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都會有第一次，而第一次總是非常讓人緊張的，崔海娜從小美到大也沒有欠過別人錢，當然不存在什麽鏡頭恐懼症，但開口說中文讓她覺得自己非常麻瓜。木魚是宗國的直播平台，觀眾毫無疑問以中文用戶為主，說韓語的話觀眾肯定不懂她在說什麽，做做短視頻還能加個字幕什麽的，可直播沒有這個功能。

　“大家好，我是來自大邱的崔海娜，今天帶大家來建國大學附近的宗國街探店。”直播的門類很多，最火的非遊戲類主播莫屬，但她打起遊戲來能把活人氣死，也能把死人氣活，所以選來選去還是準備先試試“戶外”。

　“嫂子好。”

　“嫂子，大哥人在哪兒呢?”

　“大哥，晚上來打狼人殺啊，目前12缺1，就等你來當上帝。”

　“嫂子，中午吃什麽好吃的，還跑到建大去?”

　這個直播號是高似道創建的，當初他為了發揮優勢動員了不少學弟學妹給他加人氣，所以點了關注的起碼有一半都是高麗大學的宗國留學生。崔海娜一開播他們就過來湊熱鬧了，雖然只有十幾個人而已，但是彈幕一直刷個不停。

　木魚直播的人氣虛得很，為了數字好看騙到投資跟廣告，後台會給每個直播間的人氣都拚命注水，不一會兒這個直播間裡就顯示有上千人在觀看了，實際上真正的觀眾依然只有那些人而已。

　現在不是幾年前野蠻生長的時期，網絡直播的熱度已經大大下降了，觀眾的人群也差不多固定了下來，新人主播本來就非常難出頭了，更何況這還是一個沒有經紀公司力捧的兼職主播。崔海娜也不氣餒，畢竟她做直播未來的不是賺錢，而是加快《大夢若覺真經》的修煉進度。

　“OPPA，他們打字在說什麽呢?”崔海娜看中文本來就很吃力，更不要說彈幕還是不斷移動的，那些字拆來來看她基本都認得，可是組成句子就不太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只能叫高似道來翻譯。她還對直播這件事還不太習慣，鏡頭?在臉上卻跟某人小聲嗶嗶，看上去有點憨憨的。

　“別管他們說什麽，需要回答的時候我會跟你說的。”高似道對這些學弟學妹非常失望，假期不知道好好利用起來，大中午的就開始組局玩狼人殺……怎麽就不知道早點告訴他，若是早知道的話他就不來這麽遠的地方吃飯了。

　雖然高似道當時做直播的時候人氣不怎麽樣，但他的設備是非常齊全的，大疆的如影手持雲台，徠卡的D-Lux7微單，索尼UWP-D11微型麥克風……崔海娜走在路上人家不覺得她是BJ在直播，更多的是以為明星出來錄節目，人漂亮就是沒辦法。

　“說實話，我現在還沒有想好中午吃什麽，不知道大家有什麽建議。”嚶國大文豪莎士比亞曾經在《哈姆雷特》中發過這樣的感慨:“To Eat and What To Eat，It is a Questing。”吃不吃，吃什麽，這是讓現代年輕人最糾結的問題沒有之一，崔海娜也是個大學生，常常陷入這樣的煩惱之中。

　“都來建大了，吃火鍋吧。”這兩年中式火鍋店，特別是川味火鍋店幾乎開遍了首爾的每個角落，但味道最受認可的還是建國大學這邊的幾家。安岩主街就有火鍋店，但高麗大學的學生們寧願坐二十分鍾的公交車也要來這裡吃。

　火鍋兩個字崔海娜還是看得懂的，因為街邊的火鍋店大多都把中文直接寫在看板上，“我也想吃火鍋，不過今天在這裡排隊的人特別多啊，可能是剛放寒假的原因，排隊太久的話相機的電量也不知道夠不夠用。”

　“我看火鍋還是算了吧，人家店家未必歡迎咱們進去。”如果是平時還好一些，可是特別忙的時段進去做直播，店家肯定是不開心的。情侶去就餐兩人坐著四人桌本身就有點那什麽，再對著相機一通廢話，人家還怎麽追求翻台率?高似道可不想進去遭白眼，“不行咱們先逛逛吧。”

　建國大學的宗國街很熱鬧，路上的行人以年輕人為主，幾乎清一色穿著校服，只不過顏色有紅有綠有黑有白，明顯來自於不同的學校。高似道走在這裡，感覺自己也變得年輕了一些。同樣都是大學生，在建國大學附近玩的明顯更有朝氣，不像高麗大學那邊的學生普遍老氣橫秋成熟得過分。

