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沒有吃晚飯，他靠在房間的陽台上，看著外面的世界。

　　外面吵吵嚷嚷，好像總是有人在片刻不停的說話。

　　世界好像就是這個樣子，又好像不是。

　　一個只會議論他人是非的世界，讓他覺得很陌生。

　　第二天，胖子又一次在門口遇到了趙凡佳。

　　比起前幾天，女孩好像更不像個正常人了，滿臉的疲憊和麻木，似乎對生活已經失去了希望。

　　可奇怪的是，女孩居然對胖子笑了。

　　“早，一起去學校嗎?”

　　“啊?哦哦，好的好的。”

　　看著胖子呆愣愣的表情，女孩眨了眨眼，遮去了眼睛深處最後存留那一絲善意。

　　她必須要有一個能暫時靠的住的人，無論什麽代價，最好，可以幫她殺了那個男人。

　　兩個人待在一起沒什麽話好說，但胖子依舊在努力的找話題。

　　因為他在愧疚，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冷漠的人。

　　二十五分鍾的大課間，趙凡佳一直沒回來，胖子有些擔心。快上課之前，跑回來了幾個男男女女，臉上全帶著得逞的笑意，上課鈴響起，禿頂的班主任進了教室，趙凡佳依舊沒回來。

　　出事了。

　　胖子一下子站起來。

　　全班寂靜無聲，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胖子，班主任轉過身看著胖子，推了推厚重的眼鏡。

　　“月半同學你有事嗎?”

　　胖子原本是想開口說話的，可是看見班主任眼裡泛著的冷光，卻一點點閉上了嘴。

　　“沒事……”

　　“嗯，沒事就好，對了，聽說月半同學最近和趙同學走的有些近，玩玩可以，畢竟年輕氣盛，但你可別耽誤了學習。”

　　看見胖子坐下，禿頂的中年人擰開保溫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似乎對自己的權威感到很滿意。

　　熬過一節課，班主任一走，胖子立馬衝到那群興致勃勃開始要聊天的學生面前。

　　“趙凡佳呢?”

　　“喲！”

　　幾個人面面相覷對視了幾眼，開始大笑起來。

　　“我就說吧，月半十有八九看上趙凡佳那女的了。”

　　“你急什麽，趙凡佳好得很，現在估計待女廁所呢，怎麽?你要去看啊?”

　　“真稀奇，當這是偶像劇呢，轉學學霸愛上柔弱小白花?”

　　……

　　幾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嘰嘰喳喳讓胖子心煩的不得了。

　　他深深看了這個班的學生幾眼，邁著步子出了教室。

　　“趙凡佳要是有事我和你們沒完！”

　　“切，也就隻敢在我們面前擺臉色，廢物一個。”

　　“惡心，有本事和老班說啊，活久見。”

　　……

　　胖子聽見那些人的嘲諷，步子慢了一點，捂著頭有些懊惱和迷茫。

　　他到底怎麽了?

　　廁所裡人很多，胖子就站在外面，一直到上課鈴響了裡面沒有了人，胖子才一點點走到了女廁所裡。

　　“趙凡佳……趙凡佳?”

　　“你在裡面嗎?”

　　最後一個隔間裡有些悉悉索索的聲音。

　　“趙凡佳?”

　　“……”

　　“可以，拜托你遞給我一件衣服嗎?”

　　趙凡佳的聲音，嘶啞，麻木。

　　胖子連忙脫下外套，從下面的小縫裡遞過去，女孩接過了衣服，過一會才打開門出來。

　　狼狽。

　　披散著頭髮，臉上依稀能看見兩道淚痕，

身上隻穿了件胖子剛剛遞進去的校服外套，但女孩估摸著最高也就一米六，外套能一直蓋到女孩大腿中間。　　趙凡佳無神的眨眨眼睛，朝胖子歪了歪頭。

　　“謝謝……”

　　胖子張著嘴，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難受的一下子說不出話。

　　“對不起……”

　　不知道過了多久，麻木無神，像是傀儡一樣的女孩都已經慢慢走出了廁所，胖子才開口，眼眶因為無力而泛了些紅。

　　趙凡佳身體頓了一下，沒說話，只是扯扯嘴角露了抹笑。

　　這是她的命……

　　趙凡佳走了，胖子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不該是這個樣子的，他是慫，但不應該在面對這麽惡臭的事還會麻木不仁膽小怕事。

　　他慫只是因為怕死了以後不能去殺了美中芽子，不能去幫老方頭報仇，不能去找實驗室後面的老板問清真相，而不應該是在面對這些欺凌的時候冷眼旁觀。

　　美中芽子?老方頭?實驗室?

　　胖子因為一時之間腦中出現的想法感到困惑，下一刻，腦袋疼到幾乎要炸裂。

　　他忘了什麽?他，又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總之，絕對不會是現在這樣連自己都會厭惡的廢物！

　　胖子眼裡的赤紅血色消去了一點點，他拿著拳頭狠狠錘了太陽穴幾下，之後眼神一狠。

　　那些人渣。

　　胖子找了塊磚頭，拿在手裡，一點點朝著班裡走過去。

　　在一群人看好戲的目光裡走進教室，胖子走到了當初笑的最猖狂的男生那裡，舉起手，對著那個男生的腦袋敲了上去。

　　紅白一片，學生的尖叫聲，講桌上老師的呵斥聲混雜在一起。

　　胖子咧開嘴，但眼神依舊狠厲。

　　“是不是拍了照片?刪了！聽見沒有，刪了！”

　　“勞資他媽的讓你們把照片刪了知不知道！”

　　一個女生哆嗦著身體，嚇得眼淚不住地流，胖子走到她面前，舉起了手， 女生看著磚頭上的血，尖叫一聲。

　　“班群裡！班群裡都有的啊！劉琪琪發的！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嗚嗚嗚……”

　　胖子在褲兜裡摸了摸，手有些顫抖地掏出了手機。

　　視頻，照片，男男女女的嬉笑，辱罵，毆打，欺凌。

　　女孩無措的往角落裡縮去，幾個人抓住她的手腳，上手扒著衣服，視頻裡手機閃光燈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不時出現在畫面裡指手畫腳的學生……

　　班主任也是在這個群裡的對吧?這時候在幹嘛?喝著水看著戲?人渣！艸他媽的！人渣啊！

　　胖子眼眶滲著紅，一臉猙獰。

　　有學生開始在講桌老師的指揮下來攔著胖子，胖子舉著板磚，瘋狂地像是要和所有人拚命。

　　拍倒了六七個還算高大的男生以後，他們怕了，看著胖子的眼神裡都是畏懼。

　　“現在，立刻，馬上，把照片刪了，劉琪琪，是你對吧?走，跟我走，找趙凡佳，我讓你體驗體驗趙凡佳是怎麽過來的。”

　　胖子揪出來一個扎馬尾的女生，拖著人往外走。

　　“月半！你來這裡是幹嘛的！”

　　禿頭的班主任來了，企圖喝住胖子，胖子咧著嘴一笑，嚇得一副正氣凜然的班主任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趙凡佳出事了，你們一定會死，真的。”

　　他記起來了，他胖爺特麽的才不是什麽狗屁的高二學生，他大學畢業都兩年了，他是個殮容師，做的是死人的生意，被人搞到了這個世界裡而已，要他老實，對這群人渣低頭?還不如做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