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就算是艘爛船還有三千鐵釘呢,雙生院創立了這麽多年,當然不會只靠你一個人撐著,但光憑那些土都快埋到脖子的老東西們,真能擋得住我嗎?”安泰和非常地執著,明知道留在這裡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依然毫無畏懼地站在洪青松的對面,“其實我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想見那位前輩一面而已。”
“別想了,這不可能。”洪青松直接拒絕,連想都沒有想。
“哦,這麽說來,那位前輩還真在雙生院,真在這座基地裡咯?”被拒絕之後的安泰和不僅沒有失望,反而露出了欣喜的表情,這些年來可不單他一個人,幾乎全世界都在尋找那位的下落,拍成電影的話肯定比《尋找周傑倫》要曲折得多了。
洪青松驚覺自己說漏了嘴,隻好用出了男人對付女人的絕招,“你非要這麽想,那我也沒辦法。”
“很好。”安泰和從口袋裡抽出一張紙片,電光閃過立刻化為烏有,而一個聖光符文非了出去,穿越了鋼筋水泥和山體的阻隔直接不見了。大約過了十多秒,他身後的空間驟然變的扭曲起來,就像是夏天被曬熱的露面一樣,出現了水灘一樣的亮斑。這其實是空氣被加熱後密度變小折射率也跟著變小造成的,光總是向折射率較大的一邊偏轉,所以才會出現水灘般的幻象。
“確實很好。”不可知的遙遠處傳來了回應,緊接著一條腿從水波之中踏了出來,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褲子,紅色的腰帶,紅色的圓帽,胸前掛著個碩大的銀色十字架,還有著滿頭的銀發,“看來你終於有了收獲。”
面對安泰和時洪青松毫無懼色,但是這個比他還要顯老的男人出現之後,卻長大了嘴巴好久都沒回過神來。面前身穿神職人員服裝的男人叫齊丹·科斯特,人們總會親切地叫他齊齊。這一聽就知道是葡語區出生的人才會有的昵稱,但他的身份卻沒有名字那麽親切:天主教樞機領袖,真正的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樞機領袖!”洪青松終於明白安泰和的底氣是哪裡來的了,原來他早已跟天主教會的人勾搭到了一起,這可是當世最為強橫的幾支力量之一,雙生院與其相比如同螢火之於皓月。如果硬碰硬,無異於拿著雞蛋碰石頭,但不去碰一碰就得任人宰割,他眼珠子直轉卻怎麽都找不出解決當前局面的辦法。
“啊,我長久以來的追獵終於結束了,今天,正義必將的到伸張。”齊丹·科斯特雙手合攏做祈禱狀,一道迷蒙的聖光從他指尖蔓延而出充滿了整個房間,低下頭靜靜地感受了幾秒之後他猛地跺了一下腳,堅實的地板應聲碎裂開來,整個兒掉了下去。
房間的下面是一處巨大的岩洞,裡面黑黢黢地沒有一點兒光,但在頂上的石板被打開之後,幾百道燭火倏然點燃,將地下的空間照得透亮。岩洞的中央有座高台,上面僅僅鋪了張破草席而已,乾枯瘦削的老人盤腿坐在上面。
老人的頭髮很長,幾乎將臉都給遮住了,身上隻穿著件破舊的衣服,勉強還能認出那是一件花郎服。
從下來之後,齊丹·科斯特的目光就一直沒有移動過,始終盯著老人面前倒扣著的陶瓷罐子,表情顯得極為複雜,“六十年前一別,冕下便再也沒有笑過了,整整兩代人都因為你而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曾經的我沒有能力阻止你,但現在終於可以討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了。”
“回去吧。”盤坐的枯瘦老人沒有抬頭,甕聲甕氣地說道。
“晚輩安泰和,參見劍聖大人。”安泰和是出了名的能屈能伸,他雖然為人陰狠毒辣殘暴凶惡,但卻很清楚審時度勢的重要性,當年蔣天利手中規模不大的天利教能被發展到今天這個規模,全靠他聰明的頭腦。和天主教聯系是因為他沒有從南山全身而退的把握,但能救出劍聖的話,當世能威脅到他的存在就不多了,每個人顯然都有著自己的立場跟打算,“今天前來是為了解救大人出去。”
