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取出一個土豆,仔細的看著。
上面的泥土早已經乾燥,用手一搓就能搓下來。
看著手中的土豆,朱元璋實在無法將它和糧食聯系起來,長的毫無特點,就像是土塊子似的,竟然會是糧食?
“行了,你們先下去吧。”朱元璋衝著鄒和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先下去。
鄒和他們將手中的土豆重新放進袋子裡,退出了禦書房。
朱元璋走到袋子面前,看著裡面的土豆和紅薯,喃喃自語:“這種東西真的能吃?產量真的有那麽高?”
朱元璋的眉毛緊緊的皺在一起,一臉的不相信。
沒一會兒,朱標帶著幾個端著盤子的太監走進了禦書房。
盤子裡裝著的正是按照陳松所說的烹飪方法,已經弄熟的紅薯和土豆。
這些太監一字排開,站在朱元璋的面前。
“爹,已經弄出來了。兒臣讓人找了幾條狗,將土豆和紅薯給狗吃了一些。
並沒有出現什麽意外,為了徹底保證安全,孩兒讓人一直觀察狗的動靜,一旦有別的情況,立刻前來稟報。”朱標指著這些太監手中的木盤,開口說道。
朱元璋來到這些太監面前,湊到這些木盤前,仔細的看著。
一顆土豆被蒸熟,外皮早已經洗乾淨,看上去比袋子裡裝著的那些好看不知道多少。
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味飄進朱元璋的鼻腔中,朱元璋吸了吸鼻子,長出一口氣。
“此物聞起來倒是有一股清香,看來應該是能吃。只不過,產量真的如同陳松所說的那樣,會有如此巨大?”朱元璋開始相信陳松說的那些,只是對陳松說的產量存疑。
朱元璋抬起頭,看向朱標,“這樣吧,順便在刑部大牢中找幾個死刑犯,將土豆和紅薯給那些死刑犯吃下去。
記住,吃下去之後,就將他們送到太醫院,死死的盯著他們。一共給他們吃三天,這三天裡,不管他們有什麽反應,都稟報上來。”
受限於陳松送來的土豆和紅薯數量太少,朱元璋只能讓這些死刑犯吃三天。
三天的時間也不短了,足以證明此物能吃。
其實朱元璋相信陳松在奏折上寫的那些內容,說此物無毒可以食用。
但以後這是要推行天下的東西,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是!”朱標接下來了朱元璋的安排。
朱標走出禦書房,立刻按照朱元璋的吩咐,將此事辦了下去。
與此同時,遠在北平的朱棣更慌了,現在的他,心已經徹底的亂了。
已經是十二月份了,距離徐儀華生產的時間越來越近。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北平府的街道上每天不知道要凍死多少野狗。
不敢說潑水成冰,但也冷的尋常人不敢在戶外多呆。
朱棣在後廳中坐立不安,昨天起,徐儀華的狀態就不太對勁。
擔心徐儀華的朱棣立刻將徐儀華送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產房中。
可是,現在距離徐儀華預產期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時間未到,沒有生產的趨勢。
只是身體情況不容樂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此時生產,恐怕凶多吉少。
徐儀華被送進產房後,狀態一直很差,雖然意識清醒,但進食頗少,身體也很虛弱。
“該不會和那次的風寒有關?該死的,當時就應該稟報上去,讓陳松來一趟,有他坐鎮,哪裡會有這麽多的破事?”朱棣的臉色很差,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上次徐儀華生病時,朱棣本來想讓陳松過來一趟。
可徐儀華相勸,說陳松有事在身,不要打擾他。
再加上當時徐儀華身體轉好,所以朱棣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本來朱棣還以為事情會順利,可是,這樣看來,當初完全就是錯的。
徐達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來到朱棣的身後,說道:“入冬之後,儀華病痛不斷,如今生產在即,恐怕出事。”
朱棣咬咬牙,“不然俺回去一趟,將陳松找來,有他在,不會有事的。”
“差人回去就行,哪裡用的著你回去一趟?況且,陛下有令,各地藩王無調令禁止回京。”徐達一臉擔憂。
“若是先上報的話,恐怕時間來不及。
這樣吧,俺先上報,先讓人將俺的奏報送上去。等俺收拾好後,直接出發。
等俺爹同意俺的請求,俺也差不多到了。俺爹就算怪罪下來,也不會太嚴重。
