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就發現少爺在打電話了。

　　而且打得還挺專心，他剛剛在不遠處的餐廳，來回走動三次，停頓兩次，試圖用咖啡機做咖啡一次，少爺都沒有把目光放在他這裡。

　　“不是朋友。”迎著管家希冀的目光，江以織頓了一下，找了個形容的詞匯，“算是……同學?”

　　他早就發現管家在偷聽了。

　　沒辦法，管家的動作實在是太顯眼了，偷偷豎起耳朵，三番四次轉過頭，默默地盯著他看，目光欣慰又糾結，想讓人裝不知道都不行。

　　但好在電話也不是什麽機密電話，他們倆現在說話越來越水，一邊嘮嗑一邊說，真沒什麽技術含量。

　　老管家的眼神犀利了起來。

　　和同學打電話要這麽專注嗎?莫非是一個女同學?

　　少爺才18啊……

　　還是個孩子。

　　誒，不過聽少爺回答的語氣也不像啊，而且語氣也和平常一樣的。

　　所以到底是不是朋友。

　　如果是朋友的話那就太好了，少爺正好缺朋友，如果能自己出門交際，說明抑鬱症的病情會好很多……

　　管家有些糾結了起來。

　　反正少爺這兩天好像也不走，他打算偷偷摸摸觀察觀察情況。

　　·

　　江以織又摸魚了兩天。

　　其實一般人很難擁有廚房殺手的天賦，像是那種會炸廚房的，才屬於少數人。

　　第一次做飯，頂多醬油和醋分不清楚。

　　他學做飯的過程進展地很順利，熬個粥做個菜什麽並不是很難，成品還好，味道不上不下。

　　就是那種正常人都能做出來的水平。

　　他果然沒有中華小當家的屬性嗎……

　　江以織摸了摸下巴，有點遺憾地想。

　　“少爺。”廚房外面，管家探進來一個頭。

　　江以織轉過頭:“怎麽了?”

　　管家的神色很振奮，笑眯眯的，神色舒展:“您去看電視！電視上報道您寫的書了！”

　　客廳裡的采光很好，冬日清晨的朝陽從霧裡透出些暖色的光彩，拓在木地板上，像是一層沾了露水的保鮮膜，很淡，乾乾淨淨的，沒什麽溫度。

　　江以織隨意地靠坐在沙發上，看著前方的電視機。

　　電視裡顯示日賣電視台，正在播放一個娛樂訪談節目。

　　畫面中，四個漂亮女孩兒擠坐在一個沙發上，手裡都拿著一本相同的書，畫面底部是一行字。

　　那一行字用加粗字體標注:——當紅強勢女團の地球淑女隊，爆讚天才新人作家赤江織《你的名字》！

　　“聽說洋子被一本書弄哭了?”主持人問。

　　最右側的女孩兒對著湊近的鏡頭，有些拘謹地笑了一下，她面容稍稍顯得有些青澀，棕色的長發後系著一個大蝴蝶結，額頭留有幾撮劉海，滿臉的膠原蛋白。

　　女偶像抿了下唇，回答:“是。”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就是這本書啦，最近很火爆的，我也是最開始跟風去買了一本，然後就迷上了，看完結局兩天都沒睡好覺。”

　　“啊，是這樣嗎?”主持人作出很驚訝的表情，“竟然把洋子小姐弄哭了?真是不可原諒！”

　　一邊說，主持人一邊很自然的打開書的封面，笑著對著鏡頭說:“我倒要看看，這是一本什麽書。”

　　看節目的江以織:“……”

　　他沉默了好一瞬。

　　他突然想起昨天清水竹也給他發的一封郵件。

　　郵件挺長，充滿了敬語的廢話連篇，概括起來的大意是:《你的名字》真棒！赤江老師真厲害！

　　為了讓銷量成績更上一層樓，我們出版社會繼續努力的！

　　另外，書的宣發您完全不需要擔心！東井社長是專業人士，絕對有辦法！

　　江以織只是看了眼就算完。

　　這個年頭，文壇還是比較淳樸的，如果新人的書很精彩，也是找報紙和文壇資深大佬給書作宣傳，宣傳也基本集中在文字領域。

　　一般來說，純愛言情類小說，基本處在文學鄙視鏈的尾端，算是最上不得台面的那種類型。盡管銷量好，但沒什麽地位。

　　這就好像聽古典鋼琴曲的，很容易瞧不起小蘋果。讀尤利西斯的，對青春疼痛文學充滿審視的目光。

　　那是來自智商上的優越感。

　　《你的名字》哪怕銷量還可以，對專業人士來說，依然是本沒什麽營養的快餐文學，東井和三想找正兒八經的作家前輩推薦宣傳，基本白搭。

　　結果現在看樣子……

　　東井和三是直接越過文學界， 找女團偶像來直播賣書了?

　　·

　　與此同時。

　　東井和三滿意地看著電視裡賣力對著觀眾演出的小偶像。

　　這是他老東家日賣電視台新簽約的主持人，也是那個勞什子“地球淑女隊”的女團成員之一，人漂亮，因此雖然才新出道，人氣卻很旺。

　　最主要的是，她的粉絲群體都偏向於年輕化，購買力強，剛好和小織的讀者年齡相吻合。

　　……特別適合割韭菜。

　　東井和三饒有興趣:“正在說話的那個姑娘，叫什麽名字?”

　　清水竹也回答:“衝野洋子。”

　　“哦。”東井和三點點頭，“你聯系聯系娛樂報紙的記者，不需要多大牌，那種不入流的小報紙就行，多聯系幾個，花一點錢，把他們的頭版都給買下來。”

　　“新聞標題我給他們一個模板，讓他們按照這個來寫。”

　　“震驚！衝野洋子當眾落淚，原因竟然是因為這本書！”

　　“一篇讓無數女生深夜落淚的好書！衝野洋子也哭了！”

　　“把內容側重於平行世界的設定上，突出強調小說設定的新穎性。用詞可以適度誇張一些。”

　　“對了，還有，要把你的名字和現實中的愛情聯系起來，告訴讀者們，讀懂這本書，就能讀懂愛情。”

　　東井和三拍了拍清水竹也的肩膀:“差不多就是這樣，你文筆好，去寫這些廣告的文案吧！”

　　清水竹也:“……”

　　他艱難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