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投資方與馬門聯手了?”

　　賈友秀到底是個年輕人，不無大膽的提出了這駭人聽聞的假設。許是這一說法太過驚世駭俗，話音甫一落地，便立馬遭到了否定。

　　“不可能，投資方與馬門一系絕無合作的契機！”既然對方提及，闞大山也不得不做出回應。思考良久後，搖了搖頭說道。

　　賈友秀心頭疑惑未解，直言詢問:“何以見得?”

　　“還是我來替你解答吧~”妲自基此前也曾猶疑過，如今卻是不吐不快。

　　也不知道是為了說服對方，還是為了說服自己。

　　“願聞其詳！”

　　摩挲了一番下巴上的胡茬，妲自基整理思緒後說道:“投資方與馬門乃是天然對立的關系，這種關系的對立則是來自於與二者之間的理念不同。瀚海風投是一家投資公司，他們更注重的是企業發展潛力，也就是源源不斷產生利益的能力。像故而科技這般大小的公司，他們投資了何止成千上萬?”

　　“若是對每一個投資過的公司，都在發展過程中進行乾預，豈不是白白浪費時間?並且，人家賺的也不是這份糙錢。所以，對於瀚海來說，公司股東才是他的第一身份。公司的利潤收益高於一切，這才是現實！”

　　賈友秀聞言點了點頭，對這一說法表示讚同。

　　“可馬門卻不一樣！公司融資之初，他借助自身優勢，完成對賭協議，順勢將銷售部揣入囊中。如今已到了尾大不掉的地步，牽一發而動全身。可若是不動，他便借助職位之便，以權謀私中飽私囊。如今所產出的灰色收益，比之那10%的股份收益，高了不知凡幾！至今依舊不知收斂，扼住公司經濟命脈以威眾人，端得不可一世！”

　　“馬門的第一身份不是股東，而是總裁！”說到這裡，妲自基伸出食指點了點桌子。

　　顯而易見，這段話在他看來極為重要。

　　“前者所求為公，畢竟公司發展的好，作為股東分潤也就越高。而後者所求為私，公司發展的好與不好他同樣看重，可如何化公為私，才是其根本目的。”

　　“有這一層理念相隔，二者便永遠無法進行合作！更別說聯合起來對付五位總裁了。各總裁不僅是製約馬門的最強手段，也是投資方最後一層屏障。”

　　“與馬門合作對付我等，無異於自掘墳墓！投資方沒有這麽傻，想來不會與馬門沆瀣一氣的。”

　　妲自基說道這裡，才堪堪停了下來。也沒管對方有沒有理解透徹，自顧自的點了點頭。

　　“不僅如此，依照馬門如今的動向來看，他的貪婪還遠遠沒有得到滿足。幾位總裁迫不得已，只能采取先鬥爭後合作的辦法進行拉鋸。目前的局面，屠馬才是大勢，唯有如此才能夠滿足所有人的需求。”闞大山適時進行補充，將此事的調性又拔高了幾分。

　　年輕人賈友秀一旦開始動腦子，顯然沒有那麽容易便被說服，繼續追問道:“既然屠馬才是大勢，莫不索性甩開膀子，與投資方通力合作，先行拿下馬門再說?何故還要摻和到這404項目之中?”

　　闞大山面露驚訝，沒料到對方還能想通這一關節。目露欣賞，輕歎道:“其中因由甚多，不過最為主要的，卻是不敢！”

　　“不敢?”賈友秀大吃一驚！

　　“馬門的品行雖叫人不敢苟同，其能力卻是有目共睹。公司能夠發展至今日局面，說一句居功甚偉，亦無不可。若果真當機立斷施以辣手，

心下雖能短暫的痛快一陣，可接下來的爛攤子該如何收拾?”　　賈友秀眉頭一皺，顯然並不認可對方這段話:“公司七位總裁，去除掉馬門與高創新外，其余五位亦在商海沉浮多年，豈能連一個小小的銷售部都拎不起來?”

　　“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銷售部早已不是公司的銷售部，而是馬門的私產。掌控力空前絕後，等閑無法插足。各位總裁也曾私下裡嘗試過，至今無一人能夠打開局面。只需馬門一聲令下，銷售部便可更名換姓，如何能夠擅動?”闞大山搖了搖頭說道。

　　“重開天地又有何妨?也比如今厚顏乞食要強得多！”賈友秀到底還是個年輕人，這一番話鋒芒畢露。

　　闞大山繼續搖頭:“若是沒了如今的銷售部，公司便徹底失去經濟來源。一切若是重新開始，市場、銷售、宣傳、售後、產品生產...各個環節都需重新打通。運營陣線必然會拉的極長，前期的巨額投入，亦會產生極大衝擊！”

　　“各位總裁有錢歸有錢，可那是自己的，不是公司的。若想順利推動此事，難如登天！屆時，故而科技還能不能存續下來，尚未可知！正是因此，諸位總裁久久未下決斷，直到投資方站了出來。”

　　“難道便一直這樣，任人拿捏?”

