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陳松面前的這些商人們面面相覷,看著眼前自信的陳松,有些恍惚。
難道這世界上真的有像諸葛亮一般的人嗎?
能夠預測到寶鈔擠兌食鹽的現象不足為奇,關鍵還能做好應對的辦法。
這就很難讓人相信了,這可是食鹽,是朝廷管控物資,不是其他的東西,怎麽能這麽輕易的弄過來呢?
有一些精明的掌櫃的看著眼前陳松,以及周圍的倉庫,開始思考了起來。
不過,這些事情就算是他們想破腦袋,也無法想清楚這裡面的原因。
在陳松的周圍,站著李三娃等人。
最近這段時間,李三娃帶著人一直守在這裡。
這裡人跡罕至,可為保萬無一失,所以陳松就將李三娃這些人留在了這裡。
和李三娃一起待在這裡的是府中的下人,大約三十來個,幾乎個個都是武藝高強之輩。
有些人是朱元璋配給陳松的,有些人是陳松自己招攬的。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今天回去之後,你們就準備準備,準備開始運食鹽吧!”陳松說道。
這些掌櫃的同意了下來,這些食鹽是從哪裡來的,大多數人並不在意,他們只要保證自己手中的店鋪不崩盤就行。
轉過身子,看向站在自己側邊的何湘,道:“這裡就交由你來管理,常言道,猛將發於卒伍,以後,你是要管理寶鈔督辦總衙門的,要是沒有一些拿得出手的本事,又如何能將寶鈔督辦總衙門管好呢?”
何湘一臉喜悅,能將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讓他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
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給了何湘,陳松再待在這裡也沒有什麽意義,又巡視了一下倉庫周圍,就帶著人回去了。
......
城中的食鹽數量越來越少,很多店鋪甚至掛上了歇業的牌子。
藍玉等人弄到了大量的新寶鈔,而這些寶鈔全都被藍玉兌換成了食鹽。
為了存放這些食鹽,藍玉特意將自己在城外的莊園拿了出來,用來存放這些食鹽。
藍雨在城外的莊園,面積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用來存放食鹽的話,還是夠用的。
今天藍玉沒在家,而是去了城外的莊園。
和藍玉一起去的,還有郭英以及和藍玉交好的一些淮西武將。
馬車停在了莊園的門外,這裡距離京城有二十多裡的路程,算不上遠,可是遠遠沒有陳松在城外的莊園地理位置優越。
從馬車上跳下,藍玉笑的眼睛都眯在了一起。
雙手背在身後,笑眯眯的朝著大門走去。
和藍玉一起來的那些淮西武將們也跳下馬車,走在藍玉的身後。
莊園周圍是一望無際的田野,快要入夏,正是鬱鬱蔥蔥的時候,田地碧綠蔥鬱。
宅子不大,也沒有永昌侯府排場,可在尋常百姓的眼中,也算是豪宅了。
站在門口,敲響了大門。
最近這段時間,兌換過來的食鹽全都堆放在這裡。
畢竟不是什麽好事,所以莊園幾乎不會開門,隻留守了一些看守的人,給人一種這裡沒什麽的錯覺。
敲門聲清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嘎吱一聲,門開了一個小縫,一個警惕的腦袋探了出來。
在看清藍玉的臉面時,緊張的表情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忙將大門打開,畢恭畢敬的站在旁邊。
“侯爺!”行了一禮,叫了一聲侯爺。
藍玉輕點頭,背著手走了進去。
“事情如何了?現在莊園中只有你一個人嗎?”藍玉往前走著,同時問道。
這人走在藍玉的側後方,急忙回道:“回侯爺,今日藍猴子他們出去拉食鹽了,現在莊園中之以後我一個人!”
永昌侯府管事的可不只一個,莊園這邊管事的就是這個藍猴子。
藍猴子很早之前就跟著藍玉了,後來受了傷,就退了。
一身武藝彪悍,也是個小心謹慎的人,再加上對藍玉忠心,所以藍玉就將城外的產業交給了藍猴子打理。
這次的食鹽之事,也是由藍猴子來操辦。
“兵者,詭道也。這裡存放了大量的食鹽,按理來說,應該多派一些人來看守,可怎麽說呢,我的身份在這裡,要是突然加派人手,難免會讓人懷疑。”藍玉語重心長的說著,朝著後院的倉庫走著。
走在藍玉半步後面的郭英面帶笑容,“藍兄,咱們這些淮西兄弟的食鹽可都堆在你這裡,等城中食鹽的價格上去之後,可一定要賣出個好價錢啊!”
