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如小河流水般匆匆,白芷、齊賢、陳飛羽、何藍四人乘雨而來,乘雨而歸。
空山新雨中,小院亭子裡。
石文遠大褲衩、老頭衫躺在躺椅上,雙腳搭在桌上,優哉遊哉的聽著雨聲。
任炯穿著個花襯衫,坐椅子抱臂樂呵呵道,“等會是不是凡姐要來?”
凡姐就是孫雲帆,是石文遠的妻子。
當初石文遠追孫雲帆時也挺可樂。
石文遠當時已經演了多部大熱的電視劇,成為大眾情人,又是京城電影學院的研究生,而孫雲帆還只是京城電影學院學生。
石文遠第一次見到孫雲帆,是他負責接新生,一堆女孩坐在那兒,一眼就看到了孫雲帆。
初見兩個月後,在宿舍就表白了。
當晚把室友全支到操場,把宿舍收拾乾淨,就請了孫雲凡到來。
孫雲凡一來,石文遠第一句話問的是:“你有男朋友麽?”
孫雲凡答:“沒有。”
石文遠接茬:“我也沒有女朋友,那你要覺得行,我倆談戀愛吧!”
石文遠直接切入了正題,結果,孫雲凡半晌沒開腔。
當時石文遠心想這下瞎了,還好他沒放棄,繼續問了句:“你要同意就點點頭,不同意就搖搖頭。”
然後,孫莉點頭如搗蒜。
“對,凡姐和我說了,今天來。”
石文遠扭頭往那條石板小路拐角處瞅了眼,嘉賓來都是從哪裡拐過來,那是能第一時間看到嘉賓的地點。
“挺好,咱們田園生活這是最後一期,剛好凡姐來,大團圓的落幕。”
任炯想了下了,忽道,“咱們節目要結束了,家裡這幾隻狗崽子也得商量一下,該怎麽弄啊。”
聞言,江子楓一臉雀躍,笑道,“我要帶走一隻。”
石文遠道,“對,妹妹帶走一隻,昨天打電話求她媽媽求了好久。
另外幾隻,張科帶走一隻,宋倩不是也要一隻嘛,還剩下一隻……噯,榛子,你要不要領一隻?”
“行啊,剛好我一個人住,正想有個伴呢。”宋禎欣然同意。
在亭子裡嘮了會磕,大家轉而回屋午睡。
宋禎躺在床上很快睡去,迷迷瞪瞪中,隱隱約約聽到一向淡定的石文遠,一直在屋裡的窗前徘徊,好像望妻石一樣,苦苦等待孫雲凡的到來。
踏踏實實睡了一覺,宋禎是被熱鬧的笑聲給吵醒的,他從被子裡坐起身,聽著樓下的嘈雜,明顯人還不少,看來是孫雲凡一幫人到了。
他忙去洗了把臉,然後下到一樓,就見客廳裡熙熙攘攘,好像過年一樣熱鬧,這次一共來了十二名嘉賓,都是石文遠一起演話劇《暗戀桃花源》的同事。
孫雲凡,吳壁,焦楊,吳靜怡,趙妍,周蘭,周鑫,陳昊,蔡璐,趙蘇,李岩,張魯。
這些人和石文遠、任炯兩人既是同事又是朋友,十幾年的交情,如同家人,熟的不能再數了。
而且他們這些人之中,吳壁、趙妍是夫妻,焦楊、蔡璐是夫妻,石文遠、孫雲凡是夫妻,周鑫既是劇團演員,亦是任炯的經紀人,真是把肥水不流外人田詮釋得淋漓盡致。
所以,他們一幫人彼此熟稔,在這也不生疏,好像到了家一般。
一幫人有說有笑聊了半天,然後特自覺的開始找活乾。
摘辣椒,剁椒放進罐子裡醃。
給村裡小學安裝遊樂設施,籃球架,滑滑梯,更換新的課桌。
晚飯時,廚房裡更是擠滿了人。
宋禎弄個小馬扎蜷縮在火灶前,江子楓偎在他身旁,周圍全是閑逛的人,十五六個。
菜品也更是豐富,做了二十四個菜。
酸湯魚、小炒黃牛肉、芹菜炒牛肉、黃酒燉豬蹄、折耳根、筍乾炒臘肉、梅菜扣肉、辣椒炒肉……
擺了滿滿當當一桌子,豐盛程度堪比年夜飯。
宋禎、江子楓兩人邊吃邊聽石文遠、任炯兩人聊與這些人的往事,聽著往日舊事,著實下飯。
吃完飯,一幫人唱歌、跳舞,如同聯誼會一般熱鬧。
最後任炯提議,在田園生活最後一期演一次暗戀桃花源的戲劇。
