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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曉聲》第1章 大唐曉聲
  報曉鼓一聲聲從承天門傳來,楚天舒條件反射般地睜開眼,昨晚鋪開在地上權作床褥的衣物已經被露水沾得微濕,幸好此時正是七月光景,夜風雖急,但並不凍人。

  他用手揮開身側坊牆上已經結上網的一隻蜘蛛,愣愣的看著微微泛白的天光。

  沒有汙染過的空氣澄澈如洗,幾朵絮狀的輕雲散在天邊,晨風逐霧,一如他曾在那些個返璞歸真的度假山莊裡看過的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以往他爬出帳篷,幾十米外就有24小時供應的熱水,清潔乾淨的衛生間,還有早就準備好的、冒著白氣的熱毛巾。

  然而當下,卻是真真的天當被,地當床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下一頓飯去哪裡找。

  楚天舒強撐著起身,這半個月來食不果腹,飲水也不怎麽清潔,他已經腹瀉了好幾次。更要緊的是缺鹽少糖,體內的電解質已經紊亂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萬萬沒想到,自己上一世看過了大千世界,看過了芸芸眾生,最後抵不過自身的疾病絕望放棄後,會來到這麽一個地方。

  大唐。

  初次睜眼時他是懵的,還以為自己再一次被搶救過來,但看過了長安城的三十八街一百零八坊之後,他既可笑又無奈地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實。

  更無奈的是,他還是個乞兒。

  楚天舒嘗試過要把這具身體的記憶撿起來,但不知為何始終記不起太多與自己相關的東西,除了知道自己未滿十六,父母亡於兵亂,其他諸如姓名、身世、因何來到了長安,又為何滯留不去,是只為了討一口飯吃,還是另有目的,都想不起來。

  他倒是清清楚楚地知道,第一輪報曉鼓響後,要趕緊起來,等坊門打開後翻牆到街上,避開武侯,往東西市去,找酒樓食店要一口殘羹冷飯吃。

  到了入夜時分,聽到街鼓響起,又得趕緊往南邊跑,找個牆矮的地方翻牆進坊,躲到牆根下躺下,等到尋街的武侯漸次關了坊門,人聲慢慢寂靜下來,這一天就算又熬過去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過著又有何意義呢?

  想過乾脆聽天由命,但一來老天給了這次機會,自己若不珍惜,未免頗不識相。

  二來,這浩浩長安百萬人口,每日裡胡漢匯聚,八方商旅雲集,四處散發勃勃生氣,不好好看看,如何對得起前世那些對長安風貌孜孜以求的人們?

  可話是這麽說,怎麽活下去,終究還是個問題。

  楚天舒把頭探出牆外,看到街對面的坊門已開,早起的旅人聚在坊門口,互相客套一番後分道揚鑣,他便也撐著病體,悄悄翻過坊牆,照著早已經熟稔的路線往東市而去。

  此時晨鼓隻報過一輪,路上還沒有什麽行人,他在渠中取水洗過臉,又梳理了頭髮,仔細抓了虱子,便一路走一路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構思起未來的規劃。

  目前因為身份問題,打聽到的消息極為有限,對這個時代了解不多,但一些基本的情況還是有了初步的認識。

  長安,巨唐之都,此時正值貞觀元年,李世民在去年6月如歷史記載一般無二地發動了玄武門事變,同年八月便登基為帝,次年改元貞觀。

  此時距李白出生還有近80年,更不用提更晚的韓愈、柳宗元等人,換句話說,要抄詩的話,那是大有可抄。

  可惜楚天舒學文不精,滿打滿算能背誦的除了幾首膾炙人口的名篇,就是教員之作了,而教員的作品氣勢過於磅礴,

乃至放在此時多顯僭越,怕是沒有機會可抄。  從文不行,便考慮從商。唐朝商業發達,但飲食娛樂較宋時還是有極大差距,其中大有利潤可圖。

  商業走到頂點後,也許可以嘗試爭霸?

