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王爺,能不能把你的玄鏡借我用一用?隻兩天,我要陪蔡大人出去巡察,天熱日頭大……”
韓莞又笑起來,墨鏡被他們叫成玄鏡。倒是貼切,玄色即黑色,來歷又玄幻。
趙暢得意道,“玄鏡還真是‘玄’,戴上它,不止日頭暗下來,還倍感涼爽。不過,嘿嘿,如今玄鏡如本王的衣裳,不能一天不戴,不戴就渾身不自在。別說你,就是謝明承,求了本王那麽久,本王也沒借他。”
“不夠意思。”
“哼,‘你的意思’值幾個意思?本王總不能為了你去巡察,就感覺自己沒穿衣裳吧?”
那人好聲好氣道,“好,好,是我強求王爺了,再不敢了。”
趙暢又顯擺道,“本王得到的那些東西,最稀罕的就是玄鏡和這個‘掛牌’。看看,這掛件看似簡單,但圖案新穎奇異,又有一種特有的陽剛之美。這兩樣東西,我那幾個哥哥弟弟拿千兩銀子來換,本王都沒舍得。”
韓莞感覺到汽車又顫動了一下,應該是趙暢顯擺時按到開關了。按了第二下,不知汽車空間會不會再增加兩個小時的運行時間。
趙暢呵呵笑了幾聲,又道,“還有那瓶香露,太后她老人家極是稀罕,不止喜歡奇特好味的香味,更喜歡那個精巧的小瓶子。嘖嘖,香露不是倒出來的,是噴出來的,多奇怪。只可惜那小瓶子怎麽打都打不開,不知為何一按瓶蓋香露就能噴出來……”
另幾人自是一番吹捧。
香水瓶子打不開?韓莞想想也就明白了,這個時代還沒有騾紋,不知道有騾紋的瓶子要擰,輕輕一擰就開了。他們硬拽,可不是打不開嘛。
原來那瓶香水到了太后手裡。若是有機會,可以去看看皇宮囉?
只聽一個人說道,“王爺和和昌郡主都是得上天眷顧之人,得了那些好東西。今天朝上,皇上賜給齊國公府丹書鐵券,還封老齊國公為太傅,以表彰和昌郡主把祥雲絲巾獻給太后娘娘。嘖嘖,老齊國公都六十幾歲的人了,一輩子吃喝玩樂,沒想到臨老得了天老的便宜。”
“唉,誰讓他家撿了能護佑我大梁朝的祥雲絲巾呢?”那人的聲音放得更低,“在有些人想來,給不務正業的老齊國公,總比給厲害的齊國公好得多……”
趙暢忙阻止道,“黃湯灌多了,莫談國事。”
韓莞胸口一陣痛,那是她的絲巾,被謝明承他媽撿到了,又被人賦予了最美好和吉祥的意喻,就為謝家掙下那兩樣好東西……憑什麽!
眾人哈哈一笑,把話題扯去了別處。
一個人說道,“聽說王爺在三羊村置了個別院,王爺還不知道吧,謝明承那個析產別居的媳婦韓氏就住在三羊村。”
趙暢冷哼道,“爺又不跟她當鄰居,管她在不在三羊村。”
那個男人又說,“謝明承那麽好面子,這次回京卻沒休了那個丟人眼現的女人,奇怪。”
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嘖嘖,那個女人得憋成什麽樣,才敢給男人下那種藥……”
一陣放肆的笑聲。
韓莞氣紅了臉,這些男人太可惡不要臉了。之前她想著從此做個清白努力的女人,不管別人如何說,做好自己就成。可現在聽了這些人的話,覺得必須得把事實真相找出來給自己平反,否則別想把事業經營到京城。即使經營到京城了,自己也不可能大大方方做人。以後,還得去盧氏那裡多聽聽,想辦法為自己正名。
趙暢說了句公道話,“我在大法寺倒是見過那個女人一面,看著本本分分,兩個兒子也教導得極好。聽說韓泊述夫婦收走了給她的嫁妝,連莊子裡的租子錢都不放過。她想讓兒子上學,還得拋頭露面賣脆皮腸,也不容易了。”
一個人嘻笑道,“都說勤王爺鐵骨柔腸,最是憐惜美人……”
趙暢拿起盤中的一顆花生米向任子俊的腦袋砸去,嘴裡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本王就是黑燈瞎火戴玄鏡,也不可能憐惜那個女人。再胡說,就滾出去。”
韓莞又是一陣氣緊。雖然她知道自己跟趙暢身份如雲泥,不會有任何私人情感交集,但這樣被采臉,還是非常不痛快,對趙暢的好印象也大打了折扣。還有另幾個愛議論女人的碎嘴男人,這些男八婆嘴太壞了。
幾人又說笑一陣,酒闌人散。
趙暢去了外書房,韓莞駕著無形的汽車空間一路尾隨。
趙暢進屋坐下, 太監鄭英奉上一杯茶,躬身笑道,“王爺,戚運來了多時,他說有要事向王爺稟報。”
“哦,讓他進來。”
戚運從廂房來到上房,躬身說道,“稟王爺,今天白天奴才才知道,三羊村別院的鄰居,正是謝世子析產別居的謝二奶奶。”
趙暢驚得茶水都溢出幾滴,放下茶碗說道,“那個院子是韓莞的家?”
戚運的腰躬得更低了,說道,“是的,今天晌午奴才還去她家吃了晌飯。謝二奶奶好像特別抗拒別人這樣叫她,還讓奴才叫她‘韓娘子’,村裡的鄉民都是這樣稱呼她。兩個哥兒今天也上學了,在宜安村方家私塾。聽村人說,那兩個哥兒極是聰明,又會打架,連十幾歲的半大小子都怕他們。”
想到那兩個小子,健壯、聰明、漂亮、開朗,處理練達,不卑不亢,一點不像鄉下沒見過世面的孩子……趙暢心裡有點點痛。
他摸了摸胸口,冷哼道,“謝明承那小子,從小頑劣,被和昌皇姑慣得不學無術,傻了巴嘰地被一個女人下了藥,怎麽就好命地多了那麽兩個好兒子。我的兩個好閨女,我什麽都不求,只求她們健康、快樂,卻如此之難……”
聲音越來越弱。
哪怕是羨慕嫉妒恨,後一句話也讓趙暢的形像偉岸起來。他再怎樣,也是個心疼閨女的好父親。在親情薄弱的皇家,好父親不多,如此心疼閨女的父親就更少了。從這點看,趙暢的本性應該是溫和的。
死一般的沉寂後,戚運又問,“王爺,別院還繼續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