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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名將》第179節 仁孝難全
張氏聽到聲音,有些吃驚,只見蘇洛從黑暗中出現,慢慢走了過來,張氏脫口問道:“你怎麽會來這裡?”

 蘇洛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卻道:“母親算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張氏頓時恍悟,喝道:“剛才你一直在聽?”

 蘇洛點了點頭,此刻,她的心情非常矛盾,一方面,她終於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可以正大光明嫁給易寒而歡喜不已,另一方面,她又因為母親的行為而感到為難,再如何不是也是她的母親,她為人正直,可作為兒女的,若是不從,是為不孝,仁孝能兩全啊,卻必須做出選擇,其實最好的選擇就是躲避,可是她卻還是出來面對了。

 張氏笑道:“你聽到了也好。”指著易寒道:“這個人是我的仇人,也是你的仇人”。

 蘇洛朝易寒看去,卻沉默不語,一臉痛苦為難。

 易寒見了,十分心痛,心中暗忖:“不是讓你在暗中聽著就好,怎麽還出來”,他清楚,這種情景,蘇洛會非常痛苦難做,無奈道:“你何苦出來,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蘇洛道:“就算她有天大的過錯,也是我的母親”。

 張氏聞言冷笑道:“原來你與他是一夥的,很好,我的親身女兒居然聯合外人來算計自己的母親,我生了一個好女兒”。

 蘇洛誠懇道:“母親,你知道我的為人,我向來是幫理不幫親,此事已經過了三十來年了,結果已經無法改變了,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早該淡了,母親何必耿耿於懷,何況易大人雖然不講人情,但也是秉公辦事,不是故意針對,就算易大人真有什麽不是,母親當年欺騙他,讓他鬱鬱不歡,也扯平了,易大人已經過世了,母親”

 “啪”的一聲,張氏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蘇洛的臉蛋上,這一巴掌含怒而揮,扇的蘇洛踉蹌後退幾步。

 易寒見狀,怒發衝冠,脫口罵道:“老婆娘,我從來沒有見過似你這般不講道理,心胸狹隘的人,你能生一個如此心胸寬闊的女兒是你三輩子修來的福分,你敢再動她一根汗毛,我絕對饒不了你”。

 蘇洛捂著火辣的臉,垂下頭,卻冷聲道;“易寒,你給我閉嘴!”

 易寒道:“蘇洛”

 蘇洛喝道:“你閉嘴!”

 易寒不再言語,只見張氏哈哈大笑:“都到了這個地步,大仇不得報,我活著也沒有什麽意思,難道我打這個不孝女出出氣都不可以”,說著居然似個潑婦一般的朝蘇洛衝了過去,將蘇洛撞到牆角上,將一肚子的怒火發泄在蘇洛身上,蘇洛也不反抗,任張氏打罵。

 易寒對著小姑道:“小姑,快點”。

 聽到這話,小姑反而停了下來,低聲道:“你糊塗了,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只會添亂”。

 易寒憤慨道:“這已經不是僅僅是家務事這麽簡單了”。

 小姑猶豫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道:“讓蘇洛來處理吧。”

 易寒見蘇洛挨打,急的喊了出來:“蘇洛,你還手啊,就算她是你的母親也要分個是非對錯”。

 蘇洛也不應,直到張氏打累了,卻依然罵道:“你還手啊,你有膽子聯合外人來計算我,卻沒膽子還手”。

 蘇洛突然跪了下去,淚水悄悄滑過臉頰,輕輕道;“母親要打要罵,洛兒絕不還手,自古父母打兒女是天經地義的,只要母親能夠恍悟,回頭是岸,就算將我打死,我也不會有半點怨恨”。

 這一番話,可謂至孝,讓易寒感慨,母女二人怎會有如此大的差別,小姑說的沒錯,自己根本插不了手,蘇洛太善良仁孝了。

 這會蘇洛被打的滿身是傷,一臉悲戚痛苦,讓易寒看了十分心痛,為人母的張氏卻被仇恨和憤怒衝昏所吞噬,一手搶過海棠手裡的棍棒,朗聲道;“好!我就將你這個叛逆女打死,從小你就老與我作對,若不是你暗中幫助那賤人母子,我又怎麽會他們壓在頭上,今天你又乾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打死你,我就當沒有生你這個女兒”。

 說著高高掄起棍棒朝蘇洛頭上揮了下去,蘇洛閉上眼睛,易寒驚叫出聲:“小姑!”

