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也不知怎的，方得正這涼茶喝起來一杯接一杯。一泡老岩茶衝了一下午，此時都沒了顏色，如同飲白水一般。廁所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回，尿反倒是越來越黃，觀其成色大概是有些上火。

　　只見他坐在茶幾旁眉頭緊鎖，本來就嚴肅的臉上愈發深沉。面上神情也有幾分恍惚的味道，不時還搖上那麽兩下頭，嘴裡碎碎念叨:“怎麽還沒來?”

　　看樣子是在等人...

　　“莫非是其中出現了什麽變故?”

　　“不應該啊！無論從何種角度來說，他都沒有理由反悔承諾。”

　　“難道是沒看見?”方得正自言自語，想了大半天也沒弄明白，對方為什麽到現在還沒有出現，這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

　　方得正所等何人?

　　自然便是費任了。不過，很可惜，他等的人今天大概不會來了。

　　當初在面試的時候，方得正曾私下拉攏過費任，二者達成了初步合作。方得正提升費任的基本薪資待遇，並許諾私人報酬，令對方在404項目臥底，於萬金油手下作間。

　　當時方得正說得明白，不需要費任去做什麽，只需要幫他看著公司即可。若是有什麽發現，想要聯絡自己，便使用暗號接觸。

　　二者之間的暗號極為神秘，便是在門前扔上一張紙，紙裡吐口痰。方得正若是收到暗號自然便會知曉，再另想辦法聯系費任，以免被他人發現。

　　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還沒等費任主動匯報情況，反倒是方得正率先聯系起了對方。這一點，老方自己都沒有提前想過。

　　今日與賈達空會談後，便匆匆的派人前去標記，也不知道事情辦得穩不穩妥，痰吐得濃不濃稠！

　　費任有沒有發現?

　　誰能想到短短兩天時間，這一招隨手棋竟然已經開始攪動風雨。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聯絡了五位總裁結盟，並獲得對方的支持，共同應對馬門。

　　雖然賈達空與自己說的是“嚴禮建”。不過，方得正知道這件事一定和費任有關系，因為自始至終，自己只有這一手安排。

　　若不是費任所為，那這件事便有待考究了，是什麽圈套也說不定。

　　不僅如此，費任更是為自己爭取到了重要的籌碼。沒費什麽力氣，便收復了人事部和財務部一定的自主權利，並且在日後對抗馬門的聯盟中，還會起到主導位置。

　　這是方得正不曾想過的，哪怕他知道費任很聰明，也沒有想過。

　　一來對方還年輕，二來，時間太短了，短到讓方得正感到心驚。若是事情真的這樣簡單，之前自己又何必蹉跎歲月，每日扮演這空頭司令?

　　能夠被投資方派來監察故而科技，方得正自然不是普通人。相反，他的智慧極高，利益關系腦中盡藏，人情世故了然於胸，權謀勢術溝壑自成。但，卻獨獨少了一些手段。

　　只因其為人正派，諸多事不屑為之！

　　正是如此，久久未能打開局面。

　　他從來不會去創造機會，只是靜靜的等待機會。也不是自認清高，只是他的底線，比別人多了那麽幾條。

　　看了看時間，已經快要下班了...方得正將手中瑩白的茶水一飲而盡，從口袋中掏出手機，默默撥打了一個電話。

　　“來我辦公室一趟”

　　......

　　少時，便有敲門聲傳來。

　　“坐吧”方得正將辦公室大門關好，隨手指了一處位置說道。

　　對方聞言也不拘謹，

落落大方的坐了下來，雙手疊放在左腿上，看起來十分優雅。　　這竟是一名女子。

　　“之前交代給你的事情辦好了嗎?”習慣性的倒了一杯茶，正要入口又感覺沒什麽滋味，方得正放下茶杯，輕聲詢問。

　　女子臻首輕抬，微微點頭回應道:“都是按照大伯的意思做的，在對方辦公室門口扔了一張紙...”

　　對方竟稱呼方得正為“大伯”?這可就有意思了。

　　莫非方得正在公司還有侄女不成?

　　方得正面色一滯，輕聲反問:“可是吐了痰的?”

　　“......吐了”女子說到這有些羞澀，聲音低不可聞。

　　方得正卻是聽得明白，象征性頷首幾下後再次問道:“你能否確定對方已經接收到了訊號?這一點很重要。”

　　“想必應當是收到了。為了讓對方第一時間知曉，我還順手敲了兩下門，隨後躲藏在走廊拐角處。再出來時，紙團已經消失。並且對方見我時面色頗不自然，此事應當無虞。”女子條理分明，不慌不忙的敘述始末。

　　方得正雙手抱胸，腰板正了正疑惑道:“你露面了?”

　　“嗯......這種事畢竟是第一次做，有些不太放心便回頭看了看，哪成想正巧遇見他。不過應該沒事，我言稱是帶人面試偶然路過，想必對方應該不會起疑。”女子說起此事面帶羞澀，臉龐上升起一抹紅暈。

　　結合前後種種，此人不是方鈈夏，還能是誰?

