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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葉青玄》第54章:鴆芙
    翌日晌午。吳家兄弟退了客棧套房,於枯榮城中銷聲匿跡。葉玄不清楚這二人是否真的暫時去到了別處,至少殘影的眼線沒有在城內發現他們。

  三日之後,三批使者自“枯榮城”出發。一批去往“蒼城”,兩批依不同線路去往“涼城”。

  旱蝗亂世的災害紀元,情報的遠程傳遞,仍只能依靠“馬匹”和“信鴉”。

  尋常消息的傳遞,多以“途馬”為主。“途馬”與“戰馬”、“馱馬”不同,是一個既難衝刺也難負重的馬種,其優點在於耐力悠長。

  隻乘一不高不胖之人,另負乾餅、水袋,輕裝簡從,每日可行四百裡。衝刺用的良戰馬,一日奔行四百裡也非不能。但如此跑法,行一日便要歇上幾日,否則便會口吐白沫,力竭而亡。

  “信鴉”一日可飛三千裡。缺欠之處在於:隻飛歸巢單途,不能往返,更無法如馬匹般供人肆意驅馳。另則,便是通體烏黑無半縷雜色、雙目暗紅如沉血琥珀的“冥鴉”,釋出一籠,真正得以歸巢的也隻十之三、四。且信鴉的記憶究竟不如殘影那般驚人,關在籠中時候愈久,歸巢便愈發不易。超過三年,就算是廢了。

  “馬匹”、“信鴉”。陸、空兩途情報傳遞之效,於“涼帝國”中葉真正被榨到極致。

  一種名為“鴆芙”的焦黃毒葉,於人跡罕至的密林中,被一醫者偶然發覺。此藥可令服食者腹瀉不止,脫水而亡。強喂入馬口之中,卻能讓馬匹神氣陡增:奔行如風,不知疲累,至死方休。

  更奇處在於,馬匹服食此藥後,全身骨血筋肉中的力量,如曇花般透綻,卻隻微微增出些許狂暴,不會使得尋常“騎手”難馭難節。然而“鴆芙”泛有異香,馬匹不肯主動服食。摻在乾草之中倒是可行,但總不及“必要時隨手喂入幾片”來得便捷。

  後涼帝國軍方找到妙法,將“鴆芙”於烈日之下暴曬使之乾枯,再將“麥若葉”的粉末粘抹於“鴆芙”之上,可將馬匹騙過,使其將毒藥當做普通料草,張口即食。

  自此,帝國官家、軍方的緊要情報,多不再使用“途馬”,改由“戰馬”奔送。驛站之中,亦常備戰馬、鴆芙。葉玄當年僅半日便自“枯榮城”奔至“泰然城”,正是一匹上品“雪花聰”配以大劑“鴆芙”之效。

  幾乎同一時期,國庫已充盈到足以干擾金、銀兌價的大涼帝國,一旨皇命,令舉國上下所有城邑,不論大小遠近,全數豢養“信鴉”,並與左近諸城年年互換。自此,帝都“蒼城”中的諸般細碎,皆可由“羅摩”隨口一言,昭告天下。荒唐時,南地所貢“荔桃”核兒較去年大了些,若得幼公主不悅之事,也隨著“鴉網”傳遍全境。

  時至今日,“鴉網”仍遍及天河北南,網中“樞紐”卻早已各自為政。沒有直接互換過“信鴉”的兩個不相識的勢力,再也無法如“帝國紀元”那般,透過“鴉網”的層層交遞,互通有無。

  在這“災害紀元”之中,唯一能使“鴉網”複歸如“帝國”中葉那般通暢的,就只有似“吳家兄弟”那樣的逸聞。與己相關之事,唯有自己關切;與己無關之事,倒是人人皆可在書信中提上兩筆。

  木葉家與徐家,無任何交情,無任何交道。信鴉難通,全憑使者奔馬遞送。“枯榮城”與“涼城”,一西一東,遠隔萬裡。南地多山水,北地則是一片蒼野。涼城以北的“大雪山”,據說綿延而至“凍土”,枯榮城以西的“霄雲山脈”更如鐵幕般縱貫北南。

然而除這兩脈之外,整個北地幾乎無山。即便有,也隻零落孤峰,全不似天河以南的重巒疊嶂。  正是因此緣故,整個天下遭武人分食之前,無論“順”或是“涼”,皆是先行一統北地,再傾舉國之力,將天河以南的勢力各個擊破。

  吃了“鴆芙葉”的良戰馬,一日可行千裡。便是途馬和馱馬,藥力催逼之下,七、八百裡也是能夠,騾子約莫五、六百。

  枯榮城所派使者,攜大包“鴆芙葉”,跨良戰馬而出,奔至傍晚入城邑、村落休整,買換馬匹,晨間喂藥再奔,如此往複。即便是平原曠野無垠,自西而東也斷不可能真正跑出直線,算上繞道、換馬、尋路等諸般滯礙,到得“涼城”需二十日上下,這還要仗此番派往“涼城”的兩批共六名使者,皆有“火、水”之境,臀腿不至磨爛,沿途不虞賊匪。