“救我?哈哈哈……”枯瘦的老人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坐在那裡大笑了起來,“這世上有誰能困得住我?我不過是嫌那些耳邊飛來飛去的小蟲子太煩了,找個地方躲起來清淨一下而已。”
“高安東,跟我回梵蒂岡就知道有沒有人能困得住你了。”眼前這個又枯又瘦的老人,就是當年攪動天下風雲的高麗劍聖高安東,單憑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便殺穿了教廷的守備力量,帶著盜取的聖子之血逃回了南半島。
之後的十年間對於教廷的人來說都是不堪回首的,不知道有多少熱血而又虔誠的騎士在這裡折損,但是為了追回聖物高層又不得不派出一批又一批的大好青年。六十年前齊丹·科斯特是第一批來到首爾的神職人員,只可惜連人都沒見到就傷在偷襲者的劍下,灰溜溜地回到了羅馬養傷,然而他其實是幸運的那一小撮,因為有更多人把命留在了這裡,比如他曾經最好的朋友。
“孩子,你走吧,我養劍一個甲子不是為了殺你的。”高安東搖了搖頭,稀疏的白發被甩到了兩邊,終於露出了他瘦削的臉。雖然如今已經不剩多少肉了,跟乾屍骷髏差不了多少,但依稀能看得出來年輕時一定很帥氣,“你們的敵人從來都不是我。”
“既然不願束手就擒,那就別怪我出手了。”齊丹·科斯特一把扯下胸前的十字架,一道聖光屏障撐開後將他完全籠罩在裡面,然後便開始了吟唱。神術與靈術不通,所用的力量都是從“神”那裡借來的,吟唱或者祈禱的時間越長,借用到的力量自然也越強,所以他這一擊必然石破天驚。
劍就扔在草席上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高安東卻連動也沒動,依舊老神在在地盤腿坐著。他淡定得很,洪青松卻著急的要死,別人不知道他還不清楚麽,這位高麗劍聖已經在底下的岩洞裡枯坐了一個甲子,期間別說吃飯了,連水都沒喝過一口,換做常人早變成老臘肉了,而他雖然活著也肯定是油盡燈枯的狀態。
“雷鎧。”第一個有所行動的卻不是洪青松,安泰和身上雷光閃爍,居然先衝著齊丹·科斯特先出手了,要知道人可是他給請過來的,“齊丹大人,這可跟我們說好的不一樣,你臨時變卦,就別怪我不跟你站在同一邊了。”
安泰和來此是為了挖掘高安東身上的秘密,以期獲得更強的力量,當年這位老前輩可是以一己之力抗住了教廷、ADS、羅生門三大勢力的追殺,實力之強悍可謂驚世駭俗,完全超過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疇。
“凡人,感受我主的憤怒吧。”齊丹·科斯特好不容易見到了追尋六十年的仇人,哪裡還記得跟安泰和的協議,他現在隻想為死去的數百位騎士報仇,為喪失了顏面的教廷討回公道,根本不可能停手。
銀白色的十字架在掌中崩解,化作片片羽毛在齊丹·科斯特的背後組成了光翼,而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一套華麗的鎧甲,身形暴漲至三米開外,成了一個手執長劍頭頂光環的天使形象,果然男人的極致浪漫就是開高達。
安泰和的機動性很強,但是術法的威力嚴重不足,連齊丹·科斯特頂著的那一層“蛋殼”都打不破,只能在外圍遊走騷擾,不斷丟出一道道雷電。洪青松的白色火焰如有實質,憑空卷起白色的波濤,頂住了齊丹·柯斯特的前進步伐,局面一時間竟然僵在了那裡。
K1地區都是雙生院的高端戰力,聽到裡面的動靜都心急如焚,恨不得立馬進去馳援自己的院長,但上面卻一再強調絕對不能踏入交戰范圍一步。似乎是確定了高安東在這裡,不光天利教的教徒發了瘋,ADS的人也忽然出現在了基地裡,不由分說地就要往裡闖,說是來支援的。
洪青松也頂不住米國那邊的壓力,只能通過傳訊系統給指揮中心下達命令,把ADS的人全都放了進來,而這次帶頭的正是上次在炎魔事件中幫過他們忙的戴安神父,“幫助我們的朋友,把入侵者都清理出去。”