 小姑早就對這張氏恨得滿臉怒容,世間竟有這種女子,竟有這種母親,擋在蘇洛的面前,單手捉住那個揮下去的棍棒。

 張氏朝小姑臉上看去,只見一張鬼臉,表情猙獰恐怖,似要將她生吞活咽一般,“鬼啊!”張氏嚇得踉蹌後退幾步,絆到倒在地上的海棠,腳下一失,額頭重重的撞在牆壁上,頓時不省人事。

 蘇洛喊道:“母親”,爬到張氏的身邊,將張氏抱在懷中,痛哭起來。

 易寒心中感慨,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他本懷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心態,不予張氏計較,可是直至此刻,張氏還不知悔改,這樣惡毒的女子活在世上就是個禍害,長痛不如短痛,死了也圖個清靜,是的,易寒此刻懷有私心,巴不得張氏已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

 小姑走了過來,邊解開易寒身上的束縛,邊低聲問道:“我做的好不好?”

 易寒嚇得緊張的噓了一聲,小姑微微一笑,轉身朝哭的悲傷的蘇洛看去,笑容立即收斂,表情變得肅穆,她不想看到蘇洛痛苦為難,所以她幫蘇洛解決這個難題,她早有殺了張氏的念頭。

 易寒恢復自由,走到蘇洛的身邊,看著這個哭成淚人的女子,感到十分悲傷,這麽善良的女子為何這般多災多難,他也不說話,彎下身子,伸出手指去探查張氏的鼻息,輕聲道:“蘇洛,你莫要悲傷,你母親還沒死”。

 蘇洛立即回神,“易寒,快輩她回房,我去請大夫過來醫治”。

 易寒將張氏背了起來,心中怪異,這個女人剛剛要殺了他,這會他卻要挽救她的性命,看著眉目有些僥幸欣喜的蘇洛,看著她臉頰晶瑩的淚珠,看著她那張和善溫柔的臉,易寒卻感覺只要她開心,就算為她做任何事情也願意。

 離開密室,匆忙將張氏背回房內,放在床上,蘇洛對著易寒道;“你在這裡守著,我立即去請大夫”,說著匆匆離開。

 兩人都凝視著蘇洛的背影,不約而同的轉過頭來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東西,卻也沒有出聲交談。

 屋內燭光瑩瑩,這會卻已經是深夜了,兩人坐了下來,小姑朝床上不省人事的張氏看了一眼,淡道:“還要她活著嗎?”

 易寒應道:“你沒有看見蘇洛眼神中的僥幸欣喜嗎?先看看再說吧”,語氣顯得十分煩惱。

 小姑道:“可這是個死結,又如何來解?”

 易寒沉聲道:“我此行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弄清楚我和蘇洛的關系,將她帶走,至於其它的事情我也不去理會,多行不義必自斃,惡人自有惡人磨”。

 小姑淡道:“你覺得蘇洛有可能跟你走嗎?”

 易寒決然道:“那我就將她強行帶走!”

 小姑應道:“就算你能帶走她的人,也帶不走她的心。”

 易寒生氣道:“那你說怎麽辦?”

 小姑笑道:“我知道你很苦惱,可你也不該對我發脾氣,又不是我給你出的這個難題,怎麽辦?我也不知道怎麽辦,走一步看一步唄”。

 易寒點頭道:“也隻好如此了”。

 小姑笑道:“別愁眉苦臉了,笑一個,想想你現在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扒光蘇洛的衣衫,難道不值得開懷大笑嗎?”

 易寒無奈道:“小姑,這個時候你還在開玩笑”。

 小姑好奇道:“我似在開玩笑嗎?你心裡不是這麽想的嗎?”

 易寒誠懇道:“在獲知真相的那一刻,我只有一個念頭,就算蘇洛以後不必如此糾結痛苦了,她可以正大光明的成為易夫人,她承受了那麽多的苦難,老天終於回報她了,可是事情的發展卻不似想象中那麽順利”,說著朝躺在床上的張氏看了一眼,歎息一聲。

 小姑道:“早知道就不應該知道去探清楚真相,你帶著蘇洛遠走高飛。”

 易寒道:“不探清真相,蘇洛與我在一起又如何會獲得坦蕩,她承受太多了,我隻想現在無論有什麽困難,由我來一力承當,父輩的恩怨我放下了,老婆娘對我的仇恨我也放下了,甚至她做出許多惡事來我也放下了,只希望她能恍悟,回頭是岸,可就算我這麽做,卻還不夠,還無法解決問題,小姑,你說我現在該怎麽做呢?”

