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自在在柳州待了差不多半個月，這半個月的時間，他讓工部的人研究地理，確認好泄洪口之後，他將那些低窪處的百姓強製遷移走了三個縣，然後在他的命令下，神威軍直接掘開那裡的河堤，渭江暴漲的江水有了一個傾瀉處。

　被當做泄洪處的這三個縣，只是幾天的時間，就成了一片汪洋。

　不過有這三個縣做緩衝，渭江的河道壓力倒是小了很多，不會像之前那樣，幾乎處處都有決堤的危險。

　等將泄洪口處理完之後，莫自在又特意在這裡多待了兩個月多的時間，除了要指揮神威軍救助災民之外，他還將整個柳州官場給徹底清洗了一邊，而除了他們，那些對新政執行不力的事假，也都被他直接給抄了。

　只是這次雖然殺了不少人，得了不少的錢財，但因為柳州的災情需要賑濟，再加上現在紙幣還沒有完全推廣開，所以這些錢，並大多都被莫自在用來賑災了，落到他手裡，也就兩千多萬兩而已。

　而解決完了柳州這邊的事情之後，莫自在也沒有閑著，除了東廠的人之外，他又調了一千赤焰龍騎的騎兵，直接開始挨個州郡推行新政。

　只是他推行新政的辦法，跟別人不同，別的官員，如果想要推行新政的話，肯定要先威逼利誘，或者是讓出一些條件，搞定的反對勢力，然後再緩緩讓百姓接受新政。

　但莫自在不同，他是直接砍了那些反對的勢力，然後抓了那些響應不積極的實力，最後強行將新政給推行下去。

　作為一個眾所周知的暴君，他就是這麽橫，不服氣你給我憋著，再不服，你造反啊。

　雖然這樣一來，肯定會有不少無辜的人被牽扯進去，但莫自在不管這麽多，如今的大周，是一個中央集權的勢力，而作為中央集權的朝廷，就應該對百姓負責。

　這些新政，前世已經有無數的經驗來證明沒有問題了，既然這樣，那他應該強製執行下去，至於那些被犧牲的無辜者，只能怪他們站錯隊了，莫自在也沒有辦法。

　畢竟，他也沒有天網，哪怕有禦直司和梅衛在暗中調查情報，他也不能什麽都知道，他只能說，保證盡量不會錯。

　……

　就在莫自在在大周境內開展浩浩蕩蕩大清洗的時候，衛國最北端的州郡，發生了一些異動。

　黑砂鎮衛國是緊挨著黑漠的鎮子，這個鎮子不算大，一共就幾百口人而已，平日裡也很少有外人走動，所以這裡除了比較貧瘠，日子過得比較苦之外，別的倒沒什麽，顯得寧靜而祥和。

　只是在今日，這份寧靜卻被打破了。

　有個出門取水的青年，剛出鎮子，不經意間往北面一望，發現在沙漠中，似乎有些人影，這讓他心中有些詫異。

　“黑漠裡怎麽會有人，是海市嗎?”

　張北心中有些好奇，他在這黑砂鎮過了這麽久，還從沒見過黑漠中出現人影的情況，而且看這數量，好像還不少。

　在好奇心的趨勢下，張北扛著肩上的陶罐，向著黑漠那邊走去。

　他向著黑漠走去，黑漠裡的人也在向他走來，隨著雙方越來越近，張北終於看清楚了，這些人不是海市，而是真真正正的人。

　如此近的距離，張北可以清楚的看到他們身上有些破爛的獸皮服飾，以及他們臉上的激動和狂喜，甚至還有些人當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但更多人則是直接朝他衝了過來。

　雖然他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黑漠裡，但是看著朝自己衝過來的這些人，張北心中下意識的湧上了不好預感，當下也顧不得肩上的陶罐了，直接拔腿就跑。

　只是跟沙漠裡衝出來的那些人相比，他們的速度委實太慢了，那些沙漠中衝出來的人，只是幾個瞬息，便已經追上了他，並將他按在了地上。

　就在張北覺得自己必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個怪異的口音，開口說道:“不要殺他，將他帶去見狼主。”

　“喏！”

　抓住張北的那人，應了一聲，然後直接他向後方走去。

　這人拖著張北走了好一會，然後猛然將他擲在地上，冷聲說道:“跪下！”

　心中十分恐懼的張北，不敢有絲毫反抗，老老實實的跪在了地上，低著頭不敢有絲毫異動。

　“不用這麽害怕，抬起頭來。”

　跪在地上的張北，耳畔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雖然口音開始那麽怪異，但張北能聽出來，這人的語氣十分溫和，這讓他恐懼心情放松了不少，他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發現就在他對面，站著一個滿臉風霜的中年人。

　看到張北將頭抬起來了，那人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柔聲問道:“小兄弟，請問這裡是哪啊?”