  可爭霸說起來容易,實操起來,如何啟動,目標定在哪裡,都是巨大的問題。

  拋開理念、人才、生產力這些基礎性的問題不談,隻談“武器”這一項,便要面臨著多個難以逾越的高山。

  想到這裡,楚天舒抬頭看了眼漸漸變藍的天空,長歎了一口氣。

  上一世長時間的上位者經歷,讓他無論做什麽都習慣想的更遠,想的更寬,但眼下的問題顯然不是這些,而是他還餓著肚子。

  要解決溫飽,首先得解決身份問題。他現在連戶籍都沒有,更不要說走路通關的公驗了,能混進長安城,乃至在他附身之前能在城裡好好活著、沒被武侯和不良人打死,也真不知道這身軀的前任主人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楚天舒這半個月來在城內各處乞食,對整個東西兩市的情況有了大致的掌握,包括衣、食、住、行各個行當,都做了初步的評估,他腦子裡的一些東西,只要放對了地方,換個溫飽倒不成問題。

  楚天舒決定從自己相對熟悉、又相對保險的地方入手:吃!

  他這幾日在東市一家歸雲居受恩頗多,這歸雲居名字聽著大氣,實則桌椅不過七八副,酒也少有,東家是個姓張的老實漢子,叫張百齡,看他可憐,每每把客人吃剩的飯菜挑些沒油水的送他。

  如往日一樣,他一進門,老張便朝夥計招招手,拿過半個饅頭,也不管那夥計臉上的不豫神色,扭過頭來跟楚天舒說話。

  “這些天店裡生意也不好做,只有這些,不夠你吃飽,去別處瞧瞧吧。”

  楚天舒卻沒接饅頭,他拱手作了個揖,道:

  “張掌櫃,我此次來不為乞食,倒專有一樁生意想與你做。”

  “哦?你有何生意?”

  張百齡聞言一愣,但話語中卻不由自主地帶著一絲鄙薄,這幾天楚天舒日日來店裡行乞,在他心裡,能給一份吃食就已經是冒了風險,這時談起所謂生意,多少有些不知進退。

  店裡客人有三兩,還不等楚天舒開口應答,就有人叫嚷起來。

  “你這小乞兒,不識人恩惠,掌櫃給你一口飯吃已是活命之恩,在這妄談什麽生意,仔細我報了不良,將你拿去喂狗!”

  楚天舒回頭望去,說話的老人是店裡熟客,他倒是也見過幾次。

  這下,是誤會了?

  他卻不知道唐朝對經商管理甚嚴,不僅要報諸京署,還得肆長舉薦,他貿然開口提起所謂生意,確實是冒失了。

  這就像後世跑到火箭專家面前說,你這發動機得燒水洗煤一樣,太狂妄無知。

  “這位大人誤會了,我並無冒犯之意。。。。。。”

  “誰是你家大人!”

  不說還好,楚天舒一開口,那老人頓時氣得胡須倒立,拍案而起,酒樓裡其他人都暗暗發笑,,一齊把眼神盯住他,讓他居然有些寒意。

  這又是怎麽了?

  楚天舒迷惑了,他原以為手裡有技術,無論怎麽談,只要態度謙恭些,總不至於談到局面崩潰。沒成想才說了兩句話,就引來這麽大反應。

  若真是十幾歲的少年,老人這麽一罵,恐怕真得落荒而逃,幸好楚天舒有前世經歷,談判桌上吹胡子瞪眼都是小場面,非洲小國的商人動槍動炮都見識過,這會兒迷惑了一瞬,也定下心來應對。

  “老丈,我確實無心挑釁,也確實有生意要與東家談,卻並非物件買賣......”

  話沒說完,老人再次打斷道:

  “這會兒知道叫老丈了,大人二字豈是你叫的?你自己家裡沒有大人?想來也是,一個乞兒,無爺無娘也是常理,就是不知你爺娘為何不要你,怕也非親生......”

  眼見他越說越過分,張百齡連忙上前攔住安撫,又示意楚天舒快走,免再受辱。

  然而平心而論,楚天舒倒並沒有什麽屈辱的感覺。

  一方面,他本就不知道這原身的爹媽是誰,更談不上對這也許不存在的父母有什麽感情;另一方面,這種程度的辱罵放在後世來看,連門都不算入,他在被逼上絕路之前所遭受過的言語暴力,殺傷力實在是當下這些軟綿綿的咒罵的百倍不止。

  更何況,對方話一說完,他就知道自己開口叫人大人的不妥了。唐朝可沒有逮著誰就叫大人的傳統,那是私下裡對父親的稱呼。

  “老仗,我確實餓昏了頭,口不擇言了,您大......您大量,千萬別與我計較傷了身子。另我此來確有要事與掌櫃相商,非是胡言亂語,您請見諒則個。”

