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仙將一百兩銀票折好放在腰上的香荷包裡,她相信這一次絕對沒有人想得到她會把銀票藏在荷包裡,她微微一笑,不免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趕到高興。
出了客棧,她望著長長的街道,左顧右盼,她也是第一次到白馬州,也不知道哪裡有好玩的好吃的,所以她看了一眼四層的高樓,她決定先去那裡看一看,那高樓看起來離這客棧也不遠。
她先朝前走幾步,然後回過頭看了一眼客棧的名字,客棧叫隨福樓,倒也是一個喜慶的名字,然後又記住了客棧前飄動的半尺左右的刻著酒樓二字的褐色旗子,最後她左右走幾步,又記住了周圍的一些景物,此時的她像極了換了新家的蜜蜂,挺可愛。
她的記憶力向來不錯,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也記得差不多了,至少回來時隨福酒樓她肯定能夠找到。
於是她便迫不及待的離開了客棧,她已經等不及要好好的逛一逛白馬州了,風景、人文、美食,每一樣她都很期待。
林玉仙走後不久,她的師父,那一位穿戴華貴的中年婦人也走出來了,她走的方向和林玉仙正好相反。
她走到了客棧後面的柳樹旁,一個臉色有些慘白的車夫向她招了招手,似乎已經等她多時了。
婦人什麽話也沒有說,也沒有看那車夫,坐到了馬車裡,車夫揮了揮手裡的韁繩。
“駕。”
他的聲音很渾厚,在他的一聲輕呵下,馬車緩緩的駛出了街頭巷尾,一直朝著東城外走去。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了,停在了一座莊園前,大大的門匾上寫著,臨湖居三個字,台階上站著的四個守衛早已看到了馬車,確切的說他們看見的是馬車簾子前搖搖晃晃的兩個風鈴,翠綠色的竹片在威風裡發出悅耳的聲音,只有他們白馬幫的馬車上才會懸掛翠竹風鈴,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認識那趕車的人,那是幫主的跟班。
“到了。”男子渾厚的聲音又響起,他慢慢的把車簾拉了上去。
婦人走出了馬車,望著諾大的臨河居,看了看四周高聳的牆,依然什麽話也沒有說,也沒有看那男子一眼,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那四個守衛好奇的看著這一幕,他可是幫主身邊的紅人,何時有過這樣的姿態?那女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竟然能夠讓堂堂的白馬州白馬幫的幫主跟班兼任一號打手這樣低眉順眼。
那男子忽然瞥了他們一眼,忽然大聲喝道:“沒看見客人來了嗎?還不趕快開門,讓客人進去。
四個人仿佛被突如其來的雷聲驚到,連忙走上台階,兩左兩右齊力推開了百斤重的門。
這門通體褐色,是用上好的千年端木做的,端木本身的重量便要重於其他一般的木頭很多,所以四個人齊力也才勉強推開。
端木是一種隻長在北方的樹木,價格昂貴,一般一個中年男子單手懷抱的便要一棵幾十輛銀子,而那些上百上千年的便宜一點的至少也要萬兩,一些極品則能夠賣到十幾萬兩一棵,至於極品的評價標準就是顏色和香味,褐色,紅色是極品,散發原始香味的也是極品。
婦人眼力不差,她已經看出這做成大門的端木從紋路上看至少也已經有上千年,但是很可惜卻沒有香味。
她所見過的所有端木裡最完美的還要數白鹿州,林家花園裡的雕花,那是一棵半尺長的梅樹,褐色的枝杆,血紅色的花,散發著陣陣芳香,遠遠看去就像一把撐開的美麗的傘。
當然這裡的端木雖然不及那雕花,
可能也天下少有了,這已經不僅僅是一道門了,而是一道名譽、財富、權勢堆積出來的。 婦人一步踏出,卻好像踏空了一般,她忽然驚訝的望著門裡的世界,一片湖,一片很美麗的湖泊在目光的眺望下神秘幽靜,湖面上徘徊著成群的白鹿,成片的柳樹又環繞著那一片湖,湖中央有五座樓,都是二三層。
她確實很驚訝,她相信若是換作任何一個從來沒有到過這裡的人第一次踏進那個大門後,都會和她一樣驚訝,甚至更誇張,她以為臨湖居是一座莊園,現在用一個小世界形容更貼切一些。
中年男子一直默不作聲跟著婦人,他此時臉上雖然還很平靜,但是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只是不敢發泄出來,因為他知道她的身份,他還不想死。
