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長的黑暗中,你是我唯一的光。
這句話出自於東野圭吾的《白夜行》。
也是神宮麻衣很喜歡的一句話。
這一頭是晦暗的學生會室。
另一頭是五彩斑斕的窗口。
南鄉時問神宮麻衣是否願意相信他...
願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長生者。
這簡直是對神宮麻衣的挑釁。
她今天早上在車上就在反覆思考這個可能性,並且還問了一些大學內生物專業教授、博士們,詢問他們是否有長生者存在的可能性。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這個答案理所當然的就像自己現在無聊的生活一樣。
所以神宮麻衣皺著眉毛,表示神宮家會撤銷在他們那邊的投資後就掛斷了電話。
神宮麻衣不讚成這個回答。
她更想去相信南鄉時那邊的說法。
完全沒有科學根據,不遵守任何科學定律的說法。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是鬼迷心竅一樣。
就好像她現在跳出窗口,並且感受到耳邊呼呼風聲...
她覺得自己的精神疾病應該更加嚴重了。
居然真信了南鄉時的鬼話,跳了下來。
按照這速度落下去,輕則全身癱瘓,重則當場死亡。
但是...
神宮麻衣看著頭頂青空。
天空倒映在她晶瑩剔透的雙眼中,像是一塊畫布,湛藍染滿了這塊畫布。
雲是白色的。
風都有了顏色。
神宮麻衣第一次有了活著的實感。
真正意義上不受拘束的自由感。
“最壞的結局不過也就是摔成肉醬而已。”神宮麻衣心想。
如果不跳下來,她就看不見這些好看的顏色。
這麽一想。
“我原來還賺了?”神宮麻衣愣了一秒。
也就是這一秒愣神,她距離地面也就只有兩米之遙。
然後——
嘭!!!
重物落地的聲音在耳邊轟然炸響。
......
“我不會聯系研究所。”神宮麻衣看著南鄉時,一字一句說道:“也不會把你的事情告訴其他人。”
“你可以告訴其他人。”南鄉時毫不在意:“只要他們願意相信一個精神方面有問題的色盲大小姐。”
神宮麻衣皺起了眉毛。
南鄉時把他是長生者的事情告訴了神宮麻衣,神宮麻衣也把自己看不見任何顏色的事情告訴了南鄉時。
於是她緩緩開口道:“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
“東野圭吾的《白夜行》。”南鄉時甩動著胳膊:“你真該減肥了。”
從五樓下去,接住神宮麻衣,這並不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秘密還敢這麽和我說話的人。”
神宮麻衣說著,看了眼自己線條優美的側腹,皺眉。
難不成真有點胖了?
不知何時,她的頭髮被扎成了單馬尾,蝴蝶結發帶看上去精致又美觀。
“我又不想知道你是個色盲。”南鄉時有點好笑道:“難怪要我變成奧特曼。”
神宮麻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目光有些恐怖。
“已經這個時間了,我要去劍道社了。”
南鄉時看了眼掛鍾,向神宮麻衣打了聲招呼。
他剛準備離開。
“我希望男子劍道社真能拿下冠軍。”
出乎意料的,
神宮麻衣居然會表情認真地說出這句話:“再讓我看一次奇跡的顏色。” “男子劍道社奪冠在你眼中都是奇跡了?”南鄉時啞然,至今以來神宮麻衣這女人都是怎麽看待男子劍道社的?
他問道:“這是你的命令?”
“不。”神宮麻衣搖頭,臉色發燙:“是我自身的期望。”
這是她第一次請求別人。
南鄉時側頭,剛好就看見神宮麻衣用很小聲很小聲的語氣說道:
“拜托了。”
窗外是嘈雜的運動聲,遠方有演奏部的小號,再遠一點似乎能聽見棒球被人擊打升空的聲音...
青空一片碧藍。
神宮麻衣從來不請求別人,這是她的準則。
但她卻請求了南鄉時...
南鄉時表示能夠理解。
神宮麻衣待在灰色的世界太久了。
請求南鄉時也是自然的事情。
東野圭吾《白夜行》那句話還有後續:
我的天空裡沒有太陽,總是黑夜,但並不暗。因為有東西代替了太陽。雖然沒有太陽那麽明亮,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神宮麻衣現在對自己的生活已經有了新的期待:
“我希望你能成功。”
這話說起來有點害臊,再加上南鄉時隻盯著自己看,不說話,神宮麻衣其實是不想說的。
但她還是說了。
南鄉時依舊沒說話。
尷尬彌漫...
南鄉時不回話。
神宮麻衣穿著長襪的小腿在桌底抖動,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似乎有種想要殺人的寒意。
大部分的女孩子是由砂糖、香辛料和某些美好東西組成的,嘗起來甜甜的,像是盛夏的冰橙汁。
那麽神宮麻衣肯定就屬於那少部分的女孩子,組成她的東西肯定是一杯讓人微醺的甜酒以及成山堆積的冰塊。
她笑的時候讓人沉醉,臉色恐怖的時候又像難以靠近的冰山。
能把整個學生會室都降溫。
南鄉時感受得到空氣降溫,於是微笑點頭:“好, 我和你約定。”
“嘴上的空話...?”
“我不可能違約。”南鄉時認真道:“我肯定會拿下冠軍的。”
守約,這也是長生者應該去做的事情。
雖然隨心所欲,但也並不是完全隨心所欲。
“春天過去之後就是夏天,關東大賽之後就是全國大賽。”
南鄉時邊說邊往外走:“劍道大賽的冠軍是我的,這是理所當然的。”
很自大的話。
但神宮麻衣沒有開口嘲笑,只是目送他離開。
接著她再回過頭,走到窗邊。
她感受到了空氣中有一絲炎熱。
熱氣從地面騰起,秋城高中的青年在操場內揮灑著汗水,青春期的女生興奮的尖叫,鐵絲網之上有飛鳥掠過,再往外面看,是澄淨的青空...
時間似乎都凝固在這一刻,青春與夢想碰撞。
“呼...”神宮麻衣單手撐著臉,給人打了個電話。
“早川。”
“在,神宮小姐,有什麽事嗎?”
“把最好的相機買過來。”
“哎?什麽?”
“把最好的相機買過來。”
神宮麻衣夾著手機,再重複一遍,側頭看著身側的校園。
接著。
她的雙手比出相框的形狀,將已經走出教學棟的南鄉時框住。
少年皮膚白皙,面孔清秀,五官端正。
她以近乎歎息一樣的優美音調說道:
“為什麽之前沒有發現呢?”
這世界...竟這麽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