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夜轉廊。
七裡香客棧外,薄霧飄飄,月明星稀。俊美少年倚在窗前,想著往昔生活靜好。無人打擾,白日便是射射箭,讀讀書,身騎烈馬手握彎弓......
少年羅言再看了看案上長劍,不禁感慨:“世事變遷,江湖險惡......身不由己呐!”不禁一縷清淚落下。
“方才兩個綠袍道士,雙劍客,花樓歌妓,被擄來的碧月姑娘......方才顯現江湖本色。人身在江湖,又豈能真的笑傲江湖呢?曲老、劉師伯的話也真是可笑。”羅言呢喃道。
夜半三更
羅言緩緩睡去。
此時那嵩山山頂,依舊躁動不堪。峰巒議事堂依舊亮著燭光......
“各位師兄、師弟!容我顧某說一句可否?”其中紅衣老者不耐煩道。
“我顧某為嵩山派,盡心竭力可謂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罷。好!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您講,我等聽著便是了。”那姓顧老者身旁一位年紀稍輕的嵩山弟子道。
議事堂內依舊躁動不安,這姓顧老者也不願再多耽擱,聲如洪鍾道:“當下五嶽劍派各個心懷不詭,此番敘舊,聯盟是假,比劍奪帥才是真。”
老者又道:“當年我左師兄便遭那偽君子嶽不群暗算,習得假辟邪劍法。我想在座各位也都有所耳聞,欸我顧某可沒胡說,我左師兄依靠寒冰真氣苦苦支持,卻在辟邪劍法上招招落得下風!最後竟被刺瞎雙眼。”
“自此我嵩山對華山便有些怨恨,如今正是一雪前恥的好機會。這一戰便須樹立我嵩山威名!”老者鏗鏘有力,一聲比一聲高。
“那華山劍法也有獨到造詣,歷代掌門所有物《紫霞秘籍》所習得紫霞神功更是不好對付,我可記得當年華山逆徒令狐衝,一手快劍力克封不平,眾多黑白道劍術好手。他所使就是華山劍法吧?”
“欸不妥不妥,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確實不妥”
“不妥”
“我看我們需和華山搞好關系才是呐!”
堂內議論紛紛,亂作一團。
“胡說八道!你們這等鼠輩!怎能引領嵩山走向正統,可笑啊我派竟無膽色,與天下英雄一戰。”顧老臉色通紅,怒吼道。
“此事無需再議,就按我說的做!爾等難道認為我不是那華山梁姓小兒的對手嗎?”顧老故作怪聲道。
“可......此事掌門應允否?這等大事需得讓掌門知道罷?”角落弟子不免擔心道。
“那是自然,掌門自然知道......”顧老臉色稍變,“今日就先這樣,快快散去休息吧。”
待其余弟子散去,這顧老神情複雜,抬手招呼藏在暗處嵩山弟子上來。
顧老道:“你們幾位都是我的心腹,現在我嵩山岌岌可危,倘若真叫那普千遠小兒領導我嵩山,那便永無出頭之日了。”
“那依大人的意思是?除掉他?還是?”領頭弟子道。
“我明日親自面見掌門,逼他與我比劍。若勝道還好說......倘若他要是敗了,那便是人心惶惶,人心自然倒在我們這邊。嵩山就不是他普千遠說的算的了!”顧老深謀遠慮。
“他們現在還不信服於我,若想樹立威信必須以武力相逼。”
“然後將大權覽與我等之手?妙哉妙哉!”領頭弟子道。
不錯,我既然敢激怒他出劍,
定有本事勝他,但他一個晚輩若敢出劍,那便是大不敬,欺師滅祖。” 底下弟子一眾說道:“大人英明!”
......
