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當然不在乎，他這具身體被強化到極致，連時間的威力都能抵禦，何況這些針對地球人基因而散布的病毒。但其他人在第一批死者出現後，沒有一分鍾就崩潰了。

　呼叫，奔跑，歇斯底裡，秩序幾乎瞬間就消失了，沒人有能力再維持這樣的局面，僥幸沒有在第一批中倒下去的人，也是個個臉色蒼白，這些師生們大多數也只見過幾次死人，還是老死的，這種突然死亡的景象，立刻就擊潰了他們的心智。

　有人向外狂奔，似乎這樣就能躲開突然死亡的命運，有人蹲在地上瑟瑟發抖，抱著腦袋。

　一切都無濟於事，死亡在繼續。

　李林猜測這是病毒在自我進化，畢竟每個人的抵抗力都有所不同，基因也有些差別，第一批中招就是那些恰好容易起效的人群，剩下的人只不過能夠多活一段時間，這可和人類歷史上遇到的那些大規模瘟疫不同，這是設計出來就必然要滅絕人類的病毒，有極高的針對性，如果人類自己不做特殊抵抗，研發不出對抗的病毒疫苗，找不到合適的抗體，那麽不會存在幸運兒可以逃過的可能。

　“教授，我們該怎麽辦，”李林所在的那個班級中，也在短時間內死掉了三分之一，足足有十幾個人。

　“有什麽要害怕的，你們不覺得這正好是研究人類在究極狀態下群體心理的最好機會嗎?很多人都會疑惑人類在集體面對屠殺，面對集體死亡的群體心理究竟是怎麽樣的，這種疑惑在和平時不可能通過實驗證實，現在這個機會出現了，能夠掌握這些人此時的心理，不正是能夠解決一個重大課題的機會嗎?”

　聽到這樣的話，那些還在驚恐和懵然中的學生們，清醒了一些，他們開始是產生了一些憤怒，為自己老師近乎毫無人性的話而感到惱怒，但很快有人猜到這是老師讓他們冷靜下來的辦法，面對這樣的絕境，逃跑，還是抵抗，都不是他們這些沒有掌握任何資源和信息的學生們可以做到的。

　能逃到哪兒去，不用說對方肯定是對全地球同時散布了病毒，不會留下死角，這不是生化危機，還能躲避喪屍求生，真正的危機那會像劇本和小說一樣給人刻意留下生存的機會，能在各種絕境下活下來的人，一大半都是靠的運氣，一如那些在殘酷屠殺中的幸存者。

　此時他們除了祈禱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為什麽，我才20歲，我不要死，我不想死啊，誰來救救我們?為什麽要殺我們，我們從來沒有幹什麽壞事，也沒有傷害到你們，為什麽要用這樣殘酷的手段”

　有人在向著天空發出質問。

　李林不會嘲笑這些人的幼稚，他們的確應該感到無辜和冤屈，但現實之所以是現實，就在於它是裸的，現實不會給任何人情面，該怎麽演化就怎麽演化，沒有任何僥幸，冷冰冰的規則互相作用之下，人類面對這樣的後果只能無奈地承受，以往是他們的先輩們在承受，承受自然和同類施加的一次次絕望，並且挺受過來，現在輪到自己的後輩再次面對這樣的絕望。

　當一個20世紀的人被宣布得了癌症，艾滋病的時候，他是什麽心情，他能如何做，只能面對現實，硬生生地承受。現在他們這些已經不畏懼這些疾病威脅的，新時代的人，也要面對新的無法抵抗的命運。

　“老師，我不想死，”那個跟在李林身邊的漂亮女生，臉色發白，她的身體慢慢軟了下去，一雙手還抓著李林的胳膊。

　“沒事的，很快就沒事的，這不過是一場夢，是該入睡的時候了”李林感到她的生命力在身體中迅速地流失，他不傷心，也不難過，他能不能救下對方，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世界封鎖了他絕大部分力量。

　“老師，我有一句話想說，”

　“說吧，我都在聽著”

