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人間四月,天氣已有些炎熱,各種蟲鳥歡快的鳴叫,河邊的柳樹綠意盅然,一陣微風習來,碧波蕩漾,清涼的芬芳透徹心扉。
街道上一片嘈雜喧鬧,沿街擺攤的小販各自吆喝,在哪個年代,生活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賣燒餅嘞!新鮮出爐的燒餅!”“好吃的冰糖葫蘆!”……
一個少年的身影從遠處走來,停到了賣燒餅的攤子前。
“你這燒餅怎麽賣!”少年面色有些俊朗,瞧著年歲不大,約莫十五六歲。
“一文錢一個,份量十足!”小販見來了生意,立刻熱情洋溢。
文澤從懷裡掏出兩枚銅錢:“給我來兩個吧!”
小販立即拿著黃紙包好兩個燒餅遞過來,手指夾著邊緣,不敢觸碰到客人。
文澤也不在意,接過熱乎乎的燒餅,就準備穿過喧鬧的街道。
不經意間,文澤眼角余光看見路邊的一個小乞丐,頓時失了神。
半響,回過神來,嘴裡喃喃道:“真像呀,我要是還在,她應該也這麽大了吧。”
那小乞丐大概七歲左右,眼睛水汪汪的,臉上頗有些髒兮兮,跟文澤前世的女兒貪玩後的景象頗有些相像,這一幕讓易澤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從前,女兒的音容笑貌在腦海中盤旋,不由得眼眶有些濕潤。
看了看手中的燒餅,文澤咬咬牙,毅然的走了過去,拿出其中一個,遞給那小女孩。
小女孩看向文澤,連忙跪在地上磕頭,嘴裡發出咿呀的聲音,竟然是個啞巴。
小女孩磕頭之後接過文澤的燒餅,就準備一口咬下去,突然間又想到了什麽,露出害怕的情緒,猶豫了片刻,想把燒餅收起來。
文澤一把抓住小女孩的小手,語氣輕柔的說道:“你就在這裡吃,不準帶走,不然就別吃了。”
小女孩聽到之後,顯得有些慌張,想要掙脫逃離,卻被文澤死死的拉住。
“那你不想吃,那就別吃了。”文澤的眼神中帶著憐憫,有些事情,他自然明白。
女孩兒哪裡掙脫得開,眼看著文澤就要拿走燒餅,連忙一口咬上去。
文澤只是抓著小女孩的手,也不阻止,任由其一口一口的把燒餅吃完。
待看著小女孩吃完之後,文澤也不停留,轉身就直接離開,這該死的世道,能均她一口吃的,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小女孩深深望著文澤的背影,眼淚流了下來,嘴裡咿呀咿呀著。
文澤腳步飛快,穿過這條還算繁華的街道,鑽進一條小巷子,在巷子的盡頭,有一家破敗的道觀。
道觀的木門只有一半,文澤走了進去,一名穿著道衣,留著白須的道人正在裡面休息。
道人須發皆白,身材高瘦,年過古稀卻容光煥發,怎一看上去,竟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見到文澤進來,道人笑罵道:‘你這個小兔崽子,出去這麽久,打聽清楚了沒。’
文澤趕忙過去,把剩下的一個燒餅遞給道人,口中連忙說道:‘師父,都打聽清楚了,那張家鬧鬼好幾天了,一直沒鬧出過人命,應當只是個冤魂。’
“行,既然只是個冤魂,那咱師徒兩個就過去治它一治。”
道人說完,拿著燒餅就啃了起來,邊啃邊說道:“真香!”
咕嚕!
文澤看著道人吃得香,不由得發出吞咽口水的聲音。
道人抬起頭,看向文澤,嘴中罵道:“你個吝嗇崽子,
做完這筆買賣咱們就有錢了,一個燒餅還舍不得吃,還不把錢拿出來。” 文澤有些遲疑的說道:“我在路上沒忍住吃完了,只是還有些餓!”