次日清晨,羅言睡意正濃,窗外鳥兒“啾啾嘰嘰”婉轉悠揚。
酣睡之際聽得門外店小二敲門道:“爺,洗漱的溫水給您放門口了,我就不打擾了啊!”一陣急促腳步聲略過。
羅言下意識摸了摸枕邊長劍,緩緩爬起。不慌不忙先是運氣吐納一番。
“內力稍有長進,但實在太慢了。所謂千裡之行始於足下,習武之人沒有捷徑可言。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可......此等進度,我我,我何時可以報得深仇,除盡趙家奸人為我爹娘、還有枉死的家丁討回公道?”只要觸及練功,羅言定能聯想到爹娘以及全家的死狀。
“我不甘心呐!旁人遇險,我必然是信念江湖險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我家族危難之際,誰人來救救我?”羅言想到此處又是雙眼盡被淚水沾濕。
羅言拍拍臉,盡力讓自己清醒過來。以防耽誤了師傅交代的正事。
羅言用店小二掛在木盆邊的白布沾了沾水,輕輕試試臉,對著房內銅鏡系好頭髮,提起長劍便推開木門下了台階。動作甚是敏捷,大步流星、動如脫兔,不知不覺羅言在身法、輕功方面的功夫長進甚是快速。
七裡香客棧的一樓有些許客人在用餐,看裝束多半是多處來往的經商過客,還有些便是四處求學趕考的書生。
但七裡香畢竟是衡陽城內有名的客棧,不免多些人馬在門口逗留,提刀弄仗的,還有些特意把兵器漏出耀武揚威,威懾路過百姓。
羅言喜好清淨,對門口那些三教九流之士不禁有些厭惡。
客棧內除了用餐客人木筷與瓷碗,石杓敲擊之聲、偶爾的言語,環境和諧並無不妥之處。羅言還算滿意。
羅言找了個偏僻角落,簡單交代小二幾句,要了些炊餅素菜等清淡食物,便落座了。
只聽得對桌一奇黑、奇醜男子道:“近來也怪,不管城內城外都有不少江湖人士活動,咱夜裡睡覺都不得安生。”
“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若我日月神教當年的任教主還在,甭管五嶽劍派、六嶽刀派哪個敢造次?”那男子旁一個白須老者道。
“我日月神教寬宏大量,澤被蒼生,哪像他們所謂的名門正派一樣。面前滿嘴都是師兄弟手足之情,背後卻暗施詭計,實則無一正人君子。”
那相貌奇醜男子道:“此行向教主名我二人打探情報,教主他老人家神機妙算,早就猜到五嶽劍派近來幾月要有大動作,意圖對我日月神教不利。”
“說來也怪,二十年前自華山思過崖一戰後,江湖再無動靜,五嶽劍派高手盡數死絕,唯獨那群尼姑和鼓琴吹簫之輩苟延殘喘,現如今又都有複蘇跡象了不可。”
那白須老者輕搖折扇,那扇上清晰畫有水墨山水的圖案,下面一行提詩:馬蹄踏水亂名霞,醉秀迎風受落花。
“這老者一副儒雅隨和的模樣,怎會說這等放肆的話。倘若他與我年齡相仿也就罷了,這等年齡還敢口出狂言,真是不分青紅皂白。”羅言不住望向這白須老者和相貌奇黑的男子。
也不知怎的,這兩人也同時側過身來看向羅言,三雙眼睛的目光登時對在一起......氣氛微妙至極。
“怎麽小友?有什麽事想要討教的。”這白須老人目光微微斜過,瞟向羅言靠在桌腿的長劍。
“噢,我想二位也是習武之人,方才妄自評論白道的英雄好漢是不是有失分寸了?”羅言心直口快,一語道破。
“誒小友此言差矣,我看你年紀輕輕,相貌堂堂手中兵刃也不是裝飾之物,應該就是五嶽弟子之一吧?”那老人早已看透。
“讓我猜猜,你是嵩山......哦不泰山?也不是,那就是華山弟子嘍?”老者言語裡帶著挑逗的意味。
“老家夥,你在想甚麽?這衡陽城自然是衡山弟子嘍!”那奇醜男子不耐煩道。
“哈哈哈衡山弟子,昨夜大鬧醉春樓有你小子一份!”老者笑道。
羅言聞聽此言甚是覺得不妥,但又十分奇怪,昨夜之事應該沒有第六個人知道才對。
剛要站起開口辯解,怎料那老者踩著極為迅捷的步伐飄來, 羅言反應過來竟見得那老者已在自己面前。
老者伸出左手,大拇指與食指帶動掌心旋轉,輕按在羅言右肩,羅言隻覺肩井穴出奇酸楚,腿部已然發不出力,倘若強行起身膝蓋非癱軟跪在地上不可。隻得乖乖坐下,老者手遲遲不松開,一股股暖流從羅言肩部進入......
羅言隻覺不妙,“這老者內力渾厚,方才這人用手指按住我肩部穴位注入內力,也不知怎的竟動彈不得,自身內力也調息不得,竟然發不起力,甚至......甚至連劍都拔不出,提不起了。”
稍後老者緩緩把手松開道:“小友,感受到你我實力差距了否?不必驚慌這是送你的禮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整個七裡香客棧被老者笑聲回蕩,旁邊用餐的商人、學士不禁捂住耳朵表情痛苦,有的甚至趕忙跑去出去了。
這白須老者內力深厚呼吸均勻,一行一言都盡顯霸道內功。習武之人倒能適應,那凡人百姓可是遭了秧了。
說完,老者身子一晃,雙掌劈出,身隨掌勢浮遊而動,輕描淡寫三兩步踏著客棧內的立柱,右手一撐便從客棧屋頂破洞飛出。那相貌奇醜奇黑男子也運功撞破油紙糊的木窗,揚長而去。
只剩羅言一人呆坐在原處:“這兩人真不是等閑之輩,幸虧我沒先動手,若,若我......他若想殺我如同捏死一隻蒼蠅一樣簡單。那黑男子亦然如此吧。”
羅言呆滯之際,店小二把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羅言順手拿起一個燒餅便走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