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的草原是最美的,一場綿綿細雨,好像衝刷走了世間的所有灰塵,一切都是那麽讓人愜意而欣喜。
山谷裡傳來噠噠的馬蹄聲,百靈鳥、山雀受了驚擾,直飛到天空,叫個不停,警告來人不要侵犯它們的鳥窩。
乾將沐旗和明月雪雙雙騎馬進入山谷,草原植被逐漸變成草灘,青草長得矮小粗壯,山路兩邊怪石嶙峋,大夏天讓人覺得後背涼嗖嗖的,嘰嘰喳喳的鳥聲讓這條山谷更加的幽靜。
“沐旗哥,這條山谷讓人覺得要起雞皮疙瘩了!”明月雪緊蹙眉頭說。
乾將沐旗並不這樣認為:“伯父伯母讓我們二人出來,就是要經歷江湖世事,無論高興的還是害怕的事情我們也要坦然對之,何況進了山谷,馬上就要到了任伯伯的任家莊了,雪妹莫擔心!有我呢!”
“沐旗哥,你不要小看了我,我只是想說說進了山谷的感受,並不是害怕,四狐和那個狗官我不是沒害怕嗎?”明月雪辯論道。
“對對對,雪妹說的對,我這裡賠罪了,口誤口誤!”乾將沐旗看明月雪臉有不快,趕緊賠禮道歉。
明月雪嘟起嘴巴不做聲了,抬起頭佯裝看頭頂上的藍天白雲。
乾將沐旗從小就跟明月雪在一起玩耍讀書,知道她的脾氣,只是撒嬌而已。
如若真的發起大小姐脾氣,那可是要翻江倒海,誰哄也聽不進去的。
不過,她很少真的發脾氣,尤其在乾將沐旗面前,她反而特愛護乾將沐旗,誰也不能對乾將沐旗不好,否則肯定有好果子吃。
山谷越來越深,兩旁的山石愈來愈險峻突兀,路邊有了不少芍藥花,花朵鮮豔,綠葉肥嫩,往前看去,無數多芍藥花鋪滿山谷,如同一座花朵的氈毯,離任家莊應該不遠了。
騎馬走在前邊的明月雪突然叫道:“沐旗哥快來看,芍藥花朵上有血跡!”明月雪聲音急切又不解。
跳下馬,乾將沐旗蹲下身仔細辨認,果然是血,血已經凝固,血滴應該留下的時間足有一個時辰。
“沐旗哥,你再看,有好多血點子!”隱隱有一股血腥味兒,明月雪掩住口鼻。
鮮豔的芍藥花淋上無數點人血,一下子顯得特恐怖。何況有不少芍藥花被踏碎,花枝歪斜,一片狼藉,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猜測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在這麽美麗的地方,動刀流血,辜負了這片難得的景色。
看來是谷裡真的發生了爭鬥,而且相當激烈,是誰進了谷裡?又是誰受傷了呢?他們為了什麽?乾將沐旗和明月雪兩人不約而同想到了這些。
二人運氣沿著谷底小路向前飛奔,路越來越窄,芍藥花朵更加濃密了,血腥氣也越來越濃,可惜越來越多的芍藥花兒越來越凌亂不堪。
有一黑衣人躺在路邊,顯然已經死了,太陽穴像是被鋤頭鑿過,留下一條醜陋的縫隙,血還在滲!看傷口沒有拖泥帶水,相當的乾淨利索,幾乎是一招斃命。
乾將沐旗和明月雪心裡覺得山谷更加詭異了。
又走了數裡地,芍藥花兒漫天遍野,密密麻麻,格外的多了,山谷裡,山坡上,開得濃烈香豔,又有幾個黑衣人躺在芍藥花堆裡,黑衣人中間竟然有兩個是女子,面相清麗,身材曼妙,鼻子寬趴,不似北方女子的模樣。
這到底是怎麽啦?塞北草原怎麽會有南方女子出現?而且已經死去!自從進了山谷,一個又一個問號在乾將沐旗腦子裡產生,平常精靈調皮的明月雪也不知道其中秘密,
只是眉頭皺得如山峰突起,一臉的不解。 忽然發現前邊山路旁,有兩個人立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走近前,竟是兩位老翁,長須飄飄。被點的穴位處有一股火焰燒烤的嗆人味道,是綠色芍藥花外衣被烤了,但並沒有燒焦。乾將沐旗湊上前看,是手掌留下的,這人的功力太深厚了,出手竟然把衣服烤焦,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莫非是他?乾將沐旗忽然想起師父曾經說過的一個人來,但又不敢肯定。
兩個老翁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小鼻子小眼白眉毛,眉毛耷拉著,好似仙翁,穿的衣服也一樣,上邊繡著怒放的芍藥花,一個頭上頂著一條小辮,另一個頂著兩條小辮,身材肥胖,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綁著一條小辮的老翁腳底下是一把小巧玲瓏的鐵鋤,鋤尖上邊好像還有幾絲血跡。兩把小辮的老翁腰上別著一把鐵鍁,同樣是小巧玲瓏,同樣是有斑斑血跡,又混了泥土,顏色黑褐,看了讓人心驚。
“哈哈哈,哈哈哈”明月雪先笑個不停。
乾將沐旗說:“莫要嘲笑兩位仙翁。你們二人是被點了穴位嗎?”他問他們。
留著一條小辮的點了點頭,兩條小辮的滿臉通紅又搖了搖頭,一條小辮趕緊也搖了搖頭,神色羞愧不已。
“哈哈,看來你兩個是打不過人家,被人家點了穴位吧?”明月雪故意逗笑說。
明月雪又指著老翁的衣服拍著雙手笑著說:“綠大襖,繡芍藥,留著小辮真好笑!!”
兩位老翁臉更紅了,卻無法說話。乾將沐旗趕快給他倆解了穴,二人伸伸胳膊伸伸腿,向明月雪吐舌頭做著鬼臉,一臉的頑皮。
“小姑娘,騎白馬,跟著少年喜歡他!”留著一條小辮的老翁對明月雪調侃道,另一個老翁哈哈哈哈哈哈笑起來沒完沒了,好像聽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話,或者看到了最可笑的事情。
他們的笑聲把明月雪都帶領著笑了起來。剛調侃完明月雪,老翁嘴裡又嘟嘟囔囔不停下。
“老小子,讓你趁人不備,暗算我們,這就去找你算帳!”話剛說完,肥胖身子轉身就要跑出去,只聽得“哎喲”一聲,兩人盡皆摔倒,是點了穴位太久,經絡麻木困頓還未舒展的原因。
只見老翁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四方鹿皮袋子,上邊寫著“赤芍舒筋散”幾個字,倒出藥粉,又拿出一個酒葫蘆,用酒化了,糊在腳筋處,不消片刻,老翁突地爬起身,動作靈活如草原上的黃羊,站起來一陣風地向谷裡跑去。
嘴裡喊著:“任老倔,任老倔,你的仇家找上門了,找上門了!”腳底下生風,一溜煙就沒了人影。
把乾將沐旗和明月雪驚呆了,離開家第一次見到如此稀奇古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