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自己剛才否認或者不承認,那麽結果最慘;承認了反而沒什麽大事。在外人看來是天大的事,可是對皇帝來說不過就是死了兩個街頭潑皮而已。這兩人算什麽?
他們什麽都不是,說不定他們的死還能讓街上的百姓生活輕松一些,還能讓那些曾經被他們欺壓過的百姓出一口惡氣。
“朕讓人查過你,”朱翊鈞緩緩的說道:“你從小到大的事,朕都知道。”
“你的辦事能力不錯,很激情,也善於學習,眼光也很好。最重要的是做事果決不拖泥帶水。”朱翊鈞緩緩的說道:“這些都是你優秀的品質。不過你也應該明白,朕看重的不是這些東西。”
“從你進入東廠以後,你手中有了權,但是你卻沒有亂來、沒有去繼續欺壓良善,反而和你街頭的生意脫開了。你這兩個兄弟死了以後,你接了他們的地盤,做的也很好。”
這件事情讓朱翊鈞也很詫異,不要說董大寶這種出身的人,就是正兒八經出身的東廠、錦衣衛的人,他們也做不到,甚至是很多文官他們都做不到。
董大寶接手了那兩條街以後,青樓和賭場經營的都非常合規矩,沒有倒賣人口,也不放高利貸。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可他就那麽丟掉了。
“守規矩,這是朕最看重你的地方。朕最喜歡的就是守規矩的人。”朱翊鈞笑著說道:“朕也從來不讓老實人吃虧。有個差事讓你去辦,敢不敢做?”
聽了這話之後,董大寶心裡面頓時就激動了起來。他也明白了皇帝之前的那些話就是對自己的考驗,自己一直以來的謹小慎微終於得到了好處。
作為一個有野心的人,董大寶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麽。進入東廠放棄街頭就是為了出人頭地。他在街頭的時候,就知道做一輩子潑皮也沒有前途,想要有前途就要進官場,就要做大官。
所以當初他發了狠,花錢把自己送進了東廠。這些年他不斷站穩了腳跟,不斷往上爬,付出了太多的東西。到了今時今日,他終於看到了希望。
朱翊鈞能從董大寶的眼中看到野心。
有野心,從來都不是什麽錯誤的事。只要這個人沒有因為野心做一些不應該做的事、心中還有規矩,那這個人就能用。如果有了不該有的野心,到時候收拾他就是了。
“臣願意為陛下赴湯蹈火!”董大寶直接趴在了地上,神情激動的大聲說道。
“沒那麽嚴重,”朱翊鈞笑著說道:“只是要交辦你一件差事。至於危不危險的,朕現在也不好說,有可能很危險、會沒命。有可能也沒什麽太大的問題,看你自己了。”
“請陛下吩咐。”董大寶一臉嚴肅認真的說道。
“朕想派一些人去山西,去查一查那邊的走私、查一查那邊的那些大戶。在揚州的時候,那些大戶給朕可是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董大寶心中頓時就激動了起來,他知道這是揚州事件的余波。
揚州的人就是他親自帶人抓的。他知道那裡面都有什麽人,除了江浙一帶的商賈以外,那裡還有很多的徽商和晉商。顯然陛下在那裡有了其他的收獲,想讓自己去追查。
“臣願意去!”董大寶連忙表態。
董大寶心裡面也明白,皇帝這已經不是在和自己商量了,前面那些考驗為了就是這件事,如果這個時候拒絕,那就真的完了,自己所說的一切全都會付諸流水。
朱翊鈞點了點頭,也沒有覺得意外,只是繼續說道:“這一次不能大張旗鼓的查,要暗中調查。”
“朕要知道他們的走私渠道。朕要知道他們都勾結了哪些邊將?他們走私的貨物都是從哪兒來的?他們怎麽出的長城?你都要把這些給朕查清楚。”朱翊鈞說完,目光灼灼的看著董大寶。
收拾山西,朱翊鈞早就想幹了,只不過江南沒收拾下來,不想對山西先動手。現在江南已經收拾下來了,就可以對山西進行一些信息的搜集了。
陳矩這邊也曾經派人查過,但是收效並不明顯。畢竟本身這就是犯規矩的事,如果被朝廷知道,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所以走私商人比那些鹽商可要謹慎的多了。
“臣明白。”董大寶連忙恭敬地答應道。
同時董大寶也明白了為什麽陛下會說這件事有危險、也可能沒有危險。如果自己走漏了消息,那些走私的肯定會把自己弄死在山西。
比起江南的那些鹽商來說,走私的可要彪悍和凶狠的多了。
江南那些鹽商手裡面可沒有刀子,但是走私的這些手裡都有刀子,過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他們還和邊關的將領相互勾結。自己真要是走漏消息的話,死路一條。
“多帶一些人過去,朕也會讓人暗中配合你。”朱翊鈞繼續緩緩的說道:“去了以後好好的查,你的人你也可以多帶一些,可以分成明暗兩路,你就是明的那一路,讓你的手下在暗。”
“回頭朕讓人給你弄一個錦衣衛的身份,以你現在的級別,去做錦衣衛指揮使,然後去西北巡查軍務,這個身份對你來說應該是合適的。”
錦衣衛指揮使和錦衣衛都指揮使不是一回事。
錦衣衛都指揮使是真真正正的實權人物,也就是劉守有,掌管著錦衣衛的南鎮撫司和鎮撫司。
錦衣衛指揮使很多時候看起來都是一個加上去的官職,只是為了他出門辦事的時候方便一些。當然了,這也是為了把觸手伸向錦衣衛。
朱翊鈞想讓董大寶執掌錦衣衛,但是董大寶也要先證明他的實力。如果他能把這一次的事辦成的話,那就可以了。
以錦衣衛的身份立下這麽大的功勞,至少能和劉守有扳一扳手腕。如果不行、做不到的話,那就沒有辦法了。
劉守有雖然沒有什麽功勞,但至少他穩定,沒出什麽岔子。
如果自己有合適的人,劉守有他拿下去也可以;沒有的話,自己也不會非要把劉守有拿下去。
朱翊鈞對董大寶寄予了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