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束縛帶並不是臨時起意,除了要鍛煉意志力外,還有另一重原因。
事情還得從幾日前說起。
秦絕將森染整理出的演技教程看完後,在理論上學到了不少東西。但演技,正如蔣舒明所說,還得靠練,森染考慮得周全,秦絕也在APP裡找到了相應的版塊,裡面將文戲詳細劃分為許多種類,包括但不限於外放(怒吼、歇斯底裡、嚎啕大哭等)和內斂(眼神戲、微表情等),即便是“哭”和“笑”,也有近百種跟練視頻,配備詳盡的片段鑒賞與細節分析。
秦絕留意到實踐版塊的頁面上有個按鈕樣式的圖標,上面寫著“慎用”,點進去後首先顯示出的是森染留下的一頁警告。
那是森染在消化完系統後衍生出的新功能:幻境。
在留言裡,森染直接表示她有一套固定的算法,能讓秦絕的精神體進入幻境之中,無論是進入影片資源,還是調用自身記憶數據,這套算法都能在幻境中製造出幾可亂真的虛擬空間。也就是說,秦絕可以在幻境裡鍛煉演技,面對面向那些優秀的演員學習。
但同時,隱患也是顯而易見的。
在末世中存活的經驗之一便是實事求是,不刻意逞能,秦絕也從未回避過幻境對她的創傷。盡管當時直面系統時她堅決無比,再多幻覺也是一殺了之,但那只是當時必須要做的,得卯著那股勁才能堅持到最後。
重生回來,這口氣便松了,秦絕在殺戮欲上頭時眼前也常浮現出她親手屠殺戰友同伴的畫面,簡單來說,她有很嚴重的心理陰影。
森染對她的狀態進行了評估分析,在報告裡她認為秦絕使用虛擬影視空間鍛煉演技過後,有將近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激發施虐欲,而此時森染又不在她身邊,沒辦法用靈魂強度灌體這類的法子,一旦失控,後果是可想而知的嚴重。
秦絕呼出口氣,短暫地權衡了利弊後,仍決定一試。
這便是她購買束縛帶的原因。
安裝好鋼板床後,她特意多做了兩層加固,換上睡衣後便躺到了床上,自己把束縛帶綁緊。
隨後,秦絕定了定神,將手機壓在頸後,語音觸發了虛幻空間的開關。
幻境霎時展開。
幾乎是一瞬間,秦絕的精神便繃緊了。
她看見周圍的環境像油漆塊一樣滑落漸變,很快構建出了一個日光明朗的客廳。
“鏘鏘!演技助手森小染為您服務!”
沙發旁邊光點匯聚而成一位少女,鳳眼黑眸,正是森染的虛擬形象。
秦絕的神經有所緩和,含笑點了點頭。
“請在這裡選取您需要的訓練項目~”森小染一抬手,半空中便出現了一節光屏,基本上是手機頁面的放大版,看著這些圖塊隨自己的目光來回滑動,秦絕莫名有種自己在玩沉浸遊戲的錯覺。
她選擇了外放類中的某個子項,場景又是一變,將她帶到了相應的影片當中。
……
嘭!