　“OPPA，這空氣中飄的是什麽味道?”崔海娜忽然碰了碰高似道的胳膊，一臉好奇地問道。

　“應該是安息茴香的味道吧。”高似道用力地嗅了嗅，空氣中飄散著一股他非常熟悉的味道，可能因為太熟悉了所以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不像崔海娜的反應這麽大，“如果你問的是什麽食物，那應該是烤羊肉串的味道。”

　“咱們中午就吃這個吧。”崔海娜還是比較勇於嘗試新鮮食物的，注意是“食物”不是“事物”，她覺得有人氣的食物都值得一試，什麽雞爪、鴨頭、豬尾巴，很多女生看到就搖頭的東西她都吃得津津有味。

　高似道一抬頭，發現飄來味道的這家店他還來光顧過，以前明明是下午三點過後才開始營業的，現在居然中午也開門了，果然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羊肉串店這兩年在首爾也很火，跟青島啤酒組成了套餐，成為了宵夜中的新潮流，而建國大學這邊的主要以自助形式為主，每個人一萬韓元出點頭，可以無限續。

　“兩位是吧，裡面請。”老板明顯是個東北人，不管是說中文還是說韓語時都有那股獨特的大碴子味兒，高似道聽著分外親切，盡管他自己是藍鯨人，可只要走出國門大家就都是宗國人。

　“老板，在你店裡做直播沒事兒吧?”敞開門做生意的一般很歡迎主播幫忙宣傳，但高似道還是提前問了一聲，免得待會兒出了糾紛。只要不是味道或者服務特別不行的，直播中基本都會說好話，畢竟這年頭誰還不知道誰的辛苦呢。

　“沒事兒，你們播你們的，最好能幫我們多帶點兒客人。”老板很是豪爽地先上了一盤鍋包肉，然後又上了一盤餃子，都是免費贈送的。這種店如果光靠烤羊肉串自助根本就沒法賺錢，他們主要的贏利點其實在酒水和這些需要單點的菜式上，羊肉串只是吸引顧客進門的手段而已。

　崔海娜盯著鍋包肉眼睛發亮，拿起筷子剛準備吃，卻感覺有人在桌子下面踢了自己一下，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做直播呢，“哇，老板人還真熱情，免費贈送了鍋包肉和餃子，大家要是有空一定要來捧場啊。”

　“好家夥，兩盤菜就把你收買了。”

　“要是我們來了沒得送怎麽辦，主播負責嗎?”

　“主播，報你的名字能有優惠嗎?”

　“主播是邊疆人嗎，怎麽羊肉串還沒上來，隔著屏幕就能聞到孜然味兒了?”

　“小姐姐進錯了吧，不應該進顏值區去直播的嗎?”

　做戶外直播的已經越來越少了，以至於板塊不專門找都找不到，崔海娜的顏值在這裡，沒用美顏軟件就這麽能打，後台的管理當然不會視而不見，一個勁地給她加流量，現在已經顯示有五萬多的人氣了，實際上的觀眾也已經有好幾百人。新進來的這些並不認識她，所以才會發彈幕問她是哪裡人，年紀多大了等等問題。

　午餐就擺在面前，崔海娜哪兒有心情應付那些觀眾，手裡的筷子都快被她給捏斷了，說兩句話就往嘴裡塞一塊糖醋肉，因為老板送的是小份的，所以很快就全進了她的肚子，高似道沒怎麽吃，主要他不喜歡吃酸口的東西。

　除了糖醋鍋包肉，店老板還送了一份白菜豬肉餡兒的餃子，高似道主要在跟這盤餃子較勁。忽然，他看到手機屏幕上飄過一條彈幕:“大哥，這嫂子……這餃子你怎麽自己先吃起來了啊?”

　“餃子的注意也是你們能打的?趁早熄了這份心思，不然今晚就讓你吃刀子。 ”跟幾個學弟學妹，高似道還是開得起玩笑的。

　“這主播氣性可真大，動輒要對水友動刀子，超管都不出來封一下的嗎?”似乎是有人當了真，並不知道高似道說的是狼人殺裡面的請人吃刀。

　“多漂亮的一個姑娘，可惜會說話。”崔海娜的普通話比塑料等級的還不如，要是手上不跟著比劃幾下人家都聽不明白她是什麽意思。

　“原本以為發現了新大陸，毫不猶豫地點了關注，沒想到已經有男朋友了，退訂，告辭。”

　“您就是桃飽網滿級會員?難道手機黑屏的時候看不到自己的臉麽，就算主播沒有男朋友，也不可能輪得到你啊。”

　“別說了，今天我們都姓曹。”

　高似道看著手機陷入了沉思，當年直播行業最紅火的時候他建的這個帳號，結果開播那麽長時間了，直播間裡觀眾人數最多一次也沒達到現在的一半，難道真的是臉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