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揮衣袖,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
眾朝臣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當中反應過來,絕大多數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地。
今天早朝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勁爆,如此反轉之事,這麽多年還從來沒有見到過。
陳松的目光冷冷的從郭桓的身上掃過,最後落在了程樘的身上。
茹太素走到程樘的面前,怒不可遏的指著他的鼻子,“你這是在幹什麽?你知道你今天在幹什麽嗎?”
程樘詭異的一笑,道:“我知道我我在幹什麽,我在聲張正義,我在做我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狗賊,你怎麽有臉能說出這句話?”余敏幾乎是撲過來的,他指著程樘的鼻子,比茹太素更要憤怒,“好啊好啊,你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真是好!”
陳松將眼前的場景看在眼中,沒有過多的語言。
郭桓等人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殿,沒有逗留多長時間。
藍玉看見陳松吃癟,心裡那叫一個高興。
邁著四方步,走到了陳松面前,一臉笑容的對著陳松說道:“富平侯啊,這是怎麽一回事呢?怎麽你還要將戶部當成你的後花園呢?哦,怪不得,我終於想起來了,如果你不這樣做的話,那你之前也沒道理弄出那麽多的食鹽?”
“哈哈哈哈!”
緊接著,藍玉那囂張的笑聲響起,刺耳的嘲諷聲音,在大殿當中響徹不停。
陳松沒有多說,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離開了大殿。
朱元璋回到禦書房之後,並沒有多少憤怒,整個人冷靜的就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
朱雄英此時並沒有在禦書房,因為他早早的就去了大明錢莊,所以對今天早朝上的事情並不知曉。
今天早朝,朱標是在場的。
只不過,朱標當時並沒有說什麽。
站在朱元璋的旁邊,朱標小聲的說道:“父親,此事恐怕另有蹊蹺。現在雙方人員各執一詞,估計裡面有很大的隱情!”
“這如何不得知呢?肯定有一方作祟,但這件事情牽扯太大,如果輕易動手,一個不好,就會讓朝廷的臉面蕩然無存!”
說到這裡,朱元璋開始歎息,“按理來說,以常青之前的種種表現,是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可這次卻不一樣,今天在早朝上發生的事情,以前從來也沒有過。而且,以往的時候,禦史們基本上都在彈劾陳松,哪裡有今天這種樣子?”
朱標有些疑惑,聽朱元璋這口氣,難不成是在懷疑陳松嗎?
講道理,根據今天早朝上所說的那些話,朱標壓根就不相信,陳松會是這樣的人。
但同樣的,也不太可能相信郭桓會貪汙那麽多。
那個程樘說,茹太素早已經成了陳松的門下走狗,連帶著余敏和丁廷,也都成了陳松的門下走狗。
朱元璋不願意相信這些說詞,可既然這話說了出來,無風不起浪,總會懷疑一些。
“此事蹊蹺之處甚多!
平白無故的,之前沒有任何預兆,突然就彈劾戶部,而且根據所彈劾的言論來看,戶部侵吞稅銀甚多。
可如今茹太素執掌稅務督辦總衙門,稅務督辦總衙門雖然掛在戶部的名下,可並不歸戶部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還會消弱戶部的權利。
這該不會是一場戶部內部的爭權奪利吧?只不過讓俺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只是戶部內部的爭權奪利,那為什麽常青會參與進去?
如果說是其他的事情,那麽俺肯定會相信常青。和今天早朝上的這件事,實在詭異。”
說到這裡,朱元璋臉上的疑惑更濃重了。
“如果那兩個禦史說的是真的,那這個數字實在是太恐怖了,貪腐了那麽多,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一丁點的發現,這怎麽能說得過去呢?”
朱元璋的心理隱隱約約的不太相信這事,老朱是一個自負的人,他覺得在他設立的錦衣衛之後,這樣的事情不敢說全部消失,最起碼也不可能像今天所說的那樣如此張狂。
現在的朱元璋處於一個矛盾之中,他懷疑陳松,也懷疑郭桓懷疑戶部。
如果今天早上禦史只是彈劾陳松,那麽朱元璋壓根就不會相信禦史所說的那些話。
可今天早上,卻是雙方人馬的爭執。
這種情況看在朱元璋的眼中,類似於兩黨相爭。
倘若陳松一直是孑然一人,那麽朱元璋就不會懷疑。
可現在陳松竟然有了“黨羽”,那朱元璋就不得不多想了。
朱元璋就是這樣,是一個非常多疑的人,盡管他非常信任陳松,可下意識裡,總會對陳松產生一些懷疑。
這也是,如果朱元璋沒有對陳松懷疑的話,那他就不是朱元璋了。
皺著眉頭想著這些事情,一旁的朱標時不時的插話。
“這樣吧,讓茹太素過來。”朱元璋揉著自己的額頭。
朱標稱是,走出了禦書房。
沒過多長時間,茹太素站在了禦書房裡。
朝著坐在上面的朱元璋拱拱手,茹太素站在那裡,一言不發。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茹太素,朱元璋皺眉問道:“今天那個禦史所說的是真是假?這裡面有何緣由?俺希望你將實話說出來,不要有任何的偏差!”