“哈哈哈,那是自然,城中很多食鹽店鋪都關門了。再兌換幾天,估計城中的食鹽就全沒了,那個時候,就是咱們賺錢的時候!”藍玉哈哈大笑著,來到了後院的倉庫前。
後院的倉庫很大,有很多地方都是加蓋的,看上去簡陋不少。
更有甚者,直接搭建了一個草棚子。
裝著食鹽的麻袋,就堆放在這些草棚子的下面。
站在一個草棚子的外面,藍玉開心的笑了,笑的很大聲。
身後的那些勳貴們也笑了,也笑的很大聲。
“這些東西賣了錢,可不用交稅啊......”藍玉的眼神火熱了甚多。
目光貪婪的從這些裝滿食鹽的麻袋上掃過,哈喇子都快流出來的。
大門外響起了馬車聲,聲音不是很大,可藍玉依舊聽的清楚。
心中有些忐忑,不由警惕幾分。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這個樣子,一臉警惕的朝著看著大門方向。
“看看是怎麽一回事!”看向那個看守莊園的人,藍玉說道。
這人不敢耽擱,朝著外面跑去。
一小會兒後,這看守的人面目輕松的跑了進來。
“侯爺,不用擔心,是藍猴子,他們運送食鹽回來了!”看守的人站在藍玉面前,回答。
藍玉松了一口氣,其他人也放下了心。
笑容轉而出現在藍玉的臉上,道:“既然他回來了,那不妨看看今天的收成如何,看看到底弄回來了多少食鹽!”
說這話,藍玉朝外面走去。
來到大門外時,幾輛馬車停在大門口,上面拉的滿滿當當的都是食鹽。
這麽多的食鹽,看的藍玉內心火熱無比!
......
京城中的食鹽數量越來越少,很多店鋪都已經關門了。
陳松建造的那些倉庫因為遠離京城,加上又不是官道的必經之地,速度難免會慢上很多。
這種情況不會持續太長時間,城外的食鹽,終究會全部送到京城。
城中的一家食鹽店鋪門口,眾多百姓圍在這裡,嚷嚷著要買食鹽。
食鹽乃是生活必需品,肉可以不吃,菜可以不吃,唯獨這個食鹽,一天都不能少。
尋常老百姓,買食鹽也不可能一次買上十幾斤,只是零星的買。
所以他們抗風險的能力會差很多,如今藍玉在城中大肆購買食鹽,直接影響到了他們。
一個老頭揮舞著手中的布袋子,指著店鋪的關閉的大門,罵罵咧咧,“小媳婦生養的東西,為什麽不賣給我們食鹽?為什麽你們把食鹽賣給了那些人?你們是不是和那些人攪和在一起的?我家已經斷食鹽了,要是你們再不賣食鹽,小心我去敲登聞鼓!”
像這樣破口大罵的不止這一個人,幾乎周圍的人都在破口大罵,罵的異常難聽。
店鋪的大門是關著的,掌櫃的站在大門裡面,將這些話全都聽了去。
昏暗的大堂,幾個店小廝站在掌櫃的身後,臉色難看。
“掌櫃的,這些人都這樣罵了,咱們該怎麽辦啊?要是他們真的去敲登聞鼓,那咱們豈不是完蛋了?”一個店小二戰戰兢兢的說道。
這登聞鼓可有些年頭了,從晉朝晉武帝時起,開始在朝堂外懸置登聞鼓,允許百姓擊鼓鳴冤,直接向朝廷申訴。
在晉朝之後,這項政策也被後面的王朝繼承,但是呢,大部分情況下,只是一個象征罷了,甚至有些皇帝嫌煩,直接讓人將登聞鼓封鎖起來,不讓人過去。
可咱們的朱皇帝是誰?他最見不得百姓受冤,於是鼓勵百姓敲登聞鼓。
要是誰敲了登聞鼓,那老朱可是第一個上。
要是大門外面的這些人真的敲響了登聞鼓,掌櫃的他們可就遭了。
“不要怕,再過一兩天,食鹽就能送過來。你現在將大門打開,我出去說幾句話!”掌櫃的深吸幾口氣,有些緊張的指著大門。
“什麽?打開大門?現在要是將大門打開的話,門外的這些人,可不得咱們撕了啊!”說話的那個店小二說什麽也不願意將大門打開。
門外的叫罵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難聽。
“還有沒有王法了,不讓人吃鹽,沒天理啊,沒王法啊!”
