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拂站在房間中央,他上半身子弓著微小的幅度,右手平舉著,手緊握著冰涼的槍把,食指還扣在扳機處。
他純黑的眸子微亮著光,嘴角此時正瘋狂上揚著,身旁還有未散去的硝煙味。
玻璃窗邊,董真左肩中了一槍,但他仍穩坐在狹窄的窗沿上,左手扶著布滿灰塵的窗框,他右手探向左肩處,指尖感受到濕潤後,董真回過頭。
他棕黑的眸子倒映出了楊拂現在的形象,一個弓著身克制笑意的持槍惡徒,感受著左肩處傳來的疼痛,董真咧嘴瘋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
大笑了一陣,董真的笑聲變小,漸漸沉寂下來,他坐在窗沿上,鮮血滴落在窗邊以及漆黑的樓下。
他又深深的看了楊拂一眼,由下至上,由上到下,他嘴角滿意的上揚,他帶著笑意卻也深沉的大聲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總是特別的,你總有一天會加入我們!
我等著你,我會讓他們給你留個位置!
記著,我會一直看著你。”最後一句,他壓低了聲音,說的極其認真。
情緒飽滿的傾訴完後,董真身體猛地後仰,他直接讓自己從三樓跌了下去。
站在原地,董真跌落窗邊後,楊拂仍站在房間中央,他緊攥著手槍槍把,努力克制著嘴角的揚起,大約三十秒後,他恢復正常。
快步走到窗邊,楊拂向下忘了一眼,眼眸微深,他快速轉身,向房間外跑去。
窗外,根本就沒有梯子。
距離炸彈爆炸還有大約五分鍾,楊拂握著槍跑出202房間,左轉,徑直衝到了204,老板和鄭果仍倒在地板上,昏迷著。
停在木門旁,楊拂取下纏在門把上,正微弱蠕動的‘濕發’,快速將其揣到了左側外衣兜口袋。
轉身離開時,他掃了眼鄭果,雖然昏迷,但沒有太重的傷,他又取出‘濕發’,俯身快速用‘濕發’在鄭果紅腫的臉上抹了一下,沒有醒,他轉身直接離開。
在203房中小心抱起氣若遊絲的李煦,將其背身後,李煦重傷,不適合再轉移,但此時已經沒了其它辦法。
背上背著個人,楊拂行動仍很迅速,他沿著走廊,快步跑到樓道,在樓道處,他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上層樓道,那裡的詭異……
當前關頭顧不上多想,楊拂步伐急促,踩著木階梯下了樓,跑過掛著‘辦房處’牌子的窗口,他看到了旅館大門。
如董真所說的那樣,大門大開著,猛烈的風夾雜著雨點灌進來,在大門前大廳木地板上,鋪了一層泛著白光的水。
靴底踩著水面,濺起微弱的水花,楊拂一鼓作氣,背著李煦衝出旅店大門。
劇烈的雨點澆灑在楊拂頭頂,快速打濕衣物,外界的一片黑暗,沒有回頭,楊拂背著李煦,繼續向前跑出了一段距離。
跑到街口轉角處時,身後傳來一陣巨響,又是衝天的火光,這一聲響後,楊拂停住了步子,將李煦放在身邊一處背風避雨的屋簷下,他過回頭。
川江旅館此時已是一片燃燒的廢墟,在淋漓的暴雨下,楊拂怔怔的看著那片火光,數十秒後,他回過神。
低頭,楊拂發現自己仍緊攥著金屬槍把,他的右手指關節因過於用力微微泛白。
後退幾步,退回了屋簷下,楊拂站在李煦身旁,
看著大火燃燒著旅館。 又三十分鍾後,這條街響起了警笛的嗚鳴。
最頭的警車裡,趙袪塵身披透明雨衣,下了車。
楊拂從屋簷下走出,走上前去,看到楊拂,趙袪塵眼中隱含著怒火,他遞給楊拂一件雨衣,讓楊拂將現在的情況為自己簡單做了講解。
在這時,救護車也到了,幾名醫護人員根據楊拂的指引,將李煦用擔架抬到救護車上,然後疾馳而去。
在李煦被抬走後,趙袪塵也差不多了解了情況,他收走了楊拂的槍,然後讓警員先帶著楊拂回了警局。
楊拂沒有將錄音上交警局,他坐在警車後座,看著那片燃燒的旅館離自己越來越遠。
在燈光通亮的警局,兩名警官對楊拂做了詳細筆錄。
“你為什麽會跑到距離你家那麽遠的川江旅館,並且是在已簽署警方保護協議的情況下。”一位女警官面容嚴肅,發問道。
“在前一天傍晚,我和劉暢警官出去吃飯時,在他結帳時,有人經過時給我腳下扔了紙條,上面寫著爆炸案的犯人在川江旅館。”楊拂冷靜的回答。
“你為什麽不告訴警方?”女警官繼續發問。
“紙條上寫明如果我一個人去,會得到線索,但只要告訴警方,他會讓我什麽都得不到。”楊拂繼續解釋著。
兩名警官都露出了懷疑的神情。
“你就這樣直接去了?不怕是陷阱,有危險?”女警官質疑著。
“當然害怕,但我更害怕有人一直躲在暗處想殺死我,我也對此做了詳細準備,但還是差點就死了,不過我還是得到了線索。”楊拂露出後怕又驕傲的神情。
兩名警官陷入了沉默,一會後,女警官旁的男警官又開口詢問,他眼神中滿是質疑。
“那張紙條呢?”
“燒了, 紙條上寫明讓我燒了它,不然也不會得到線索。”楊拂淡笑著解釋。
“那張紙條寫的字可真多。”男警官銳利的諷刺。
“它上面寫的字確實多了些,不過我說的都是真的。”楊拂認真又誠懇的說。
沒有辦法,兩位警官隻得跳過了這個問題。
他們緊接著詳細詢問了旅館發生的事情。
楊拂一一回答,七成真,三成假。
對於老板、鄭果和李煦的事情,他全部說了實話,包括他的推論,但又除過了那縷‘濕發’。
對於旅店發生的一切異常,他全都合理的繞了過去,而對於董真,他說董真向自己承認安放了炸彈,後因為看到自己持著從老板那得到的槍,所以提前退走了。
而自己因為得知旅館被安了炸彈的消息,因為要救李煦,所以沒有追趕。
而對於董真在旅館安裝炸彈的動機,楊拂隻說自己不知道。
這一番詢問,又花費了近一個半小時,在詢問結束時,兩名警官眼中的懷疑已經淡了些,楊拂講的故事很精彩,他們眼中也對於楊拂,也有了一些尊敬。
暴雨的夜色下,楊拂出了警局,在等了好一會後,他坐上了回旅館的出租車。
上車後,他拿出按鍵手機,開始查看,在做筆錄時,楊拂感到它曾震動一下。
打開按鍵手機,楊拂卻沒在收件箱裡發現任何消息,有些疑惑,他退出收件箱。
視線下移,他發現,手機最左側角落,多了一個黑色的圖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