秦絕從牙縫間擠出幾聲斷斷續續的嘶叫,她眼珠猩紅,面容猙獰扭曲,發瘋般地用盡渾身力氣試圖掙脫。
死死嵌進牆面與地面的鋼板床甚至被她激烈的掙扎帶得發出脆響,當啷當啷響個不停,聽在耳朵裡更讓人煩躁。
“啊——”
秦絕嗓子眼裡溢出聲低吼,嘴裡接連念著“七軍師”、“小狐狸”,還有近日背下的台詞,直到將近兩小時過去,她才猛然松了勁,
躺在束縛帶中一動不動,全身都被汗水濕透。 她好一陣才回過神來。
長長出了口氣,秦絕精神頹靡,身體更是疲憊,乾脆沒去解開,就這麽在鋼板床上睡了過去。
翌日。
鬧鍾聲響起沒過兩秒,秦絕唰地睜開眼睛。
這一覺睡得又沉又悶,醒來時也仿佛被人打了兩棍子,腦子發暈。束縛帶綁得太緊,她呲牙咧嘴地去摸床板下面的搭扣,哪怕是清醒著,也起碼用了十分鍾才堪堪夠到那個刁鑽的位置,啪一下解開了鎖扣。
束縛帶彈力極佳,松開的一瞬幾條帶子都彈得要飛起來,肩帶那條在秦絕臉上狠狠抽了一下,她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起身先換下了微濕的睡衣,又擦了擦鋼板床和束縛帶,秦絕坐在床邊捏著幾處鎖扣觀察了一會兒,僅僅一次,磨損就相當嚴重,這還是在她有意用意志力克制的情況下,看來她掙扎得相當劇烈,得多備些零件及時替換。
這天秦絕請了假,可以在住處呆上一整天。她趿拉著拖鞋去浴室給浴缸放水,自己在旁洗漱。刷完牙後她突兀地打了個噴嚏,一向清醒的腦子仍混沌,秦絕向額頭探手摸了摸,應該是感冒了。
也是,她滿身是汗地睡了一夜,睡衣都被浸透了,濕溻溻的,很容易著涼受風。
即便基因優化過,也不代表著就能避免病魔侵襲。尤其秦絕為了《白晝之雨》的試鏡,變著花樣折騰著自己,這段時間內免疫力想必也下降了不少,作出來個感冒情有可原。
她擤擤鼻涕,感覺意外來得正好,《白晝之雨》的男主角莫森身材瘦弱,連肌肉都沒有,她生了病,剛好可以進一步弱化身體。
給劇組那邊報備了下,秦絕的假期延長了兩天,她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吃了點東西,再次躺回鋼板床上,本著作死就要作到底,放假不趁機努力簡直血虧的念頭,再一次進入了虛擬空間。
兩天時間轉瞬即逝。
秦絕畢竟底子好,高負荷的幻境演技實踐也沒能讓她的感冒加重,病毒來得快去得也快,再進劇組時跟個沒事人一樣,臉色如常。
倒是高強度的訓練令她的精神力有所增長,雖然變化極其細微,但秦絕有過經驗,能感覺到自己當前的靈魂強度正在緩慢提升,且與之前的情況有所不同。
如果說末世裡她的靈魂強度是從水杯到水盆再到水桶,現在她則是容量回到了水杯層次, 但裡面的水質卻比之前更加精粹。
興許是末世空間裡都是靈魂投影,肉體與靈魂並未合一,才顯得靈魂強度比現實單薄,也或許是那幾次自虐似的強行灌體撐開了身體的桎梏,才為質的提升提供了可能。
秦絕有了幾個推測,也對自身情況有所衡量,於是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繼續在折騰自己的邊緣大鵬展翅。
她雖然瘦了不少,但沒瘦脫形,加上十月下旬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添了衣物,從表面看倒是沒太顯眼。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演技突飛猛進,尤其是文戲,蔣舒明見慣了許多有靈氣有天賦的演員,也不禁為她的進步感到驚訝。
“天哪,你是個怪物吧。”
對比之下,林·更菜了·肖晗哭喪著臉:“秋日楓葉紅素裹,原來菜狗竟是我。”
不愧是女團rapper,還挺押韻。
秦絕被逗笑,伸手拍拍她腦袋:“來,一起研究。”
“好啊好啊。”林肖晗捏著她的巴掌大小筆記本湊上去,仿佛抄課代表作業似的,跟秦絕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蔣舒明和季濤的演員徐秋石看在眼裡,笑容很是欣慰,又充滿感慨。
“《囚籠》會是一部好電影。”
徐秋石看了看林肖晗和秦絕,又轉頭看向正處理傷口的岑易和齊清遠,一時間很是慨然。
“是啊。”
蔣舒明長長出了口氣,轉身拿起喇叭,“燈光!燈光過來一下,還有道具組……”
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為這部電影竭力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