“該死的畜牲,不讓咱們吃鹽,就得死,就得死!”
各種難聽的聲音就像是一根根刺一樣,扎進了掌櫃的心。
掌櫃的雙手緊張的滿是手汗,始終沒有將大門打開。
......
寶鈔督辦總衙門,陳松在後院漫步,看上去悠閑不少。
朱雄英走在陳松旁邊,不停的問著各種各樣的問題。
“先生,現在城中的食鹽已經快要賣完了。咱們現在該怎麽辦?有很多官員,都跑去爺爺和父親那裡告狀去了。這些官都說,這都是先生的過錯,要是沒有先生的話,那就沒有這回事。”朱雄英很緊張。
陳松一臉淡然,“此事激不起風浪,那些買食鹽的人,經過此事之後,恐怕以後再也不用買鹽了!”
“這是為何?”朱雄英揚起腦袋,疑惑連連。
“哈哈,此事暫且保密!”陳松賣了一個關子。
“唉,聽說這事是我舅姥爺舅舅乾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要真的是他們做的,那可實在是說不過去!”朱雄英歎了一口氣,小臉上多了不少的憂愁。
最近這段時間,朱元璋一直讓藍玉等人和朱雄英接觸。
生活在老朱這裡,對親情比較重視,加上都是親戚,朱雄英難免為難。
不大的年紀,若說能做到鐵面無私,大公無私,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生真的有辦法呢?這些舅舅舅姥爺們做的實在是太過分了。
好幾次問爺爺,可爺爺說,有先生看著,這事情就翻不了天。
可是,這心裡實在是沒個底,實在是有些擔心!”朱雄英低下了頭,說不盡憂愁。
不過是半大的孩子,心中始終藏不住事,全都表現在了臉上。
“此事會有辦法的,不要太擔心了!”陳松安慰道。
夜色降臨,老朱坐在禦書房中批閱著奏折。
朱標出去巡視中都老家了,這陣子都沒在,朱雄英一直陪著朱元璋。
站在旁邊,俯下身子,挑了挑蠟燭的燈芯,火光亮了很多。
放下手中的奏折,朱元璋笑著問道:“大孫這是怎麽了,怎麽看起來悶悶不樂?”
朱雄英沒有隱瞞,將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爺爺,不知道怎麽說。如果寶鈔這事真的是舅舅、舅姥爺他們做的,那爺爺該如何懲罰他們呢?”
本來還樂呵呵的朱元璋被朱雄英這番話說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要真是他們做的,豈能輕饒?知法犯法,最加一等!”朱元璋的臉色很冷,甚至都有了淡淡的殺氣。
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朱雄英,看著朱雄英的種種反應。
這話是朱元璋故意這樣說的,為的就是看看朱雄英是一個怎麽樣的反應。
老朱這人對百官殘暴,可不代表就是個暴君。
在對待自己的兒子和百姓的時候,是出了名的寬容。
三歲看小這句話不一定準,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老朱一直在向朱雄英灌輸,要手段狠一點,可不代表,朱元璋希望朱雄英在對待自家人的時候也狠。
都是老朱的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怎麽能讓朱雄英成為一個六親不認的人呢?
所以就想看看,朱雄英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老朱也想看看,陳松這段時間都給朱雄英教了些什麽,有沒有把朱雄英教歪。
朱雄英的小臉瞬間被嚇的慘白,甚至有些呆滯。
過了好久,臉色緩和了一些,才弱弱的說道:“可是爺爺,這些人都是孫兒的舅舅、舅姥爺啊,這要是,這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