  涼帝國末葉,天下武人原分“賊、盜、寇、匪;火、水、旱、蝗”八境,於帝國軍方而言,“火境”及以上所指的,是那些無法單憑“更多更狠的素人”解決的強者。其後六百四十余年,“災害紀元”歷“心劍季”而入“權劍季”,練氣之人愈眾,高階武者之數亦不住膨脹。現如今,“火境”以下便再無區隔,統統掃入“雜兵”之列。

  另一路去往“蒼城”的,如此不惜馬的跑法,約莫七日可抵。屆時“信鴉”出籠,不日便至涼城。即便“信鴉”先至,枯榮城的“使節”也非去不可;即便枯榮城的使節去了,徐飛邊那相不相信,也是兩說。

  若徐飛人在涼城,他有足夠的時間趕至枯榮。若徐飛不在,待部屬想法子知會到他,是否仍來得及,又是另一個未知之數。

  “刀劍大會”每五年籌辦一次,出席、參與者多為武人。但這實際是一個兵器商人的集會,或說是北地以西,各個“兵坊”的展會。

  往年的“刀劍大會”並不如何盛大,“劍湖山莊”作為天下兵坊之魁首,也只因“枯榮城”是個不小的買主,才每次假假派一徒出席。更不屑帶著劍湖莊的絕品與諸般凡俗並列與市,供人品頭論足、相較短長。

  早在數十年前,“枯榮城”毫無疑問便是北地以西最大的座寇,既富且強,卻始終沒什麽威望。直至去年夏末,葉玄於天河南畔,眾目睽睽之下斬殺胡亢,“木葉家族”終於凶名鵲起。

  這“刀劍大會”亦是葉玄早年間於“枯榮城”初露繁盛之相時想出的主意,數十年來弄得不鹹不淡,又覺棄之可惜。後自己也不如何重視,隻每隔五年例行籌辦。

  今次搞得如此隆重,皆因顧長卿要來,皆因葉玄欲借顧長卿這“古人”的顏面,衝淡、和緩一些南人對己的無端怨憤,順勢也給“木葉家族”增些人望,給“葉玄”這個名字增些談資。他至少希望人們在提及自己時,不要隻記著他殺了胡亢,他至少祈盼“南人”不要將自己看做“北人”的一面旗幟。

  “刀劍大會”揭幕前半月,便已陸續有葉玄書信、遣使所邀之客到了枯榮城。“夜宮”不藏珍寶,所有好物都換成錢。此番來了這許多貴客,葉玄親手所贈之禮,皆是裝了“千金閣”籌碼的精美青檀木盒。

  “千金閣”二層以上,原就直接以金銀為籌。然而盒中這些金銀錢幣,是“千金閣”自己的製式,相較於“四大錢莊”的錢幣,更薄、更大,也更加渾圓。

  掀開木蓋:一縱十枚,二金四銀共六列籌幣,緊緊嵌於凹空的深黑“硬棉”之中。最左一列金幣,乍看之下,上端似是漏放了一枚。定睛細瞧會發現,那處擠著的,是一枚與“硬棉”幾乎同色的籌幣。拈起之後,憑著觸感和分量,多數賓客迅即辨出,此一枚乃是“烏金”所製。

  這小小不悅,小小好奇之後的小小驚喜,多少能夠抵消一些清雅之客“被主人家用金銀怠慢”的感覺。

  以“籌幣”做禮,另一層機巧心思,便是指望將這些金銀從“千金閣”收回來。原不好賭之人,得了這些籌幣,也難免想去試上一把;原不好賭之人,初進賭坊,最是容易把持不住。

  一副仙風道骨的“燕池派”派掌門“曲崆”,第一日便留了九張千兩“灰票”在千金閣。帶的盤纏輸沒了,又到處尋著熟人去借。“曲崆”到得早,後他而來的宗主、掌門,但凡認識的,來一個他便借一個,借一個便又輸光一次,一時鬧得啼笑皆非。不知前因後果的,還道他中邪害了瘋病。

  眼見大會未開,曲掌門便有傾家蕩產之勢。葉玄是既不敢阻,也不好勸。錢是在自己賭坊中輸的,攔著不讓人翻本兒,那成什麽話?