道人行走江湖多年,一瞧便猜了出來,快步走了過去,一巴掌拍在文澤的頭上,氣呼呼的罵道:“你這個兔崽子,還真當自己是活菩薩了?就該得你去餓死。”
文澤低著頭不敢頂嘴,道人罵完之後,瞧了眼手中剩下的小半個燒餅,嗯到文澤胸口,罵罵咧咧道:“快些吃完,收拾好東西,跟我到那張員外家作買賣去,說不定還能討一頓好的。”
文澤接過燒餅,看向師父的眼裡滿是感激。
他並非此世之人,穿越過來已經三個多月,前世因刹車失靈,車毀人亡,再醒來就成了一個十五六的小男孩。
也沒前身的記憶,還好這裡類似華夏古代,語言文字相差不大,不過當時的他在牙行裡被人販賣。是師父路過把他賣了下來。
當時師父說道;“這孩子長得俊,類我,年紀大了正好缺個幫手。”便將文澤從牙子手裡買走。
當時他還天真的以為師父是個真神仙,沒過幾天便發現只是個坑蒙拐賣的遊方道士,不過道士的度牒倒是真的,只是沒啥真本事。
靠著唬人的外貌,倒還能哄騙幾分錢財,勉強度日,跟著師父的文澤,也是饑一頓,飽一頓。
之前的兩枚銅錢,便是師徒兩最後的家當了。
跟著師父行走幾月,文澤也大概知道這世界的一些情況,雖然文字語言有些相像,但這裡並非華夏古代,而是另一方世界,統治這個國度的叫大殷。
殷朝統治已經有七百年的歷史,跟文澤記憶中的任何一個朝代都不搭界,最關鍵的是,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鬼。
上個月在一個村莊裡幫人驅鬼的時候,竟真有水鬼出現,當時沒把文澤給嚇死,師徒兩連滾帶爬的,差點沒把命給搭上。
這次吸取教訓,文澤先查看情況,如若是殺人的厲鬼,這個錢就不掙了,倘若是沒殺過人的怨鬼,那就去博上一把,終歸得吃飯,再不營業就得餓死了。
收拾好行囊,文澤便隨著師傅往張家趕去。
張家在這縣城之中算得上大戶人家,不過大白天的,大門緊閉,顯然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來往的行人路過的時候,都是遠遠的避開,這附近的人都知道張員外加鬧鬼,生怕沾染上晦氣。
張員外在大堂急得走來走去,額頭汗珠直冒,對著一旁身穿華衣的貴婦罵罵咧咧:“你這個妒婦,我不過是跟那小翠多親熱了幾分,你就叫人將其打死,這下出事情了吧,天天誦經念佛,那些請來的和尚你瞧著有個啥用,屁滾尿流的跑了,這些個騙子。”
貴婦坐著也不吭聲,只是一直哭哭啼啼。
“哭,哭有個屁用,你倒是想辦法呀,人可是你殺的,小翠呀,冤有頭,債有主,你要是想報仇,不要纏著我呀,纏她去呀。”
張員外罵著罵著,就惶恐了起來,連忙對著空氣中到處作揖。
“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畜生,要是沒有我父親,你能有這般家產,不過只是奴婢罷了,化作鬼又如何,還不是你嫌高僧價格太貴。”貴婦聽到張員外的話,立馬起身大聲指責。
“那高僧要二十兩銀子才出手,你當這錢是大風刮來的?”張員外立即反駁。
“我看你是要錢不要命!你就讓那小翠給你帶了去。”貴婦罵道。
“人是你叫人打殺的,要帶也是帶你。”
兩人在大堂上就這般相互罵了起來,旁邊的仆從都戰戰兢兢不敢說話。
“老爺,外面來了個遊方道士,說是能治咱們家的事。”管家連忙跑了過來大聲說道。
“道士?不會是什麽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吧。”為這事張員外已經請了多人,也沒見著個有本事的,錢還花了不少,著實有些心疼。
“我看著不像,那道士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當是個有幾分真本事。”管家搖頭說道。
“行,那就喊上來見見吧!”張員外吩咐道,也不在意,請人那得先給錢,自己上門的,那就得先做事了,這是規矩。
門外等候的是師徒兩此刻正在偷摸著交談。
“師父,這大門口也沒個陰氣的感覺,我感覺這鬼不怎強,今天這事應該能成。”文澤壓低聲音分析道。
師父沒有答話,老神自在,擺足了姿態,只是偏過頭側聽著,輕輕的點頭。
很快就傳來開門聲,還是之前的管家。
“快些跟我進來吧,老爺夫人在大堂等著。”
師徒兩忙隨著管家往裡走。
這是個大宅院子,進門是一個石刻的屏風,能擋住門外窺探的目光,院子裡乾乾淨淨,顯然有仆從經常打掃。
走過一條小院,便到了院子裡的大堂。
那張員外定眼瞧去,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那道長果真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就連那小道童,也生得眉清目秀,心中一下子信了七八分。
果然在哪裡都得看顏值,沒幾分模樣還真不一定能乾這個行業。
“道長如何稱呼?”張員外和夫人見到如此道人,一下子變得客氣起來。
見張員外詢問,文澤立馬站了出來,介紹道:“我師父道號清微,遊歷至此,見你家宅院陰氣衝天,料想是有禍事發生,特地來解決此事。”
“那真是感謝清微道長,快請坐,來人,把我珍藏的那茶葉拿來,給清微道長享用。”張員外立馬大聲的呼喊道。
師父坐下後,文澤只是恭敬的站在清微道長的側後方。
很快就有仆從端了茶水上來,清微打開茶蓋,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側頭和文澤對對眼神,文澤立馬心領神會。
這麽好的茶水,應是條大肥羊!
