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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曉聲》第18章 朔風起時(7)
  “跑!快跑!”

  楚天舒一把拉過季風,跌跌撞撞地向南面跑去,而他們身後,那隻鐵筒上的引線在火焰中迅速被點燃,轉瞬間便引發了爆炸。

  “轟!”

  楚天舒感到腳下陡然一空,下意識地伸出手要扒住前方的瓦片,但那瓦片也像他一樣,漂浮在了半空。

  熾烈的火焰被氣浪卷起,然後又因為缺氧陡然一暗,瓦礫飛濺,幾十片蝕刻後的破片如雨水般向四周潑灑,楚天舒耳中寂靜,也不知道是被震破了耳膜,還是暫時失聰。

  在爆炸發生前,季風看到楚天舒臉上的恐懼就知道非同小可,本來跑在楚天舒後面的他出於對危險的本能,將對方往前一撲,硬生生砸穿了屋頂,墜入前廳之中。

  他被隨即發生的驚天動地的爆炸震懾住心神,如冰雹落下一般飛來的磚塊劈頭蓋臉地砸在身上,他來不及反應,隻好轉過身去繃緊肌肉扛住,但好在炸彈在耳房一側爆炸,飛向側面的破片射穿磚牆後基本都已經撞得偏離了方向。

  季風的一撲,救了他兩一命。房頂上的許多瓦片,都已經被破片撞成了粉末。

  楚天舒從生死一瞬的絕望中回過神來,隨之湧上的情緒卻不是恐懼。

  而是……無趣。

  他其實沒有真正感受過死亡。

  在上一世,他不幸同時患上抑鬱症和癌症,對死亡甚至可以說是期待的。

  就在剛才那聲爆炸裡,死亡以一種全新的方式逼近了他,卻讓他覺得,不過如此。

  無聲的世界裡,他的心跳格外明顯,腎上腺素分泌在一瞬間飆漲到前所未有的水平,但他的情緒卻徹底脫離了此前的緊張、忐忑和憤怒。

  你們這些人啊,來到了一個新世界,掌握著前所未有的科技,內裡卻還散發著一股子腐朽的味道。

  硝酸這麽好的東西,你們卻只知道用來毀滅。

  “走!別坐著,往南邊突圍!”

  楚天舒一把拉起還在地上發愣的季風,想要站起身來,卻發現耳蝸在剛才的爆炸中已經嚴重受損,平衡感薄弱到根本找不到自己的腳在哪裡。

  季風的情況比他稍微好些,畢竟有長期練武的底子在,他見楚天舒情緒鎮定,便也找回了些理智,扶著楚天舒深一腳淺一腳地跨過瓦礫堆,推開倒塌了一半的屋門穿入到西側耳室。

  楚天舒的踏弩在剛才的爆炸中已經不知道飛到了哪裡,他要了季風的障刀在手,努力去尋找身體的平衡。

  “我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但我們不能等,接下來每一刻你都必須在我身邊,不要想著幫我斷後,全力拚殺,懂嗎?我一個人不可能走得了,懂嗎?”

  他的聽力此時恢復了一些,但仍不清晰,每一句話都是用吼叫的方式說出來,季風也大聲答是,表示聽懂了。

  從西耳房到南牆有近二十米的距離,爆炸發生以前,他曾經看到在南側有三人把守,此時背後的敵人因為爆炸暫時還沒有找到路徑穿過廢墟,如果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擊殺這三人,還有機會逃走。

  然而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對方手裡還有沒有第二枚炸彈。

  剛才的爆炸,應該是硝化甘油加硝化纖維的雙基炸藥無疑,能靠火燒穩定引爆,且一枚不到手掌長,三指粗的炸彈,便掀翻了整個東耳房,不是黑火藥或者苦味酸能達到的水平。

  楚天舒心情沉重,他現在才知道,即使對方沒有雷汞,單靠大威力手榴彈這種黑科技,

也足以縱橫亞歐大陸。  然而當他看到之前那三個守在南牆的波斯人時,剛剛對敵人建立起來的忌憚幾乎又消失無蹤,整個夜晚最為荒誕的一幕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三個波斯殺手,放下了彎刀,跪倒在地上,正向著剛才爆炸方向的耳房祈禱。

  季風扶著仍舊站不太穩的楚天舒,看到眼前的情景,猛然加速前衝。

  一刀斬過,兩個根本沒有抬頭的波斯人便倒在了刀下,另一個人被楚天舒跌跌撞撞地撲倒在地,障刀的鋒刃在喉嚨上狠狠切入,發出滲人的磨擦聲。

  季風拉起一時站不起來的楚天舒,向南牆繼續奔跑,身後魏克亞帶領的幾人已經衝了過來。

  其實魏克亞此時的心情也很複雜,他見識過硝化炸藥爆炸的威力,也知道原理,對此倒不甚驚訝,無奈的是身邊的幾個教眾是不知道的,此前對他們做的都是宗教宣傳,這時候跪拜起來簡直拉都拉不住,好不容易聚攏起來搜索追殺,正正好好看到了二人殺死正在跪拜的三名教眾的一幕。

  那楚天舒臉上被鮮血濺滿,回望過來時,臉上卻沒有任何激烈的表情,在隱隱的火光照耀下,他感覺自己看到的是一種冷漠。

  不是對敵人的冷漠,而是對自己。

  那種神情,他只在最虔誠的教眾臉上見過。

  有一次,他跟隨裨靈思覲見神使團的伊瑪目,在伊瑪目居住的塔樓上,他看到一名塔樓邊緣站崗的教眾在伊瑪目的示意下,縱身一躍,墜入無底深淵。

  那一刻,那名他不知道名字的教眾臉上的表情,便是他剛剛在楚天舒臉上看到的表情。

  他知道教眾信仰的是什麽,可是你呢?