　“大……大王，這是黑砂鎮。”

　張北說完這句話之後，覺得有些不對，連忙開口補充道:“黑砂鎮屬於隴北郡。”

　“隴北……隴北……哈哈哈，隴北！”

　那人先是在口中念叨了兩遍隴北，然後片刻之後，似乎是想通了隴北就是衛國的疆域，不由得開口狂笑了起來，“好，好，好，隴北好啊，隴北好啊！”

　發出狂笑的這人，正是蠻族的兀良合，他破釜沉舟之下，帶著整個蠻族的人，用了近半年的時間，穿越了號稱無人能穿越的無盡黑漠。

　從一統蠻族之前他就在計劃的事情，如今終於實現了，這怎麽能讓他不激動。

　“衛國，隴北。”

　兀良合口中發出一聲低語，面上掩不住的喜悅之色，雖然蠻族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衛國的戰事都集中在南面，所有的軍隊自然也都在南面駐扎。

　北面，因為有無盡黑漠，衛國從未有過任何防備，從隴北郡一直到衛國京城，都幾乎沒有關隘，這意味著，他蠻族的大軍，完全可以直接長驅直入，就算拿下衛國皇城，都不是不可能的。

　而擁有了這富饒的土地，和衛國的工匠之後，蠻族便可以擁有足夠的甲胄和兵器，將他們武裝到牙齒上，如此一來，他蠻族的戰力最少也要翻一倍，天下還有誰能擋住他蠻族的軍隊。

　“這，將是我蠻族龍興之地！”

　十幾年的謀劃今日終於達成，這讓兀良合十分興奮，他大喝一聲，然後喊道:“兒郎們，我們的時代，要來臨了！”

　“狼主萬歲，狼主萬歲，狼主萬歲！！！”

　兀良合麾下的狼衛，聽到兀良合的話，激動的大聲高呼萬歲。

　聽到他們的喊聲之後，張北已經嚇傻了，“蠻族，蠻族怎麽可能會出現在這裡?”

　雖然地處如此偏僻的地方，但張北也曾聽過蠻族的事情，據說他們就在沙漠的另一邊，而且最主要的是，傳說裡他們是吃人的。

　想到這裡，張北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一絲水跡，瞬間浸濕了他的褲子。

　“慫包。”

　看著被嚇尿的張北，兀良合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頭，本來還想問些什麽的他，直接揮了揮手，開口道:“將他處理了吧。”

　“喏！”

　狼衛應了一聲，然後直接一刀抹了張北的咽喉，然後將死屍給丟到了一邊。

　兀良合絲毫沒管張北的下場，他看著前方的黑砂鎮，開口說道:“讓還在沙漠中的族人，加快行軍速度，告訴他們，衛國已經到了。”

　說完，兀良合又開口說道:“烏圖根何在?”

　“拜見狼主！”

　被曬得黑黝黝的烏圖根，心情十分激動的跪在了兀良合的面前。

　“你帶三千狼衛，去將前面那個鎮子處理一下。”

　兀良合看著跪在地上的烏圖根，語氣十分平靜的說道:“記住，一個都不能放走。”

　“喏！”

　烏圖根瞬間就明白了兀良合的意思，他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開口應道:“我保證他們一個也逃不掉。”

　說完，兀良合站起身來，直接點了三千狼衛，直奔黑砂鎮而去。

　隨著烏圖根進入黑砂鎮，鎮裡很快就傳來了無數的慘叫聲，只是這聲音，沒過多久，就完全平息了下去。

　嘈雜的黑砂鎮，又重新恢復了寧靜，只是跟平日的寧靜的不同，如今的黑砂鎮，寧靜中又透著一股血腥味，似乎在向世人訴說，在剛才這黑砂鎮究竟發生了什麽慘劇。

　兀良合麾下的蠻族如今還剩下六七十萬，而黑砂鎮原先總共也就幾百口人家而已，對於兀良合來說，這黑砂鎮是在太小了。

　所以將黑砂鎮拿下之後，兀良合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將自己麾下的幾員大將全都派了出去，以黑砂鎮為中心向外征戰，為了保密，所到之處沒有留下任何活口。