  那老人本來余怒未消,但見他謙恭有禮,言語得體,隱隱透出些讀過書的底蘊來,不免也犯了迷糊,指著他半天未說出話,最後一揮袖,哼了一聲,背轉過去。

  楚天舒臉上掛著尷尬的神色,微微躬身迎過返回的掌櫃,只等對方先開口。

  “你這......你倒有甚生意,權說來聽聽罷。”

  掌櫃到底是個寬厚人,哪怕事情鬧成這樣,也仍不願做惡人,他心裡暗暗打下主意,若這乞兒想求個生計,便好言好語地勸走,若是說出些離經叛道、乃至犯禁犯忌的東西,便立時打出去,報給不良來捉拿。

  這麽一鬧,一旁吃飯閑聊的眾人也多好奇他會說出什麽來,便都停了筷子,或譏諷、或鄙薄地看著他。

  “燒尾食單。”

  楚天舒開口道。

  “燒尾食單......燒尾食單是何物?”

  出師未捷。

  俗話說一鼓作氣,二而衰,三而竭,用來形容楚天舒現在的狀態是再好不過了。他自恃前世智慧過人,又歷經大事沉穩有余,卻不知道自己對唐朝這個時代的了解僅僅浮於表面。

  知道有燒尾宴,卻不知燒尾宴跟李白是一個時代出現的,現在正值太宗大舉精簡吏治,厲行節約,哪會有這等窮奢極欲的奇葩產物。

  既然沒有,想靠這個名字嚇唬人,當然也不可行了。

  但隻略微一想,他也大致明白了其中關節,便轉換了思路,開口解釋。

  “燒尾食單,自然是食單,燒尾二字是家父所得,寓意魚躍龍門。此食單有金乳酥、巨勝奴、貴妃紅、光明蝦炙、通花軟牛腸、生進二十四氣餛飩、乳釀魚。。。。。。”

  一串貫口般的菜名報下去,不只是掌櫃,連周圍的食客也楞了。

  上一世,楚天舒達到絕對的財富自由後,不免追求起自身享受,其中口腹之欲一條又可說是他的最愛。

  無論是燒尾食單、孔府食單、滿漢全席這些奢侈大宴,還是宋嫂食單、四民食錄、山家清供這些家常小菜,他都抱著對中古時期傳統飲食的好奇心嘗試了一遍。

  當然不可能全都是自己做的,但在一眾五星級大廚的耳濡目染下,也頗有心得。

  “你這菜名倒是聽過幾個,你可是說,你都能做?”張百齡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多半是想用技藝換一口飯吃。

  “掌櫃的,這些菜品我不敢說精通,但都有心得,你若不信,我便把譜子寫給你。”

  楚天舒自信答覆,這時候就當然不能謙虛了。

  “嘿,你這小兒,難不成還是落魄世家子?你可有郡望?”

  之前的那名老人其實與店裡其他人等一樣,關注著這邊的動靜,此時聽他報出一串菜名,有些一聽便不是尋常百姓消受得起,再看他氣度風范從容不迫,心下便有些猜測,此時脫口問了出來。

  隋末亂世,全國人口由800萬戶銳減到貞觀初年的380萬戶,不知多少豪閥大族在亂世中煙消雲散,這偌大的長安城裡冒出個落魄貴族,實在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但這話到了楚天舒這邊,該怎麽回復,卻是頗為難的。

  要說現編一個貴族身份,那都得有郡望,有族譜,祖籍何處,祖產何處,受何封賞,他隨口說出來,別人不信倒還罷了,要是別人真信了,之後查證起來,怕是要東窗事發。

  更何況,他連自己這具身軀的真實名字都不知道,鬼知道該怎麽編。

  他這邊發愣,那邊老人已經再次開口催促他回答,略想了一瞬,他已經有了打算。

  “老丈見諒,我想起家中舊事,一時神遊了。我是劍南道益州人士,家中曾經商、辦酒肆,有一份產業,但兵亂一起,爺娘兄弟皆不幸,隻我與伴當貪玩在外,反逃過一劫。”

  “我一路乞食,居無定所,隻知長安在北,不知不覺也走到了,此來長安已有月余。”

  “父母盼我成材,家中產業自小便有經營,書也讀了一些,但我更慕遊俠,父母見我志向,便請了先生與我賜字。”

  “我姓楚名天舒,字子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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