演了十幾年,他們一幫人都是演熟了的,把亭子裡的桌椅搬開,稍微排演了一下,便開始了表演。
宋禎、江子楓兩人搬個小板凳坐在下面,乖乖做兩個觀眾。
《暗戀桃花源》講述的故事是“暗戀“和“桃花源“是兩個不相乾的劇組,他們都與劇場簽定了當晚彩排的合約,雙方爭執不下,誰也不肯相讓。
由於演出在即,他們不得不同時在劇場中彩排,遂成就了一出古今悲喜交錯的舞台奇觀。
“暗戀“是一出現代悲劇,青年男女江濱柳和雲之凡在上海因戰亂相遇,也因戰亂離散,其後兩人不約而同逃到台灣,卻彼此不知情,苦戀40年後才得以相見。
當時男婚女嫁已多年,江濱柳已瀕臨病終。
“桃花源“則是一出古裝喜劇。武陵人魚夫老陶之妻春花與房東袁老板私通,老陶離家出走桃花源;等他回武陵後,春花已與袁老板成家生子。
而石文遠、孫雲凡他們表演的則是暗戀這出悲劇,演了他們的熱戀與戰亂離散40年後的臨終一別。
石文遠他們身著現代服裝,亭子裡也空蕩蕩,只有石文遠坐著的板凳,其余空無一物。
但瞅著石文遠他們的表演,宋禎漸漸投入其中,沉浸在戲劇的氛圍裡。
仿佛兩人置身於夜色裡,月下光下,在分別前濃情四溢,依依惜別。
他對她說,“我們一定會認識,即使上海認識,過了十年也會在漢口認識,不在漢口認識,過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也會在其他地方認識。”
她神情含笑,“可是那樣的話,我們都老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老了,也很美啊!”
而下一幕表演的就是兩人因戰亂離散四十年後,臨終最後一面。
原本濃情四溢的戀人,四十年時間,兩人早已各自成家,白發蒼蒼。
心內雖依然深情,但卻隻如兩位老友般絮叨著各自的往事,眼神中的情緒含而不露,引而不發,更顯得世事無奈、造化弄人。
“好大的上海,我們還能夠在一起。一個小小的台北,就把我們給難倒了!”
一句話,那種無奈與無力撲面而來。
整場看完,宋禎心有感觸, 眼圈泛紅,江子楓共情能力更強,此時早已哭成淚人。
其他人也紛紛眼泛淚光。
石文遠在亭子裡,道,“這是專門演給榛子和妹妹的戲。”
“我也好多年沒有這樣看了,因為通常這個時候我們都在後台和側台。今天看了才知道他們是這麽演的,很多的細節。”
任炯擦了下眼眶,坐到宋禎身旁,道,“怎麽樣?喜歡嗎?”
宋禎點頭,“嗯,喜歡。悲劇總能打動人,我這是第一次看,就覺得堵得慌。”
一旁的江子楓擦乾眼淚,依然沉浸在剛剛悲傷的情緒之中,一直在不斷的無意識的搓手,低頭讓過鏡頭,不想讓鏡頭拍下她落淚的一幕。
“石老師,倆孩子好難過。”任炯安慰著兩人,喚了聲石文遠。
陪著孫雲凡的石文遠手插著大褲衩的褲兜溜達著過來,坐在宋禎身旁,拍了拍他,“為什麽難過啊?”
“不知道,就忽然情緒就上來了,特別是你倆最後臨別握手時……”
“很奇妙吧。”
“嗯。”
“這就是戲劇,演繹不同的人生。榛子,你考慮過演戲嗎?”
“有興趣,但我怕演不好。”
“那有什麽,演戲哪有一蹴而就的,都是要琢磨。
田園生活完了,我接了部戲,講高三學生的,裡面有一個角色,是我兒子,挺適合你,要不你來試試。”
宋禎怔了下,這角色是你兒子,挺適合我?
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總感覺被人佔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