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孟玲揉了揉哭紅的大眼睛，用讓人愛憐的聲音說道，

　　“當我知道有驅妖者要對付狐狸大仙的時候，我整個人都謊了。

　　昨晚跳舞的時候失誤了兩次，還不小心踩到了客人的腳。

　　北萍鎮糾察隊的隊長劉風昨晚也在菲樂門喝酒。

　　他和我有些交情，看見我這模樣，他就很關心地問我發生了什麽。

　　我便把事情大概和他說了一下。

　　我本來想著，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他肯定不會信吧，但沒想到，他居然相信了。

　　而且他還說……他還說我的問題，別人恐怕解決不了，也不願意幫我解決。

　　但是北萍鎮青石街茶館裡有一個名叫雷思聰的人，他是個能驅動妖怪的妖術師。

　　他和我一樣，也是妖怪的朋友。

　　只要我去求他，他或許能幫我救一救狐狸大仙的。”

　　孟玲說著，整個人朝前一撲，溫滑軟媚的雙手一下抓住了雷思聰的右手，急切地說道。

　　“雷先生，你會幫助我的吧?”

　　孟玲的聲音中帶著讓人無法不愛憐的嬌柔。

　　她雙目如水，神情嬌憨，更是讓人忍不住想到自家可愛的小妹妹——有誰能拒絕這樣的請求呢。

　　然而……

　　“我……抱歉。”

　　出乎意料的是，雷思聰卻回絕了孟玲，“我並不如劉隊長說的那麽有能力。說實話，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麽他會認為我有這樣的實力。

　　我只是個普通人，並沒有能力去幹涉你和妖怪的恩怨情仇，更別提去和專業的驅妖者作對了。

　　對不起，請你另找高明吧。”

　　雷思聰的語氣很平淡，似乎只是在陳訴一件簡單的事實。

　　“你……”

　　孟玲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戾之色，但下一瞬間她立馬將神情調整成原先的模樣。

　　“我知道，現在馬上就到年關了，您一定也很忙，這樣的請求想必很是讓人感到為難吧。

　　只是，您若是答應幫我的話，我這邊會找人專門來接送您來去，同時報酬方面也是好商量的。

　　我出道時間雖不久，但承蒙各路大人們的關愛，倒也積攢了些許積蓄。”

　　孟玲說著，打開了那個她一直小心翼翼挽著的精致的皮包，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細雕的檀木盒子。

　　她用塗著玫瑰汁子的淺紅指甲輕輕撬開盒子，將盒子打開，緩緩推到了雷思聰的面前。

　　“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玲玲我受狐仙的熏陶，很喜歡收藏美玉。

　　這裡是我積攢的一些頑石，如果雷先生不嫌棄，盡可以收去。”

　　一片柔和水潤的光芒在雷思聰和華老頭面前溢出，大大小小十數件玉器呈現在他們的面前。

　　這些東西最大的是一個紫羅蘭飄花的鐲子，最小的幾顆清透如滴的小戒面，雷思聰雖不懂玉器，卻也看出這些都是上好的老坑翡翠，每件都價值不菲。

　　這樣一筆大財擺在面前，很少有人能不心動。

　　但越是看到這樣的誘惑，雷思聰心裡就越是覺得有古怪。

　　結合起孟玲剛才那一刹那的眼神，他輕輕伸出手，將木盒的蓋子合上，再次對孟玲說道。

　　“我拒絕孟小姐並不是因為我擔心報酬不夠，而是因為我自認沒有本事處理這複雜的事務。”

　　“你……”孟玲又是一呆，“我聽說，能成為妖術師的人，都是很特立獨行的自信的人。

　　因為只有這樣的人，

才會和妖怪結盟。　　您怎麽會覺得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呢?”

　　“抱歉，我和妖怪結盟，只是因為我和它們莫名地有緣。”

　　孟玲深深地歎了口氣。

　　她再喜歡糾纏，也知道此時請求也是無用。

　　她當即小心翼翼地把木盒收入皮包裡，再將皮包的珍珠扣鎖扣上，轉身離開。

　　這女人不愧是一代佳人，即使是碰了一鼻子灰，她離去時的身影也是聘聘婷婷，風姿卓越的。

　　門外黃包車早已靜候，她一聲不吭地坐了上去，身後的雷思聰和華老頭看不清她的表情。

　　又一陣寒風刮過，華老頭打了個哆嗦，起身關好了茶館的門。

　　隨後他從爐架子上取下了剛燒開的水壺，沏了一壺新茶，並同時看向雷思聰，問道。

　　“你沒有選擇幫助她，是因為覺得她這個人不可靠嗎?”

　　“有這方面的原因。”雷思聰點頭道，“她說的話，恐怕不怎麽可信。”

　　雷思聰說著，走到了茶館角落的書報架上進行了一番翻找。

　　不一會兒，他找到了幾張舊報紙，而報紙一角的月份牌廣告上顯示，其中一頁的女主人公就是孟玲。

　　甜美可人的孟玲被畫師以略帶誇張的手法畫出了她的光瑩嬌媚，緊致旗袍覆蓋她嬌小卻豐腴的身體，當真是色色動人。

　　然而， 以單純可愛為特征的這位少女的指尖，卻夾著一根略顯突兀的卷煙。

　　“孟玲在大學生群體中很受歡迎，不少男生把她當作幻想中妹妹般的紅顏知己。

　　但孟玲有一點讓這些男生難以接受，那就是她以青澀清純之貌，所接的月份牌廣告卻全和山南卷煙有關。”

　　雷思聰緩緩說道，“因此，很多人懷疑，孟玲和山南省的某個大煙頭子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我也聽說過孟玲的名聲，據說她是一出道就遇到了貴人，一開始就很紅，並非如她剛才所說是半道遇上狐仙幫助才走紅的。

　　而且，能進入菲樂門工作的舞女，哪怕是最普通的舞女，其收入都不低。

　　高薪而美貌的舞女向來是強盜劫匪眼中的肥肉，因此入行後的她不可能獨自冒險出行，更不可能天黑了走山路。

　　因此，她自然也不可能在山上遇上什麽狐仙。”

　　“就我所知，在地氣濃厚的山嶺之中，會產生‘山鬼’，而山鬼有分辨善惡的能力，它們會幫助好人和懲罰惡人。

　　至於狐仙，我則從未聽說過它們有這方面的愛好。”華老頭也低聲說道，“

　　狐族的妖怪向來聰明敏感，重視感情卻並不在大義法則上糾結，它們又怎麽會喜歡當法官呢。”

　　也就是說，她所說的那個‘遇狐仙’的故事，大概率是她查了哪裡的古書然後附會瞎編出來，騙你去幫她的。

　　甚至她口中說的遭殃了的那些人，實際上都和她有關。

　　沒準還是她害過的人，被她編在這故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