  大會開場前七日,吳福、吳祿照先前所約,暗中與殘影碰了面。殘影卻沒辦法告訴他們,徐飛究竟會不會來。派往“涼城”的兩批使節早已返回,據報:沒有見到徐飛和上官靜,書信交給了“項養”。

  大會開場前一日,“顧長卿”隻帶了幼徒“莫南孫”一人,姍姍入城。一個醜陋男子身側伴著窈窕美婦,這等情形在枯榮城中,倒也不如何引人注目。

  生於“權劍季”的武人,見過“顧長卿”的並不多,反倒是“莫南孫”的面容更為江湖熟識。除卻找顧長卿“量身訂製”的委托外,劍湖莊的尋常生意,多是由她出面商談。二人有意低調,未給旁人認出。

  葉玄心知“顧長卿”不願與閑雜人等囉嗦,夜宮別院“龍、鳳”二院早已人滿為患,整座“麟院”就隻待他一人。

  “先給我看,還是後給我看呐?”顧長卿坐在“麟院”北首的小宅內園,淋著暖陽,隔著茶盤,與木、葉二人相對而座,隨手撚玩著身畔“莫孫南”的發梢,向葉玄問道。

  “自然是後看。”答得漫不經心,卻又斬釘截鐵。

  莫南孫似笑非笑地望著葉玄,嫣然輕語:“葉老板,怕我們跑了不成?”

  “莫師姐,怕我們沒有不成?”葉玄裝作聽不出莫孫南語調中的不滿,調笑道。

  顧長卿作為“顧老板”,從未有過言而無信之舉,但他也從來都是先收銀子。

  作為武道宗師,顧長卿於“權劍季”初始,在整個武林拚殺得只剩自己一位“蝗災”時,以盟主之姿發下號令:“凡‘旱境’以上者,如無血仇,勿決生死。無端殘害武林同道者,吾必親手誅之!”說完轉身便於劍湖歸隱,再不理江湖之事。

  如此作派,當然算不得是騙子。損自己聲譽,給當時已殺紅了眼的武林換出片刻喘息,在葉玄看來這無疑是個善舉。但同時也難免讓人覺得:他說過的話,不能當真。

  “成。‘雪髒’是頭款,‘暗水’算尾銀。”顧長卿明知那倚在木青兒身畔的黑鞘長劍就是“暗水”,近在咫尺,心癢難耐。然而對於葉玄信不過他一節,卻不似莫南孫那般慍怒。“你們事忙,不用在這兒陪我。”

  葉玄心知顧長卿不會與人客套,沒說上兩句便即起身告辭。留下他師徒二人,在園中獨處。

  “也不知他還有多少日子。”行出老遠後,葉玄喃喃低語。說話時,沒有朝木青兒側頭。

  木青兒卻知這不自言自語,輕聲應道:“就這樣,也挺好了。”

  “還是盼他長命千歲吧……”

  當晚,葉玄在城主府“主樓”西首的宴廳中,宴請自己邀來了一眾賓客,顧長卿當然不在。“刀劍大會”原是各大兵坊的集會,宴廳之中十余張圓桌,百多把軟椅,卻只在廳角邊緣處的一桌,給兵器商人留出六個席位。

  “木葉家族”現今已有七人,就隻葉玄與殘影兩個在席間相陪,難免給人落下無禮、倨傲的口實。

  然而葉玄實在沒有法子。木青兒、寒星、孤雁,皆不是能與外客相與之人。就算木青兒能始終陪自己坐在主席,能在自己起身去別桌敬酒時寸步不離,於她於己,也都是雙份的辛苦,想想還是罷了。

  鬼蛾原是潑辣豪邁的性情,但那件事留下的陰影,怕不是三年五載能夠退散。冥燭倒是很能虛偽,扮做田雨時,也將葉玄耍弄得不淺。只是葉玄總覺此時遣她入席並不甚妥,還是讓她好好跟著小蛾吧。

  練氣之人喝不醉,喝不醉便不會酒後失德, 也沒機會借酒撒潑。與此同時,一群喝不醉的人聚在一起,也讓“宴會”這件事,虛偽得更加徹底。

  直至散席前的最後一刻,葉玄也沒有明著答覆場間眾人,“顧長卿會到”的傳聞,究竟真是不真。他盼著幾個驚雷一同炸響,又怕炸向太響,連自己也抵受不住。

  流亡日記-節選(59)

  天河果然壯闊,一眼根本望不到對岸,簡直像無盡海一樣。河上漂著大大小小許多船隻,有些帆船比我渡海的那隻還大。

  河水湍急,不過上船下船的人神色從容,乘船渡河應該不怎麽凶險。我決定去對岸看看。安涅瑟殺了三個城衛,也不知木葉城的主人會花多大力氣追殺我們。

  渡船寬大,驢也能上。我們用一小角金葉子包下了整條船,我要好好享用天河的美景,不願有人打擾。船家伸出缺了半截中指的右手警告我,千萬別把手腳放到水中,河裡的魚極其凶暴。難道這裡也有小醜魚?肯定不是,否則這船早就咬穿了。

  過了天河,就算是北方了。我問船家,附近有什麽有名的地方,船家說沿大路一直往北走就是“蒼城”,那是北方最大的城,也是“大涼帝國”的故都,如今這世道,再也建不出那麽大的城了。

  蒼城究竟有多大?真想去看看,不過還是算了,北方最大的城,裡面的人得有多厲害,我不想再惹麻煩。

  船行到一半,我突然感覺胃裡一陣翻騰,早上吃的餅全給吐了。無盡海那麽大的風浪,我沒暈過半次船。難道說……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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