　因為這邊幾乎沒有軍隊，所以面對狼衛的屠戮，沒有任何人能阻攔，這種殺戮，一直持續到蠻族拿一個縣，站穩陣腳之後，方才停下來。

　而這短短的幾天，死在蠻族手下的衛國人，就已經有了數十萬之多。

　不過還好的是，站穩陣腳之後兀良合，一改剛入衛國時的殘暴，雖然他麾下蠻族大軍依舊在向外擴張，但他卻停止了殺戮，並且嚴格勒令麾下的蠻族士兵，不許隨意殺戮衛國人。

　如此一來，在兀良合的嚴格的禁令之下，這些被兀良合所統治的衛國人，情況才會稍微好一些。

　當然，也只是稍微好一點而已，被蠻族所統治的他們，不但要做最累的活，還要吃最少的飯，不管他們之前是什麽身份，在此刻，統統淪為了二等人。

　蠻族的人，稍有不如意，便會對他們拳腳相交，甚至有些人被打死也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畢竟，兀良合隻說了不許隨意殺戮，並沒說不能殺戮，一般殺了之後，只要事情不是很嚴重，那也不會有人去管的。

　至於說反抗，這些衛國的武者也不是沒有試過，但是那些反抗的武者，很快就會被大軍被剿滅，而且對於那些反抗的武者，蠻族還才采取了連坐制度，也就是一村只要有一個反抗的，那就直接屠了整個村。

　如此一來，反抗不僅沒有絲毫效果，反而還會連累鄉親，在幾次反抗被血腥的鎮壓之後，再也沒人敢輕易反抗了。

　不過曾在大周深造過的兀良合，知道隻憑他們蠻族這幾十萬人，是怎麽也統治不了衛國的，所以他將那些衛國的人身份分為三等，並且給他們留下了晉升的渠道。

　只要為他們蠻族做事，就能得到晉升，如此一來，有活路的衛國人，反抗力度自然會小很多。

　而且在之前有些一直過的不如意的衛國人，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也有很大的概率投靠他們蠻族，這對於兀良合來說，實在是一舉多得事情。

　隨著兀良合逐漸向外擴張，蠻族突然出現在衛國腹地的消息，最終還是傳了出去，此事一出，整個衛國朝堂頓時嘩然。

　只是在這個時候，衛國的朝堂卻產生了分歧，一些守成的官員認為蠻族實力驚人，如今情況未明，衛國不應該冒進，應該讓軍隊固守在京平關，先保住京平關以南疆域不失，然後等大軍調集完畢之後，再揮軍北上，討伐滿蠻族。

　然而另一派則認為，無盡黑漠難以跨越，蠻族就算能跨越也必定是損失慘重，而且說不定蠻族來的只是一小股軍隊，只是出其不意才拿下了半個隴北郡，根本不需要等待大軍，應該直接讓京平關的駐軍過去，剿滅這些蠻族。

　兩方勢力，彼此之間爭執不下，保守派說激進派太過冒進，一個不好，便會葬送整個衛國。

　而激進派則說保守派屍位素餐， 絲毫不顧及隴北郡百姓的安危。

　然而，兩方勢力雖然口號都很冠冕堂皇，但實際上卻只是皇黨跟相黨的爭執。

　衛國的老皇帝去世的早，臨死前他任命了三位顧命大臣，協助小皇帝處理朝政，如今小皇帝也逐漸長大了，想要收回手中的權力，然而他太過年輕，而且心性太差，跟年輕時候的莫自在也不逞多讓。

　這樣一來，以左相為首的三位顧命大臣，根本不敢放權給他。

　然而如此一來，雙方的矛盾就變得有些激烈了，這些年為了對抗三位顧命大臣，小皇帝出了不少昏招，將朝廷搞得是雞犬不寧。

　而此時的激進派，就是小皇帝搞出來的。

　雙方爭執了足足兩天，最後，左相覺得這麽僵持下去肯定會誤事，再加上小皇帝一派的人，動不動就拿隴北百姓的安危來壓他們，最終左相只能無奈的退了一步。

　然後就近調集十萬大軍，然後從京平關出發，在情況未明的情況下，直接殺入隴北郡，前去剿滅蠻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