朱元璋懶得和茹太素費那麽多的唾沫,直接開口問詢。
茹太素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著自己最近的調查。
“回稟陛下,前一陣子,臣處理完了稅務督辦總衙門成立之後的工作,所以就想著將戶部之前的稅務工作接過來。
但戶部之前的稅務工作也要核查,所以臣就對戶部之前的稅務工作進行了清查……”
茹太素不急不緩,吐字清晰,沒有任何的害怕,甚至就連聲音也非常穩健。
這就是茹太素的性格了,當年能被朱元璋拎過去暴打,總有他的過人之處。
朱元璋沒有打斷茹太素的聲音,靜靜的聽著。
很快,朱元璋就從茹太素所說的這些話中,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
茹太素的說辭和今天早上那兩個禦史所說的差不多,只不過要比他們更加詳細一些。
朱元璋沒有在逼問,他撚著下巴上的胡須,靜靜的思考著。
根據茹太素的一家之言,還不能直接確定。
朱元璋揮了揮手,讓茹太素先行離開。
隨後直接召喚了毛驤。
朱元璋召喚毛驤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讓毛驤負責這件事情。
毛驤離開之後,朱元璋下達了命令。
停止陳松目前手中的所有工作,停止郭桓手中目前所有的工作,停止茹太素手中所有的工作。
停止所有與此事相關人員的所有工作,所有的事情全部交由毛驤處理。
命令很快就傳達下來,陳松對朱元璋的這個決定並不感到意外。
如果說朱元璋能在這樣的事情當中完完全全的站在陳松這邊,那陳松可就要懷疑朱元璋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盡管停止了陳松手中的工作,可陳松依舊比較悠閑。
在事情真相沒有查清楚之前,陳松作為大明富平侯,作為朱元璋的女婿,作為朱雄英的老師,地位還是比較超然的。
當然,為了避嫌,最近這段時間,不能見茹太素等人。
今天早上在早朝上發生的事,很多人產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回到家中的藍玉,越發的覺得此事可以操作。
他對陳松恨之入骨,這次的事情,在他看來就是一個契機。
如果運用得好,那麽就能夠一雪前恥,將之前的仇恨全部還給陳松。
藍玉坐在後院,後院當中空空蕩蕩。
本來那些值錢的擺件,全都被抵押給了大明錢莊。
看著空蕩蕩的後院,藍玉不可避免地再次怨恨起的陳松。
他始終認為這是陳松給他下了一個套,他始終認為,如果沒有陳松的話,他絕對能夠大賺一筆。
思考之間,郭英從外面走來。
腳步輕快,臉上的喜悅掩蓋不住。
老遠就衝著藍玉大喊:“藍兄,咱們翻身的時候到了,這次要是運用的好,肯定能夠將陳松直接拍死!”
藍玉站了起來,朝著郭英迎去。
臉上也帶著笑容, 笑呵呵的說道:“郭兄此話不假,我也是這樣想的。只不過,陛下並沒有羈押陳松,恐怕依然信任他!”
“呵!”
郭英道:“藍兄,你怎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如果陛下真的沒有動陳松的意思,那為何要停止陳松手中的工作呢?
別忘了,咱們之前被陛下召見的時候,可是在你家啊,知道的人除過咱們這些淮西老鄉呢,還有誰呢?”
這話就如同九天雷霆一樣,瞬間將藍玉驚醒。
“說的好!”
藍玉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之後,一拍自己的腦門,道:“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茬呢?要是陛下真的沒有動陳松的意思,那又何必下達這樣的命令?那又何必將這命令發布到六部?如此來看,估計陛下對此事已經當真!
只不過我有一事不明,之前陛下一直重視陳松,一直信任陳松,為什麽突然之間會是這個樣子?怎麽一朝之間,陳松就失了寵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