  楚,你到底信仰著什麽?

  疑惑的情緒翻湧上來,轉瞬間便又化作了憤怒,歷史教師?

  從一開始,你就沒有說過實話。

  魏克亞吆喝著同伴加快腳步追過去,他手裡還有兩枚炸藥,但一時無法使用。

  炸藥的引信用的是硝化纖維和紙撚的混合物,因為沒有火藥鈍化技術,燃燒極快,如果他想在手裡點燃後投出,瞬間便會將自己炸死。

  楚天舒看到對方五人追了過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大聲對季風喊道:

  “不能去南牆,人數不對!他們在曲江池那邊至少有兩人留守,現在肯定已經聞聲而來,過去就是前後包夾!先去東牆,那裡有之前留下的牆洞!”

  早先楚雲舒在做計劃時曾經設計了多條逃跑路線,但炸藥一炸之下,基本都已被堵死,隻好一個勁地往南牆去,此時預料到南邊的伏兵,便調轉方向往東。

  問題是,現在掉頭,就必然要被後面的五人從中截住。

  其實他們當前的位置與東牆不過隔了十幾米,此前楚天舒買下宅子時,還曾嫌棄前廳之前的院子太小,全然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會被這距離所困。

  沒有選擇,就只能突圍過去。

  溫和地等死,和凶險地求生,這兩個選擇看似簡單,但往往選錯,因為人在很多時候,是情緒動物。

  季風聞言毫不猶豫,拉住楚天舒便往東走去。

  “東家,我得雙手應戰,否則兩人都得死。你要是不能站立,便隻管往後爬,搏殺之間,萬萬不能碰我。”

  此時兩人已經走到院子正中,季風松開楚天舒,緩緩站定,橫刀豎立在前,面對著合圍過來的五人。

  三人迎上季風,魏克亞帶著另一人繞過他,撲向仍然匍匐在地上的楚天舒。

  對方的臉上似乎是布滿了恐懼,但這樣的恐懼讓魏克亞心下不安。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恐懼。

  魏克亞的腳步慢了一拍。

  等到那名波斯殺手走上前來,在對方揮刀的前一瞬,楚天舒揮出了一直被季風攙扶著的左手。

  一蓬火焰在殺手面前爆開,而魏克亞卻躲了過去。

  火銃?這是他心裡的第一個想法,但立刻便被否認了。

  不是火銃,是一把碾成了碎末的、被破布包起來的、燃燒著的,木炭。

  從屋頂落下算起,楚天舒用撕裂的袖口包起木炭,就一直在等待這一刻,雖然不過幾十個呼吸的時間,但燃燒的木炭已經燒透了外面的麻布,進而又燒傷了楚天舒的手掌,他悄悄換過好幾次握法,卻始終沒有把這堆木炭丟下。

  魏克亞意識到了自己在不經意間退後的距離,便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他在賭,他賭的不是這把木炭能像拋出石灰一樣迷了殺手的眼睛,而是賭魏克亞手裡還有炸藥,賭他的本能恐懼會讓他在見到火星的瞬間退後幾步。

  當然,他也不想真正引燃炸藥,所以當他看到自己走來時,故意露出恐懼的臉色。

  他知道我之前已經看到過他的冷漠,也知道我會對這突然出現的恐懼起疑。

  只是為了讓自己退後幾步, 增加微不足道的幾分勝算,就要做到這種程度嗎?

  這個人,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很快,他的疑惑便被潑灑過來的鮮血衝淡了。

  對方拚著右肩被一刀劈中,削掉了他同伴的腦袋。

  用那柄短的可憐的怪刀。

  而後對方撿起了彎刀,完全不看身後陷入苦戰已經負傷的同伴,向他揚了揚左手,似乎還帶著微笑。

  他看到那隻手掌上還粘連著不長不短的一塊布條,被之前的炭火燒化了,黏在皮膚上。

  布條的邊緣閃著紅光,一揮之下,有點點火星飛起。

  魏克亞掉頭就跑,並非膽怯,只是對方今晚的一連串舉動,已經將他的心理極限壓到了繃斷的邊緣,他不能承受在這樣的情緒下戰鬥。

  只要避開一時,從南門趕來支援的同伴便會最終終結今夜的殺戮。

  魏克亞是這麽想的。

  但他很快被飛來的彎刀斬中了左腿,踉蹌跌倒後,還沒來得及抓穩刀柄,便被對方撲到身上。

  當那把新出現的匕首的刀鋒壓上喉嚨時,他竟然沒有想到真主。

  腦子裡最後一個念頭是,

  快把他的左手拿開,千萬不能碰到引線……

  殺掉了那個扔出炸藥的波斯殺手,楚天舒回頭支援季風。只是極短的十幾秒,戰場上的局面便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又過了幾十秒,當兩人提著刀、渾身浴血地踹開東牆上松松壘砌的牆洞時,武侯終於趕到,搶在最後三名殺手進入院子之前,把公然持刀拒捕的波斯人格殺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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