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爺,小陵他……”
衛貞貞畢竟心地善良,見到徐子陵被楊林叫住,心裡就是一驚。
這兩個在街道上面見得慣熟的小子,其實是很可憐的孩子。
事實上,這個城市裡有很多可憐的孩子。
有些人能夠一直活著長大,有些人,卻是無聲無息的爛在了臭水溝裡。
混在幫會底層,當一個很不光彩的扒手混混,終日不乾好事。
按理來說,徐子陵和寇仲兩人,並不值得同情。
但是,衛貞貞知道,他們兩人其實有些不一樣的。
寇仲一天到晚都想著出人頭地,會偷偷潛伏到石龍道場偷學武功,把好不容易昧下來的一點銀子,都用在打點武館看門弟子上了。
而徐子陵呢,也在白老夫子那裡混了個眼熟,時常還會想辦法獻個殷勤……就為了白老夫子講課的時候,他呆在院外的樹下旁聽不被趕走。
而回來之後,兩人抱團取暖,會把各自學到的一些粗淺的文字和武功,互相傳授給對方。
所以,他們也算得上知榮辱,識春秋。
時不時的還會掉一點書袋,雖然,那點墨水很惹人嘲笑就是了。
真正讓衛貞貞對他們兩人另眼相待的,是另一件事情。
那一天,徐子陵和寇仲兩人在這條街上例行開工,盯上了一隻“肥羊”。
當他們以精湛的手法,割開老頭的背包,偷走了銀子之後。
就壞事了。
老頭被人提醒,發現丟失了銀子,立即以頭搶地,哭得淒慘,說是這點銀子是家裡借來買藥給孫兒看病用的,如今丟了銀子,他也不活了。
提著銀子就走的寇仲和徐子陵,走到街角,怎麽也邁不開腳步,當下,兩人就走到老人身前,滿面尷尬的把銀子又還了回去。
然後,那一天,兩個小子挨了竹花幫香主嚴老大一頓好打,打得三天沒能起來。
這種事情發生的不是一兩起,所以,他們兩人的“手藝”雖然不錯,但收入說真的,還遠遠比不上別的同行。
因此,經常就會挨餓。
有時餓得狠了,無法可想,就會來衛貞貞這裡蹭幾個包子。
衛貞貞心裡憐惜,每次都不會拒絕。
她嘴裡說著要錢,實際上,也從來沒想過要兩人還包子錢的。
“那包子……”
衛貞貞不知道怎麽向楊林解釋,只是期期艾艾的解釋。
“對,今日小弟手緊,先賒著,賒著,包子錢,隔日再來雙手奉上,還請不要責怪貞嫂。”
除子陵連忙拱手討饒,他自己也不知道,明明這個人又不是包子鋪主人老馮,自己為何會這麽怕他?
向他解釋?
“嘿……包子錢值當個什麽?不給也沒什麽。我不是問你這個,是想跟你談個交易。”
看著徐子陵學著酸儒書生一般的說話,楊林搖頭失笑。
“交易?”
徐子陵伸出另一隻空著的手,在身上摸了兩下,衣衫襤褸,兩袖清風。
自己有什麽東西可以被交易的。
他眼中微微不解,心裡就警惕了些。
腳下悄悄後退幾步。
這些年的經歷告訴他,但凡是有人這麽和言細語的說不佔你便宜,那是真的要佔大便宜的。
眼前這人看起來年輕,但是眼中卻似乎有著歲月的滄桑和精明,
好像二十多歲,又像是三四十歲,完全看不出年紀。 感覺上,比起當鋪算死草那家夥還要聰明許多的樣子,自己不要給他騙了才好。
楊林一眼就看穿了小家夥的防備心思,也不跟他賣關子,“聽說,你們兩個平日裡除了不乾好事,還會學文學武,是有心氣的……只可惜,沒有名師教導,倒是耽誤了本身的極高資質。”
“那確是。”
徐子陵聽得長眼泛光,去了擔心之後,又聽到楊林稱讚自己兩人資質好,立即眉開眼笑。
旁邊不遠處的寇仲依稀聽到,這時忍不住也跟著過來,並不太敢靠近。
他自然也能看出楊林的不凡之處。
對於某些人來說,是虎是貓,一眼就可以看出來。
楊林沒有理會兩人到底想什麽,又道:“我想跟你們兩人做的交易就是,如果有一天,你們拿到了一本奇異材質,上面繪滿鬼畫符的書籍,就拿來交給我。”
說到這裡,也不管徐子陵眼中的疑惑,“不要問那是什麽書,反正,你們看不懂就是了,也別想著從裡面得到什麽好處,因為,一拿到手,就會被人追殺的。
至於,為什麽要拿來給我?這當然任憑你們自己選擇。
收到書之後,我可以收你們兩人為徒,教授武學,讓你們成為天下大高手,以後就算做一做大將軍,也不是沒有希望。”
見到徐子陵如聽天書一般,滿眼都是懷疑的看著自己,楊林不再多說什麽,就從口袋裡摸出兩枚五銖錢來,遞給徐子陵,“這個算訂金。”
徐子陵茫然接過,捧在身前微微發呆,心想眼前這個人看起來很是不凡,形貌氣度極為出色,但可能腦子有點不好使。
腦中正轉過一些不敬的念頭,耳邊又聽到對方說話了:“不對,給兩枚訂金還是多了。”
然後,捧著五銖錢的手掌之上,就有兩根白淨如玉般的纖長手指,形如剪刀般輕輕一剪,貼著自己的手掌心,把兩枚疊在一塊的五銖錢,剪成了兩截。
撿回了兩個半截銅錢,楊林似乎放下心來,隨手就按在竹椅旁邊的石磨上。
噗……
一聲輕響。
手掌沉了下去。
那石磨中間就出現一個深深手掌印,足足兩寸深,緊接著,石磨微微晃動著,嘩的一聲,就塌成一堆細細砂塵。
“斬金斷鐵,擊石成粉。”
徐子陵平日裡與寇仲兩人並不是沒見識的鄉巴佬,他們有時也會躲在一旁,聽著石龍道場的弟子們吹噓。
他們說,十年之久未曾親自坐館授徒的推山手石龍,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內外雙修,能做到斬金斷鐵,擊石成粉,天下難有敵手。
要說,石龍師傅,那是譽滿揚州,名震四方,並且,是足以開宗立派的厲害名師,做到這一點也算理所當然。
可是,眼前這個病殃殃的青年,卻是輕描淡寫之中就做到了,讓人完全不敢相信。
徐子陵覺得,自己可能還是遠遠低估了對方的危險和強大。
有心想快快逃開,不再聽對方的任何交易說辭。
但是,眉眼之中透出的希冀豔羨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演武令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