更何況儀華已經這個樣子,俺爹肯定會諒解的。”
朱棣一拍自己的腦袋,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朱棣的這個計劃注定要落空,如今的陳松根本不在應天府,而在陝西老家。
可惜陳松回家乃是私事,朝廷邸報不會記錄,北平至應天府山高水遠,朱棣尚不得知。
“只希望俺能來得及
,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陳松弄來。
儀華現在雖然狀態平穩,可誰知道會不會出現什麽意外,只能快點了。”朱棣眉頭緊鎖,手心不自然的空抓著。
“看來隻好這樣了。”徐達也沒有好的辦法,只能同意。
半個時辰之後,幾匹快馬跑出北平城的城門,朝著南方狂奔。
第二天,收拾妥當的朱棣帶著侍衛,衝出了北平府。
徐達被朱棣安排在了王府中,負責照顧徐儀華。
大雪紛飛,天氣寒冷,皮大氅將朱棣裹的嚴嚴實實,頭上帶著大厚皮帽子,下巴上圍著貂皮圍脖,只露出一雙眼睛。
馬蹄踩在積雪上,留下一排排腳印,朝著前方。
……
朱元璋站在禦書房外面的屋簷下,看著天上淅淅瀝瀝的小雪,說道:“瑞雪兆豐年,來年肯定是個好年景啊。”
說話間,朱標埋著頭往這邊跑。
身後打傘的太監追不上朱標,雪落滿了朱標的肩膀。
來到朱元璋面前,朱標顧不上撣落肩膀上的雪,從懷中取出一封奏折,說道:“爹,這是孩兒的奏折。上面記錄著那些死刑犯吃下紅薯和土豆的所有反應。”
接過奏折,朱元璋認真的看著。
奏折不長,朱元璋很快就將奏折上的內容看完。
“也就是說,土豆和紅薯沒有問題。不管吃多吃少,都沒有任何問題,和米面這些東西一樣。”
朱元璋的眼睛眯了起來,他將奏折夾在胳肘窩,在屋簷下踱著步子。
許久之後,他看向朱標,“標兒,如此來看,陳松奏折所言,極有可能是真的。只是,俺還是不敢相信。
這樣吧,你去一趟陝西,去一趟陳松老家,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看看陳松所言到底如何,是不是在說謊。”
土豆和紅薯的產量實在是太過重要了,重要到朱元璋都不得不認真對待。
他抬起頭,看著灰暗的天空,呼吸開始急促。
這是可以改變朝廷國運的東西,此物要是推廣開來,國運將勢不可擋,可以養活無數百姓,是可以改變天下的東西,由不得朱元璋不認真。
“此物若是真如陳松所言那樣,那天下間的饑饉會少到可以消失。
大明不會再有吃不飽飯的百姓,大明江山的國運將會更上一層樓。
…………”
朱元璋深深的呼吸,壓住自己那顆早已沉寂,如今又躁動起來的心。
“這樣,你到了陝西之後,一定要將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同時告訴陳松,年過完之後,趕緊給俺回來。
對了,順便將土豆和紅薯的種子給俺帶過來,記住,此物對朝廷非常重要,不可有任何閃失。
…………”
朱元璋的聲音有些顫抖,伸出來的手,都在不停的哆嗦。
現在的朱元璋,緊張中夾雜著興奮,擔憂中夾雜著渴望。
“好,孩兒一定照辦。”朱標鄭重其事的回道。
冬天的黎明來的很晚,天地還處在昏暗當中。
應天府的冬天比不上陝西,更比不上北平。
可清晨的寒氣依舊刺骨,尤其是夾雜著潮氣的冷氣,更能刺破外衣,深入骨髓。
城門在陣陣嘎吱聲中打開,朱標騎著戰馬,帶著隨從緩緩走出。
走出城門,天地為之一闊,朱標策馬揚鞭,朝著陝西狂奔。
烈風大雪吞江湖,巨木摧折竹葦枯。
天地蒼茫,有騎士從北城入城。
半個時辰後,朱棣的奏折送上了朱元璋的案頭。
朱元璋放下手中已經煮熟的土豆,拿起桌子上朱棣的奏折。
可是,陳松已經回了老家,朱元璋也沒有辦法,只能將此事在奏折上說明,讓朱棣別來,同時準備派出太醫院禦醫北上。
奏折送出禦書房,騎士又帶著奏折往北方狂奔。
出京一天,在野外和朱棣相遇。
朱棣收到騎士的奏折,一股巨大的無力之感湧上心頭。
悲痛,無奈,憤恨等等情緒在朱棣的身上交織。
幾乎每個男人都很難忘記自己的白月光,朱棣也是一樣。
徐儀華是他的初戀,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命運無常,老天弄人。
朱棣跳下戰馬,將奏折交給騎士,同時衝著騎士,火急火燎的喊道:“現在你們立刻進京,告訴俺爹,說俺已經等不及了,俺只能去陝西將陳松接走。
俺知道無令私離駐地乃是大罪,可是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沒命。
俺不能上奏此事,此事過後,自當入京請罪,任憑處置,俺不會多言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