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宮內的“演武場”,是除了“青、玄、影、蛾、星、雁”幾個私院之外,唯一一處有土丘、有假山、有樹木、有水潭的地方。諸般布置,隻為擬出更接近“仇殺”而非“比武”的真實環境。
水潭尤其妙用無窮。隆冬時,可在冰上切磋;每至盛夏,木、葉二人還能在此尋得一些“美好的記憶”。
然而今日,木青兒與葉玄二人,隻站在一大片平坦的堅土之上。木青兒手中“暗水”已經出鞘,葉玄的雪髒,卻換成了一柄“白堅木”所仿的木刀。
用“玄鐵塊”試過這一刀一劍的硬度之後,二人不會愚蠢到再讓那“黝黑柔軟的漢子”與“灰白堅毅的小娘”相互殘殺。正如木、葉二人,永遠不會真的生死相搏一樣。
更重要的是,這兩柄羅摩家的遺產,就連陸燼也不清楚是何料材所製,如若損了,那就永遠損了,根本無人能補。
葉玄與木青兒的武功,走的是全然相反的路數。一個輕靈,一個厚重;一個陰魅,一個拙樸;一個奇詭,一個端嚴。
修習新的功法與兵刃時,往往是葉玄速成,木青兒慢慢追趕,直至葉玄再也佔不得她半分便宜。初從顧長卿手中換得玄竹“墨節”與柔刺“腥芒”時,木青兒持著兵刃,隻比空手還弱。數不清被葉玄欺侮了幾百次還是幾千次,終於有一日,“腥芒”再也無法鑽入“墨節”揮舞的縫隙,去挑斷木青兒的腰帶或是劃破她的衣襟。
而今,“墨節”已練到如臂使指的境地,“暗水”卻要從頭開始。木青兒並不焦急,她實在很喜愛這柄即重且軟的怪劍,在手中握得越久,就越覺它在訴說著自己。
“木刀若斷,也算你輸。”葉玄說話間,身形緩緩朝木青兒飄去,輕慢優柔,如同調戲。“輸”字落地,二人堪堪相隔一斬之距。木刀閃電般地削向木青兒垂劍指地的右腕,變臉之快,幾近偷襲。
“留力不留手;留手不留力。”高階武者對練時,若為修招式通變,則遵前者;若為修內勁吞吐,則循後者。
二人此番對練,隻為讓木青兒適應重劍之軟,修的純是招式。因此葉玄斬向木青兒那一刀雖快,所含內勁卻不甚濟,實乃徒有其表,外強中乾。便是真斬到了木青兒手腕,也隻破得皮肉,難損筋骨。
木青兒對於葉玄的無恥伎倆,早就習以為常。走入演武場後,便時刻凝神防范。眼見白芒乍閃,右腕一提一抹,便將木刀封住,順勢蕩出。使的仍是玄竹的招法,這一式,讓葉玄又不禁想到了胡亢。
過手之時,最忌胡思亂想。一失神間,木青兒左手“金鋼掌”已按向胸口。葉玄陡驚,左手掌心朝內,小臂迅疾斜封在胸前。木青兒隻覺左掌擊中一綿軟蓬松之物,葉玄則如遭到勁風鼓蕩的蝙蝠般,向後飛掠而出,又是“鵲橋”。
葉玄面上浮出一抹自嘲。這還只是對練而已,真正到了千鈞一發之際,“骨鵲橋”根本就是個笑話。他現在有些後悔,何必要用那一招欺負周蓮呢?那一招,也就只能欺負周蓮。
“好好練劍!幹嘛用手?”葉玄像個受了氣的男孩兒般,訓斥著耍賴犯禁的師姐。
“沒說不讓啊。”木青兒有些委屈地辯解,隨即挺劍朝葉玄心窩點去,還是玄竹的招。
葉玄也不閃避,右腕一抖,刀芒化做一道白圈,硬將長劍震開。“暗水”究竟與“墨節”不同,受擊之下,劍身微曲,力量如一道水波般,蕩漾至木青兒握劍之手。
木青兒右腕朝下一扣,欲回劍斜撩,怎奈扣腕之力使得過猛,劍尖顫得更凶,這一撩之速緩了半分。劍身與刀鋒相抵之時,木青兒手肘處,白衫已被淺淺刺破一個小口。頃刻之間,葉玄出了兩刀。 “刀輕劍重,仍需攻我必救之處,這一節與玄竹無甚不同。至於那腰身之柔……你就先當手中是根木竹吧。”葉玄原想自己先練練這“暗水”, 再教木青兒,後來想想覺得不妥。
木青兒傳自己“木葉六式”,傳得亂七八糟,反過來只怕也是一樣。“暗水”到了葉玄手中,是“腥芒”變重了;到了木青兒手中,則是“墨節”變軟了,這中間的差別,實在太過玄妙。“教”,只會適得其反。最好的辦法就是打她,不斷地打她,直到打不過了為止。
“嗯,再來。”木青兒抖了個劍花,欺身又上。這次抖的真正是劍花,不是棒花。
二人自晌午戰至深夜,中途隻飲得幾次冷茶。暗水歸鞘時,木青兒全身已破得像個丐幫女徒一般,右腹一條輕淺刀口,月光之下,皎白爛衫微微滲出殷紅。
葉玄將事先備好的披風裹在師姐身上,二人攜手回了“青院”。
流亡日記-節選(43)
想到一個好辦法,我近些日子口味突變,迷上了棒骨。歐陽桐現在幾乎隻喝粥,林覺對食物也不矯情,廚房做什麽,基本由我的偏好決定。林覺見我吃肉吃得歡,還以為我懷孕了,空歡喜了一場。
沒人會記得棒骨的總數,安涅瑟靠感受捏碎棒骨的難度,來了解自己力量的變化。一根棒骨能用挺多天,殘片的處理是個問題,暫時找機會埋在花叢裡了,但這不是長久之計,誰都知道我不是個擺弄花草的人。
流亡日記-節選(44)
棒骨殘片的問題解決了。安涅瑟現在真是個小怪物,她把捏碎的棒骨全吃了!這賤種還當著我的面,得意地嚼了一塊,骨片碎裂的聲音讓我汗毛倒束。
我好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