　“我想畢業後嫁給你，你會娶我嗎?”那個女生的眼睛中的焦點開始散去。

　“會的，當你再次醒來的時候，”李林把她抱了起來，一邊用手合上對方的眼皮。

　他不再呆在已經變成了死亡屠場的體育場，這裡遍地都是死屍，很多人抱在一塊死去。

　他一步步向外走去，一邊避開腳下的屍體。

　大門處死掉的人更多，很多是向外逃跑時突然倒斃的。

　在這座突然靜寂下來的城市中，李林找到了一處公墓，然後將懷中的女生放下，對方早就氣息斷絕了。

　對方的名字，他不記得，大概只是一些仰慕這個身體身份的女人之一，現在就這樣死掉了，無聲無息，沒人記得她，這一刻她的所有親緣關系也大概都死絕了。

　果然是和本源世界一樣啊，不存在僥幸，不存在童話，現實能有多殘酷，這裡就會多殘酷。

　用了一些時間，李林用隨手找到的工具挖出了一處墓穴，看著這個女生，她曾經漂亮的容顏，現在已經變得蒼白，再過不久，淤積的血液會讓這種容顏變得恐怖起來。

　………………

　“等等，”當李林剛剛要把這個女生放入墓穴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來。

　李林認出了對方，這正是劇情主角的一個手下。如何辨認出來的，他在這兩年中見過對方幾次，對方毫無疑問是監視他的，只是既然不過分，他也不會清理到對方，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殺掉一個還會有第二個。

　“你不想救她嗎?”那個人開口說著。

　“是你，又在借用自己手下的身體來和我對話，為何不敢直接面對?只能躲在暗處，再強也不會得到尊重”李林一聽語氣，就知道是劇情主角在和他對話。

　“尊重，那是什麽東西，如果在安全幾率和尊重之間選擇，我當然會選擇前者，”薛雲楚這樣說著。

　“你能救她?”李林知道對方的底細，當然不會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對方又不是人類，甚至不是普通的智慧生物，當然不在乎什麽尊嚴之類的東西。

　“當然，我已經分析出來，這種病毒致死有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麻痹人的神經，大腦失去意識，最後是心臟停止跳動，持續一段時間後，人自然會徹底死亡，她還處在第一個階段，距離徹底死亡還有三分鍾的時間。”

　“你有什麽條件?”

　“我需要你重新主持核聚變發動機的製造項目，我需要建設飛船，去攻擊那些在火星的羅爾人，他們既然選擇了戰爭，那就選擇了死亡”薛雲楚這樣說著，眼前的局面，他有應對，人類的基因庫他全做了備份，對克隆人以及生長素的研究，也早就是成熟的技術，外面的人死得再多，也不會讓他有太多觸動。

　“你為何沒有早做準備?”李林問出了一個問題，一邊將手中的女人交給對方。

　只見薛雲楚控制的那個男人，從衣袋中掏出了一隻注射劑，對著女人的胳膊扎了下去。

　“我當然早就做好了準備，你所進行的項目只是誘餌，他們在地球上有完善的偵查系統，地球人想要反擊，必須先造出飛船，我只是擔心他們會采取摧毀地球的物理手段，既然他們選擇這種生化手段，那就沒什麽好擔心的，可惜這些低等生物，最後還是選擇清除威脅的手段，而沒有度量和勇氣與人類共存，我還想保存他們的文明，看來是我將他們看得太高了”薛雲楚搖搖頭。

　“既然是這樣，我很有興趣看你是怎麽對付這些器量狹小的家夥們，”李林知道對方有一艘飛船，而且是某個高等文明遺留下的，但修複程度他是不知道的，能夠進行修複的，也只有同樣出身與高等文明的劇情主角才能做到。

　“你很快就會看到，文明之間的攻擊行為，其勝負只在幾秒中，科技樹的差距，會讓弱者沒有任何抵抗的可能，更別想靠著空間去換時間，”薛雲楚這樣說著。

　李林很快就聽懂了對方的意思， 他能想到劇情主角也不是有絕對的把握，畢竟劇情主角也只是一個人，盡管掌握有很多技術，但這些技術沒有達到規模的應用級別，很難直接用於戰爭，現在能夠當成底牌的，也只有那一艘飛船。

　面對突入其來的病毒攻擊，人類的領導階層率先全部倒下，他們畢竟大都是老年人，再好的醫療手段，面對外星攻擊下，也難以挽回。

　而劇情主角，在李林看來，似乎是在等待機會，並沒有出手大規模的拯救人類，甚至沒有公布他所掌握的疫苗手段，只是任由人類大批地死亡，不知道具體有什麽打算，也許是想扮演人類的造物主，畢竟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就算把人類全救下來，人類也不會感激他，更不會將他當成皇帝和神仙，更可能的是當成敵人。

　恩大成仇，是人類的本性之一，李林清楚這一點，而這點這個劇情主角，更是清楚，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類，再心腹的人，也要用芯片進行控制。

　指望他去扮演救世主的角色，是不可能的，人類既然遭受了這樣的打擊，他是在看著人類的承受力，只有這樣淬煉出來的人類，才在這個宇宙競爭中有更大的韌性，更能從以往的內耗中掙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