　　闞大山聞言輕笑:“自然不是！若想扳倒馬門，不能自上而下，必須從底層入手，在內部將其瓦解。人事大權與財務大權這個時候則顯得至關重要，唯有施以軟刀，對方不覺其痛，日久而見衰。”

　　“武的不成，只能來文的?”

　　“正是這麽個道理~”闞大山聞言笑了笑，話糙理不糙。

　　賈友秀一個抱膀，不知道為啥今天的腦子格外夠用，分析道:“既然投資方與馬門一系，不存在合作的基礎。那為何嚴禮建卻給了我們這樣一則消息?投資方目下到底扮演了什麽角色?”

　　“你剛剛問我，既然屠馬才是大勢，為何各位總裁還要摻和到404項目之中。這便是眾位總裁的第二手選擇:無法打敗敵人，便融入其中！”

　　“何解?”別看賈友秀是總裁之子，對於公司如今的狀況，依舊只是一知半解罷了。

　　闞大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銷售部的局勢，讓諸位總裁一度無計可施。即使能夠聯合投資方平穩將其接收，日後的發展亦是難題。萬金油提出404計劃，給了所有人一個最優解。”

　　“計劃中提出，將以全新的營銷模式開拓市場，根本性削弱了銷售部的重要程度。公司經濟命脈由馬門手中移出，這是一次重新分配蛋糕的機會！對於各位總裁來說，與其打壓馬門，不如把握住這次機會，放手進行一番博弈！”

　　賈友秀眼前一亮:“所以打壓馬門並不是目的，讓他交出更多份額才是關鍵！”

　　“如此想來，嚴禮建的這番舉動就不難理解了！”闞大山籲籲長歎。

　　“諸位總裁最終更傾向於融入馬門，而投資方卻是非屠馬不可。否則404項目的蛋糕分配完畢，七位總裁將重新站在一起，投資方將被徹底甩開，再無翻身之日。唯有把握眼下的機會，將人事、財務大權一統，才有可能繼續維持自身利益，以免中場出局！”

　　“目下，雖然各位總裁與之形成聯盟，不過雙方的目的卻完全不同。投資方更希望發力點在‘人事部’和‘財務部’，只有這樣，他才能收回大權。而404項目部，若是出現一面倒的局面，是他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這番話猶如晴天霹靂，為賈友秀轟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心中暗道:“還能這麽玩?”

　　“如此說來，嚴禮建是有意推波助瀾?其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們痛吃敗仗，連連失利，從而更為倚重人事部和財務部?逼迫各位總裁不得不屠馬?”

　　闞大山輕輕頷首:“想來如此！”

　　“既然他居中搗亂，就不怕諸位總裁聯合馬門，率先向他發難?”

　　“他不怕！”

　　“各位總裁是投資方的最後一道屏障，對方又何嘗不是總裁們的保護傘?若是沒了投資方的30%股份和一票否決權，馬門將無人製約。若是這般做，說不得馬門做夢都能笑出聲來！”闞大山淡淡說道，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賈友秀面色一滯， 激憤不已道:“那他還有臉，讓我們將其推到關鍵崗位?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我們必須這麽做！”

　　“為何?”這次秀兒是真的不服了。

　　憑啥他光明正大的把我們賣了，回過頭我還要抬舉對方?天下還有這樣的道理不成?

　　“對方一定要屠馬的原因，在於404項目中投資方沒有份額，至今還不知道計劃的具體內容。若是能夠解決馬門一家獨大、中飽私囊的問題，借此開拓出一番新局面，投資方自然不介意也融入進來！”

　　“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這個道理想必聰明人都會懂！”

　　“所以，投資方也在做兩手準備。一手準備是屠馬，另一手準備是在404項目拿到相應的份額。”

　　“從哪拿?直接找馬門要似乎不太現實，只能先在盟友這獲得入場券。我這麽說，你可明白?”

　　賈友秀倒吸了一口涼氣，恍然大悟道:“此番行為既是信號又是警告！其根本目的是通知各位總裁，投資方有意入入場。若404項目部不能有他一席之地，就要開始砸鍋?大家誰也不要吃了！最最重要的是，警告總裁們不要蛇鼠兩端，投資方已經抱有玉石俱焚的決心！”

　　“想來是這個意思！”闞大山咬著牙點了點頭。

　　“可賈總此前不是與之洽談過嗎?關鍵位置的事情已經敲定了！”

　　“...可能對方想要的更多吧~”

　　賈友秀原地兜轉了兩圈，沉吟道:“所以這個位置不能小?”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