 小姑微笑道:“我有辦法,但我卻不打算告訴你”,只要易寒似蘇洛一般將張氏當做親生母親看待,他就能設身處地的體會到蘇洛的感受。

 易寒一訝,卻沒有問,他身心疲憊,隻想好好休息一下,緩緩閉上眼睛,讓自己平靜下來。

 小姑走到易寒的後背,手指輕輕的揉著他的眉心,卻也什麽話都沒說。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洛連夜將大夫請來,她甚至看都沒看易寒一眼,就領著大夫走到母親的床前。

 這讓易寒有種被忽略的感覺,心裡不是滋味,小姑笑道:“人之常情,不必吃乾醋,我們到門外等候消息吧,免得打擾”,她居然能看出易寒的心事。

 易寒感到欣慰,站了起來:“好”,朝小姑看去,那張鬼臉卻成一張蠱惑眾生的容顏,訝道:“為什麽露出真面目?”

 小姑低聲笑道:“我是怕把那大夫給嚇死了,蘇洛可饒不了我,怎知道那大夫匆匆忙忙進屋卻瞧都沒朝我瞧來,倒是多慮了,卻讓你佔了便宜”。

 兩人離開屋子,走到門外的走廊,易寒道:“幸好這會是深夜,若是白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勾走了魂魄”。

 小姑瞭望星空,輕聲道;“我的真顏只能與明月共在”。

 易寒應道:“難道上一次不是白天嗎?”

 小姑啞然笑道:“我倒忘記了”,說著用她那雙充滿冷豔氣息的眼睛看著易寒,薄薄的嘴唇微微勾起,用輕柔的聲音問道:“需不需用我這副身子供你放縱一下,緩解你心中的煩惱”。

 易寒微笑道:“小姑謝謝你,不過這會真不是時候”。

 小姑雙眸透著萬千風韻,含笑不語,一直凝視著易寒,這雙勾人魂魄的眼睛,連夜都被她挑逗撩撥的充滿曖昧,易寒吃不消,有些不自在,隨口打斷道:“你永遠只是一個人,寂寞嗎?”

 小姑轉過身去,望著深夜,她目光不再凝視自己,易寒感覺自然許多。

 小姑思索不語,她在很認真的回答易寒這個問題,“一個人就似身處這漆黑的深夜,你不知道遠處是什麽,而你又不甘心站在原地,只能慢慢的前進摸索。”

 突然轉頭嫣然笑道:“我認識了蘇洛之後就不感覺寂寞了,如今又有一個你這樣是情人又是知己的人,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易寒問道:“這樣就滿足了嗎?沒有再多的期望”。

 小姑淡然一笑:“我很容易滿足的。”

 易寒一臉誠懇回答上一個問題:“我深感榮幸!”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個時辰,只聽屋內傳來蘇洛的聲音:“母親!”

 兩人對視一眼,知道張氏蘇醒了,走進屋子卻看見張氏縮緊身子,一臉驚嚇,嘴裡不停的喊著:“鬼!鬼!鬼!”

 蘇洛要去拉她的手,她卻瘋狂的甩開。

 蘇洛喊道:“母親,我是洛兒啊,你不認識我了?”

 張氏卻喊道:“鬼!鬼!鬼!你們滾開,不要來害我!”

 易寒和小姑心中頓時浮起一個念頭,這老婆娘瘋了。

 大夫慢慢的收回銀針,蘇洛問道:“大夫,我母親是怎麽回事?”

 大夫應道:“夫人腦袋受到撞傷,內有淤血,又受到驚嚇,就變成這個樣子了”。

 蘇洛連忙問道:“可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倒是沒有,可要恢復正常可只能等奇跡發生了”。

 蘇洛問道:“大夫,你是說我母親一輩子可能都是這個樣子?”

 大夫點了點頭, “我已經盡力了,是否能夠恢復就只能聽天由命,這些並不是醫術所能解決的”。

 蘇洛將大夫送到房外,吩咐下人安排大夫在住下休息。

 易寒走到她的身邊,輕聲道:“這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樣她就不是被仇恨所折磨,能快快樂樂的活著”。

 一語點醒夢中人,是啊,母親若是清醒,也是活在仇恨之中,並不快樂,這樣的結果或許是老天爺對她最輕的懲罰,想到這裡,心中的痛苦悲傷頓時全部釋放,雙手抱著易寒,臉頰依偎在他寬闊的胸膛。

 易寒輕輕撫摸她的秀發,心中呢喃道:“一切都結束了,從今以後你不必再受半點苦難了”。

 過了許久,感覺胸膛有些濕,低頭一看,蘇洛一臉恬靜的睡著了,眼眶卻悄悄的流出淚水,悲傷痛苦化作淚水從她身上離開。

 小姑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出現在眼前,輕聲道:“天快亮了,我先回去,你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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