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夜幕悄悄降臨。昏暗的視野，不足以支撐二者看到對方的神情。他們各有心事，都不知從何說起......

　　方鈈夏逐漸安靜下來，她此刻不再後退，只因退無可退。費任總會無聲的逼近，雖然不再言語，可態度已然明了。

　　“好端端的說這個幹嘛。”

　　“不吐不快。”費任言簡意賅。

　　方鈈夏略一沉吟，隨後回應道:“喜歡是一種人類常見的感受，我們沒必要把氣氛搞得這麽緊張~我也喜歡過很多事物，比如說工作、同事、偶像、生活方式...”

　　費任直接打斷對方講話，硬邦邦的說道:“我說的喜歡指的不是這個，而是...愛情！”

　　“愛情?”方鈈夏有些失聲，平日裡端莊大氣的她，很難落落大方的念出這兩個字。

　　“沒錯，是愛情。我知道這樣說有些不負責任，甚至是狂妄。可...這種感受在我心裡實實在在的出現了，我很難忽略這一點，且不願意忽略...”費任談及到這裡，再不複往日裡爽朗，聲音越來越小。

　　“不不不！這只是一種錯覺！”方鈈夏連連搖頭，對此表示否定。

　　“錯覺?”費任不明白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沒錯，一切不過是錯覺而已。我認真思考過了...咱們才認識幾天?一起經歷過什麽?又哪來的愛情呢?”

　　“這麽說你也有這種感覺，否則你為什麽會思考過這個問題?”費任巧妙的抓住了事情的關鍵。

　　方鈈夏聞言一滯，隨後慌忙道:“現在你應該考慮的不是這個問題，而是我提出的疑問！”

　　“咱們兩個人的心中同時出現了這種感覺，你能說這不叫愛情?”費任自說自話。

　　“你能不能聽一下我說話！我說了這是錯覺，不是感覺。現在的區別就是我已經看清了，而你還沒有！”方鈈夏試圖說服對方。

　　費任則是攤了攤手，反問道:“兩個人產生一樣的錯覺，還能稱之為錯覺嗎?我想你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是怎麽一回事！”

　　場面一時間僵持不下，誰都沒能說服對方。

　　方鈈夏率先做出妥協，說道:“好吧，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麽請問，你喜歡我哪一點?什麽時候?”

　　費任陷入沉默，良久後回應道:“不能說是一點，我喜歡你整個人...”

　　“也就是說連你自己都不清楚，那你又怎麽能口口聲聲的說喜歡我呢?這就是個錯覺，你不要再固執下去了。”方鈈夏下定論斷。

　　“不，因為有太多點了，所以我才說是整個人！”

　　方鈈夏審視著對方，淡淡道:“請具體一點~”

　　“比如說美麗漂亮。”

　　“誰會不喜歡美麗漂亮的?這跟愛情無關，是審美問題。太膚淺也太表面了，我不覺得這能夠成為一個合適理由。”

　　“比如說端莊大方。”

　　“所有男人對於另一半的要求好像都是這四個字。在我聽來，就像是所有賢妻良母的基礎素養一樣索然無味。所以，這個理由也不行。”

　　費任聞言一愣，反問道:“所有男人?還有人跟你說過同樣的話嗎?”

　　方鈈夏頓時氣結，氣鼓鼓道:“你能關注一下重點嗎?”

　　“不好意思，思路運轉的有點快。那麽...到底還有沒有其他人說過?”

　　“有！”

　　“誰?幾個?”費任語氣不善。

　　“我被人追求過這種事情很奇怪嗎?是誰你就不用考慮了，

因為說了你也不認識。至於幾個人我也記不清了，總之有很多。不過所說的話參差仿佛，大致上都是一個意思，跟你差不多。”方鈈夏自覺表達的非常清楚。　　“你有答應過其中的某位嗎?”

　　“沒有，所有人在我這裡得到的答案都一樣！”

　　費任聞言松了口氣，拍了拍胸脯道:“還好，還好！他們都是騙子，還好你沒有上當！”

　　方鈈夏有些吃驚，反問道:“你跟他們有什麽不同?”

　　“我是真的喜歡你！”

　　“這句話他們也說過，所以你也是騙子！”

　　費任陷入沉默，因為他不知道從何辯駁。是啊！憑什麽別人就是騙子，而只有自己是真心?這個說法太過荒唐了。

　　“所以我最終得到的答案會和他們一樣?”