　　也對，方得正姓方，方鈈夏也姓方，若說是他的侄女，也算合情合理。

　　只是，他一個財務部兼人事部主任，侄女就給安排個前台崗位?

　　有些說不過去啊！

　　“你應該已經被發現了~”方得正搖了搖頭，若有所思的說道。面對親侄女到底是不一樣，雖然老方的面色依舊嚴肅，不過語氣卻輕柔了不少。

　　方鈈夏一急，連忙說道:“不可能吧?我每日都順著那條路帶人面試，偶然遇見也算合情合理，他沒什麽理由懷疑吧?”

　　“這可不是個普通人，我曾和你說過他很聰明，但他遠比你想象中還要聰明。此人剛到公司短短兩日，已經引起了上層局勢的變化。而且，懷疑這種東西，並不需要理由不是嗎?”方得正談及費任的時候面色不無讚賞。

　　方鈈夏巧妙的捕捉到了這一抹神情，心中暗暗有些驚奇。自家大伯平日裡等閑可不會誇人，大多都是貶多於褒。

　　沒想到卻對費任另眼相看，難道這人除了好色，還有自己不曾看到的優點?

　　......若是費任知道對方此刻所想，估計會羞憤欲死。他好色這件事，竟然被人看出來了?莫非是隱藏的不夠深?

　　“既然他已經收到了暗號，為何遲遲沒有來呢?”方得正陷入疑惑，這才是症結所在。

　　“他出門去了。”方鈈夏聞言答道。她突然想起費任路過前台時，還與自己打了個招呼，笑容極其猥瑣......

　　方得正一愣:“去哪了?”

　　“不知道，我當時以為他是去替你辦事，現在看來卻不是。”

　　手指富有節奏的敲擊了一陣茶幾台面，方得正面露思考。

　　“你聯系一下，問問他下午去做什麽了?”老方這是有些不放心費任了。

　　畢竟他想象不到對方有什麽事，比自己這邊更重要...

　　“我?我怎麽問...”方鈈夏聞言有些為難。要自己主動聯系費任，總需要一個理由吧?並且自己是一個女孩子，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

　　方得正反應過來，沉吟兩秒後說道:“你就以考勤的名義問他，自然合情合理，不會顯得突兀。”

　　“嗯~”方鈈夏心知難以推脫，大伯此時手下並無可用之人，唯有自己還能信得過，否則這種事也不會讓自己來辦，只能應承下來。

　　......

　　從遼陽街道公安局出來後，費任並沒有急著回家。這一番雖然沒有什麽收獲，但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閑散。空蕩蕩的馬路上難見三兩行人，費某人不禁有些納悶，這即將春暖花開的季節，人都去哪了?

　　將雙手插進褲兜，費任正打算享受一下這番清閑時光。不想，手機卻驀然振動，傳來一條微信提示音。

　　鈈上Bu夏:“在嗎?”

　　費某人來了精神！方鈈夏竟然主動和自己說話了?

　　難道先前的兩次拒絕都是欲擒故縱?

　　看來此事還大有可為啊！

　　一堆念頭鋪天蓋地的湧來，費任沉浸在想象中，有些樂不思蜀。

　　幾秒後404項目助理回復道:“一直在~”

　　這三個字稍顯曖昧，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費任的猥瑣嘴臉。方鈈夏微微有些嫌棄， 不知道怎麽的，臉上又紅了起來。

　　鈈上Bu夏:“我是來問一下考勤的事情。因為你今天下午提前離崗，不知道有沒有跟公司報備過?”

　　費任聞言心中一動，故而科技哪有什麽考勤啊?早上遲到的人比比皆是，也不見有誰查過。結合出門前的紙團事件，與方鈈夏不合時宜的現身時機。

　　她必是方得正手下之人無疑！

　　而現在則是老方對自己的一次提醒，看來自己沒能及時接頭，對方應當是急了。

　　404項目助理:“事出突然，還沒來得及請假。”

　　方鈈夏見此面露思考，對方能有什麽急事，這麽突然就走了?遂問道:“是有什麽原因嗎?我這邊需要做一個記錄。”

　　費任看到對方的消息，輕笑著回復道:“這件事說來複雜，簡單的來說就是在我身上發生了一起連環盜竊案，今天是去往公安局提供線索，協助調查。”

　　鈈上Bu夏發送了一個震驚的表情。同時附文:“怎麽樣，竊賊抓到了嗎?損失嚴重嗎?”

　　404項目助理:“還沒抓到，損失慘重！”

　　方鈈夏看著手機有些不可置信，連環盜竊案?損失慘重?這麽恐怖的嗎?

　　“對了，等會兒公司樓下見。”404項目助理緊接著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鈈上Bu夏:“什麽事?”

　　“說來話長，見面詳談！”發送完消息，費任便將手機關閉揣進褲兜了，並隨手招來了一輛出租車。

　　鈈上Bu夏:“???”

　　久久無人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