他不過是一個穿水境的市井高手,雖然也是江湖中人,但很多時間都在白馬州,偶爾出去幾次,但就是那極少的機會讓他長了很多見識,他以為穿水境已經也可以像在白馬州一樣在江湖中橫著走,但是他真正到了江湖才發現他幼稚的像一個小孩。
而他能夠有這麽深刻的體會,一切都和他身旁的婦人有關,這是一個他一輩子也忘不了的女人,她簡直就是自己的噩夢。
記得那一日的她披頭散發,被鮮血染紅的雙手,一抓一合便是一個人的脖子被她扭斷,哀嚎、慘叫聲彌漫整個山谷,十幾個大男人片刻間便成了冰涼的屍體。
那十幾人裡有六個坐境,三個穿水境,還有兩個化境,她殺起來時卻比殺雞還要簡單。
他原本是因為聽到打鬥的聲音好奇的過去看看的,但是沒有想到看到的卻是一場屠殺,當時他整個人都被嚇的膽顫心驚,他只能含淚看著那年輕女子慢慢離開,她離開了很久自己才敢跑。
那時婦人比現在還要年輕,比現在還要美麗,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時他才二十二歲,還沒有加入白馬幫。
男子回想起這些事情,腳步不受控制的有些踉蹌,那婦人平靜的瞥了他一眼。
還好他知道婦人並不認識他,所以也不慌張,只是歉意的解釋道:“也不知為何今天雙腿有些僵硬。”
她們走到了湖邊,湖邊有五六條船,中年男子望向了婦人,恭敬的問道:“我們是坐船還是……”
他話未說完,只見婦人輕輕一腳踩在了湖面上,然後一眨眼便已經消失不見,隻留下湖面上一行漣漪左右蕩開。
中年男子望著這一幕差一點把下巴驚掉,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快的輕工,就像鬼魅一樣無影無蹤。
他也躍上湖面,但是他卻只能夠借著踏在湖面上的力量,二尺一躍,六個起躍才到了對岸的青石路上。
他看了一下四周,婦人並沒有等他,她好像自己去找幫主了,他松了一口氣,這樣也好,自在一些,他慢慢的走進了一座樓裡,正是幫主所在的樓,幫主就在第三層,但是他走到第二層時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他仔細回想了一遍幫主對他說的話:“去隨福樓接一個人,你只要知道她是一個女子就可,然後把她帶到湖上就可。”
想到這裡他從二樓到了一樓,然後走出了樓房,他現在已經明白幫主的話,把那婦人帶到湖上他的任務就結束了,剩下已經與他無關,幫主說話、做事向來都是這樣乾脆的。
三層樓上,有兩個人,一男一女,是那婦人和一個穿著墨色長衣的年輕男子,那男子此時嘴角掛著狡黠的笑,目不轉睛的望著婦人。
婦人也望著他,只是冷冷道:“你還是這個令人惡心的模樣,總是讓人一陣陣的反胃。”
男子忽然笑出了聲音,他望著婦人,一臉的同情道:“那可真是委屈你了。”
婦人不再說話,她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話。
男子坐到了窗口旁的椅子上,看了很久,他也忽然有些不耐道:“他似乎不想見我們,我們為什麽還要等,他似乎還沒有資格讓我們等。”
婦人沒有接過他的話,倒是問了另外一個問題,問道:“你已經得手了?”
男子忽然轉過頭盯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男子的眼神有些刺人,他仿佛是在告訴那婦人,你終究也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婦人已經很想給他來一巴掌了,但是還是忍住了,當然並不是她打不過他,恰恰相反,她若是想教訓他,那就和教訓兒子一樣,他不過是化境而已,只是她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而已。
婦人什麽也不說,慢慢的離開了,她忽然發現,她來這裡一點意義也沒有,簡直像是被人耍了一樣,她很好奇那白馬幫的幫主是一個怎樣的人,莫非有三頭六臂,或者年少無知?
原本今日的時間地點是很早就約好的,三個人要在這裡聚首,交互一下信息,最主要的還是讓白馬幫那幫主認識一下她們,以便以後的行動,但是這孩子似乎很淘氣。
她剛走到樓下,男子便從窗口飛出,躍過她頭頂時,喊道:“公子讓我高訴你,莫要辜負了他。”說完,黑影便消失不見。
婦人聽到這句話,不知道何時,掌心已經被冷汗濕透了,那簡簡單單,短短的幾個字比任何事情都讓她害怕,當然不僅僅是害怕,還有最重要的一些其他的情緒,但是從救下林玉仙後開始,她最不願意聽到的便是公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