　　“如果你自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最終的結果我就不必說了，這樣大家都不會感到為難。”

　　“可是我的問題還沒有回答完，就這樣被拒絕心有不甘。”費任向對方走近了兩步，讓自己看起來盡量的真摯。

　　方鈈夏聞言苦笑，隨後說道:“那你繼續比如吧！”

　　“比如說獨立自主。”

　　“男人都喜歡獨立自主的女性，因為這樣可以為自己減少麻煩。最好在需要的時候出現，忙碌的時候獨立。雖然這確實是我的優點，但不是愛情的理由。”

　　“比如說心地善良。”

　　“信任也需要付出成本，為了保證這一成本不會過高，所以大家普遍傾向於心地善良的人，這是一種自我保護形成的心理防禦機制。所以你喜歡的不是我，而是通過善良看到了搭建信任的契機。”

　　“比如說溫柔恬靜。”

　　“你只看到了我的安靜和柔軟，這是片面的。我也有喜怒哀樂，溫柔不過是表象，恬靜也並非常態。當你專注於這些的時候，就忽視了其他特質。這不是愛情，愛情包容的，你隻喜歡你自己發現的那些東西。”

　　費任啞口無言。

　　反思良久後拍了拍腦袋，驚呼道:“差點讓你給我繞進去了，你這完全是詭辯。如果按照你的說法，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愛情，因為人們都無法確定自己喜歡的到底是什麽。”

　　“這怎麽會是詭辯呢，這是真理！”方鈈夏很難認同對方的話。

　　“真理的表述狀態不是一味否定，而是確定某件事情。如果你自覺掌握真理的話，那麽請你來闡述什麽是愛情?什麽樣的特質被人喜歡才算正當?”

　　方鈈夏思忖良久，亦是啞口無言。

　　因為她苦思良久，沒有任何一種特質，不能被普遍現象和心理所披露。

　　那麽到底什麽才是愛情?

　　“看看！就連你自己也說不上來吧！如果你以否定的眼光看待愛情，那麽沒有任何關系是完美的。而如果你以發展的角度來看待，過去是值得懷念的，現在是應當珍惜的，未來是滿懷期待的！”費任洋洋得意，說起了自己的愛情觀。

　　“發展角度?這聽起來像是開公司！”方鈈夏攤了攤手，實在難以認同。

　　“你這是刻板印象，誰說發展就一定是公司的專用詞。另外開公司和過日子原理好像差不多，只是股東限定在2個名額罷了。”

　　“你這一聽就不靠譜！”

　　“非常穩妥，你不要總是質疑，嘗試著真正融入到話題裡如何?”費任提出要求。

　　方鈈夏輕咬唇間，良久後默默點了點頭。

　　隨即問道:“這個問題先放在一邊，第二個問題，你是什麽時候產生了‘喜歡我’的錯覺?”

　　“我不得不再次糾正，這不是錯覺！如果要說起我喜歡你的時間，那應該是從咱們相見的第一面說起...”費任面露追憶。

　　“第一面?那不是你剛剛來面試的時候嗎?”

　　“沒錯！”

　　“一見鍾情?我從來不相信這個！”

　　費任撮了撮牙花子，無語道:“不是說好了融入嗎，怎麽又是反駁。”

　　“那你繼續說...”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咱們之間並沒有深入的了解。但卻因為兩次互動，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一次是借筆，一次是送書，再加上你端莊漂亮，我必須承認我心動了！”費任言畢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他感覺極為暢快。

　　“見色起意?”方鈈夏一字一句的說道，字字戳費任的心窩子。

　　“你怎麽能這麽說...”

　　“但你話裡話外就是這個意思啊！”

　　“那你也不能這麽直白啊，這不好！”費任臊得老臉通紅，連連擺手。

　　方鈈夏面上不無鄙夷，嫌棄道:“這個時候知道遮遮掩掩了，平日裡賊眼亂涮的時候可沒見這麽害羞。”

　　聽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早就看出來了。

　　費任又是一噎，隨後梗梗著脖子道:“這是本能，是愛情的底層基礎，而愛情則是上層建築。二者相互依存，相互影響，又相互製約！我必須在此鄭重闡明，這一點非常重要，且沒什麽值得羞愧的！”

　　“那你臉紅什麽?”方鈈夏反問。

　　“...我...熱！”

　　“行吧，行吧，你繼續。”

　　費任見對方一副明顯不太相信的模樣，內心很是憋屈。可又沒什麽道理可講，只能繼續說道:“第二次再見你的時候，我才直視自己的內心，確定你就是我喜歡的類型。”

　　“第二次?帶早餐那回?”

　　“你還記得！”費任喜上眉梢，看來早餐沒有白帶。

　　“怎麽能不記得，我還給你發了5塊錢紅包。”方鈈夏翻了個白眼。

　　“那都不重要！總而言之我見到你就想給你帶早餐，這就很大程度能夠說明問題。”

　　“還是見色起意！”

　　費任拍了拍胸口，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一些。隨後硬著頭皮繼續說道:“而我真正開始喜歡上你，覺得非你不可的時候，則是在咱們接頭那天。”

　　方鈈夏聞言沉默，她也回想起了那天。

　　那天晚上她向一個陌生男子傾訴了許多，他們談天說地，從工作到經歷，從生活到周易，簡直無所不談，以至於很晚才回到家中。現在想來，簡直不可思議！

　　或許她並不知道對方身上有哪些特質吸引自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可是，與對方一同相處的時候，真的很放松，很舒服。

　　這算愛情嗎?

　　“我的話說完了，你現在可以給出答案了。”費任搖了搖頭，認命的說出這句話。

　　“我還沒想好，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