清微道長不急不緩的喝了一口,臉上不露情緒,似是隨口問道:“不知主人家現在是出了何等禍事呀。”
不等張員外開口,旁邊的貴婦立馬說道:“是一名下人不幸摔死,還不知好歹的在家中作惡。”
張員外嘴唇動了動,最後也沒有反駁,畢竟家醜不可外揚。
師徒兩聽後自然明白這話不過是托詞,不過這深宅大院裡的肮髒事多了去了,也不想深究。
只是師徒兩人不再搭話,清微道長一口一口的喝著茶水,文澤也是雙眼望著前方,嘴唇緊閉。
人精一般的張員外自然懂得規矩,這是要談價錢了,伸出手掌張開五指晃了晃,說道:“只要道長能做法把這鬼去了,我願出五兩白銀當做酬謝。”
這也就是兩人賣相不錯,之前來的張員外頂多給二兩銀子。
師徒兩人眼底閃過一絲喜色,清微道長放下茶杯,吩咐道:“徒兒,去把香案擺上。”
文澤聽道,立即準備去包裹裡把道具拿出來。
張員外也算是經歷豐富,到底是歷經多次騙局,立即開口質問道:“道長,這大白天的,鬼也不敢出來,你捉的哪門子鬼呀。”
話音一落,清微道長拿著茶杯的手頓時就僵住了,文澤也沒去拿包裹,眼睛瞟向四周,幾個仆從隱隱站在大堂口那,這要是打退堂鼓,好處沒撈到,還免不了一頓毒打。
文澤眼珠子一轉,立即接道:“看來張員外這是要趕盡殺絕呀,白天作法那是超度,晚上作法可就是滅鬼了。”
張員外半信半疑道:“哦,還有這說法,難道道長不想直接把那鬼滅了去?”
文澤拿著腔調說道:“倒也不是不能,只是…”
“只是什麽?”張員外連忙追問道。
“只是我師父雖然法力高強,但這法力也是每日苦修而來,超度倒也罷了,這滅鬼可是要耗不少法力,得加錢!”文澤淡淡的說道。
“行,加就加,你說罷,加多少。”張員外一咬牙,立即說道。
“至少也得十兩白銀。”文澤訊速回道。
“好,沒問題,只要能把鬼給滅了,十兩就十兩。“張員外一口氣答應了下來, 又吩咐道:“管家,把清微道長和他徒弟帶到廂房休息去,兩位好好休息,到了晚上再麻煩二位作法滅鬼了。”
清微道長面不改色,好似剛剛對話跟他毫無關系一般,跟隨者管家一路往廂房走去。
文澤關上廂房的門,給清微道長打了個眼神。說道“師父,剛才你怎麽不直接把鬼給滅了。”
清微道長微微歎氣:“我看這陰氣環而不散,掐指一算,怕是有冤屈在內,故不想直接滅殺,超度便可,只是這張員外不願,也罷,人鬼殊途,消滅了也不打緊。”
聽到師父說完,文澤立即走到門口側耳聽著,果然聽到一陣細小的腳步聲遠離,剛才顯然是有人偷聽。
“師父,走了。”文澤轉過頭說道。
師父聽到,立即變了臉色,怒氣勃勃,幾步過去,一巴掌打在文澤頭上:“你這個小兔崽子,不要命了?這種事都敢接下來,是上次吃的虧還不夠嗎。”
文澤捂著頭,立馬反駁道:“師父,我看那仆從站在四周,咱們肯定跑不過呀,而且答應了也沒啥,至少能吃頓飽飯,就這樣被打出去,我倒是還好,師父您年級這麽大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抗住。”
“那被打也不能應,這到了晚上要怎辦?”師父立即呵斥道。
“就照以前那樣辦唄,那鬼也不找咱們,真出事趁亂跑了便是。”文澤無所謂的說道。
“你這麽說倒也是,看來師父沒白疼你。”
清微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隨即就到床上去休息,到了晚上,說不定就是個體力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