米國人做事的方法一直都沒變過,每次雙生院主動求援他們都是愛搭不理,就算遇到緊急事態也是能拖則拖,而這次因為涉及到巨大的利益,他們不僅沒有推三阻四不肯幫忙,反而不請自來主動伸出了手,很多出產自然資源的小國也是被他們這麽“幫助”的。雙生院那邊是極其不情願的,這裡畢竟是他們的老巢,給外人進來隨意亂逛還有什麽秘密可言?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他們都不想把外人放進來。
裴敏靜帶著自己的人往K2地區最深處走,沒過幾分鍾就追上了天利教的開鎖專家,一個癡肥的高大漢子正拿著一個小巧的機器對著牢房的大門,似乎在輸入什麽指令。她可不想待會兒面對更多的敵人,所以大老遠搶先出手,從風衣下面抽出了一支細長的槍管,加裝在自己的左輪槍前面,然後扣動了扳機。
原本不可能的事情,在靈力的加持下成為了可能,加裝的槍管絲毫沒有影響到彈道,以更快的槍口初速把雕刻著繁複紋路的合金子彈射了出去。癡肥的男人腰腹被子彈咬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傷口上還燃起了撲滅不掉的火焰,救都沒法救了。
只是開了一槍,裴敏靜便單膝跪倒在地,今天她的靈力透支得太嚴重,已經沒法再作戰了,“肅清敵人,不要留情,他們不死就是我們死。”
“好。”樸正宇很清楚,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戴安是ADS中排名極為靠前的頂級戰力,但是找到K1地區下方的岩洞後還是震驚了,那個傳說中的男人真的沒死,雖然看著跟死了也差不多,可誰敢對一個有著劍聖稱號的人掉以輕心呢?他著急趕過來,是因為曾經有過一些傳言,說高安東並非突發奇想去梵蒂岡的禁地盜取聖子之血,而是受到了某位“偉大存在”的指引。
如果能多了解一個這樣的存在,意味著ADS的實力可以再上一個大台階,上面已經下令讓他擒下高安東並把帶回藍峰總部。不過戴安並不覺得以他的實力能做到這件事情,比起正在纏鬥的那三個人,他覺得還是坐在草席上的高安東更加危險一些。
“戴安,你不要多管閑事。”天使狀態下的齊丹·科斯特完全不像人類了,連聲音都變得很有金屬質感,他一直壓製著洪青松和安泰和,眼看著就能成功逼退兩人然後帶走高安東,並不希望此時又節外生枝。
洪青松和安泰和單打獨鬥肯定偶不是齊丹·科爾斯的對手, 但要說兩人聯手也拿他沒辦法是不可能,局面之所以會是這樣只因為他們還要提防彼此,都沒有出全力而已。見到突然闖入的戴安,洪青松也說不上來是安心還是揪心,畢竟他們很難說是自己人,“神父,你僭越了,就算是盟友也不該踏入別人的禁地。”
“洪院長不用緊張,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問一個問題,問完了一定幫你把敵人趕出去。”解釋完之後戴安轉身面相高安東,問出了他最大的疑惑,“高大師,當年你盜取聖子之血,到底所為何事,難道真的如外面所說是為了復活聖子嗎?”
高安東沒有回答,只是抬著頭看向岩洞的頂端,“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陰影之中爬出了一個龍首人身的怪物,豎瞳閃著詭異的光,盯著下方的高安東,“真是讓我好找。”
“你不該來的。”高安東歎了一口氣,終於握上了自己的劍。
C1地區的高似道坐在椅子上打著吊針,無奈地看著藥業一滴一滴地落下,雖然他堅稱自己沒事,但在高速行駛的車中出了車禍,醫生還是給他掛上了消炎的藥水,“大姐,我真的有急事啊,再不回去要趕不上看歐冠八分之一決賽了……”話還沒說完,他可就感覺自己的面前有一道白光飛過去了,整個C1地區徹底陷入了黑暗。
應急燈亮起之後他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輸液管斷了,趕忙飛快地摘了下來,生怕空氣進了血管。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又低頭看了看地面,兩道整齊的線異常清晰,就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切開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