕聲道:“若只是馬門一系，雙方自然尚在兩可。但如今投資方出手介入，卻已沒了懸念！”

　　“投資方不是與五位總裁聯手了嗎?怎麽會...”郝自越想越是糊塗。

　　“合作往往是在鬥爭中尋求平衡的。投資方作為最大的股東，手握一票否決權，豈能任由各位總裁擺布?”

　　郝自聞言雙目圓瞪，像是想到了某些可能，低聲道:“您是說，投資方已經暗中與馬門聯手?如此一來，我等豈不是危矣?”

　　郝主意搖頭失笑:“不！形式對我們來說一片大好！此刻該憂心的，是其他總裁！”

　　“咱們不是一夥的嗎?”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道理，郝自還是懂的。

　　“從今天起，不是了！”

　　這番話落入郝自耳中，便如平地驚雷！

　　他的心中久久難以平靜， 艱難的咽下一口吐沫後，看著一反常態的老父親，顫聲道:“您...是說?”

　　“我視眾人為手足，眾人視我為敝履！說到底，不過是聲名權利罷了。既然舊誼難續，我亦不再畏首畏尾，故而科技，唯有在我手下才能重現生機！既然這個公司是由我牽頭髮起的，便由我來終結這一亂象！”郝主意慷慨陳詞，擲地有聲的說道。

　　郝自聞言回想起近日種種。

　　賈友秀的不信任，小組長圈子的排擠...紛紛湧上心頭，對此也算頗有感觸。沉聲道:“我支持您的決定！不過，我怕就怕在...單打獨鬥，難以成事！”

　　“誰告訴你，我們是單打獨鬥?”

　　“莫不成，您已有後手?”郝自呆了呆，沒想到老父親早有謀劃！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自己也常常暗歎對方手段過於謙和。

　　哪成想，這也是老二五仔了！

　　“此事你不便操心，待人接物便如往常一般。群內的事情你密切關注，此事必然還有後續，或許今日就有結果！”郝主意突然想起，費任對他做過的保障。

　　所承諾過的職位，說是今天便能兌現。

　　起初他是不信的，可如今看來，大有門道！

　　“好！”郝自也不追問，他對這些道道不感興趣。來公司的根本目的，只是幫著老父親分擔壓力，順便找點事做罷了！

　　郝主意點了點頭，微笑著看向對方:“你也準備準備，說不過今日過後，也能混個小組長當當~”

　　“嗯?”郝自來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