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忙什麽?”

　哈莉放棄了立即離開的打算，沉沉坐在椅子上，一邊吃夢境的水果和糕點，一邊和睡魔嘮嗑。

　最後一個人情已經用光，現在不抓緊時間建立“深厚”友情，往後如何再次討要人情?

　“咕咚咕咚......“食物防禦專長罐子，居然在冒泡！

　而且，那盤子像無限子彈的彈匣，拿走一塊酥餅，立即再多出一塊同樣的酥餅。

　吃之不盡！

　哈莉呆了呆，看盤子裡食物的眼神開始放光。

　可緊接著，她又滿臉疑惑，作為夢境與夢魘兩大神域的主宰，墨菲斯拿出“神級”食物招待客人，完全合理。

　但她現在並非本體降臨，為何也能讓消化系統進化?

　難道消化系統不限於肉身的腸胃?

　“這些日子我一邊休養，一邊讓混亂了幾十年的夢境世界恢復原有秩序......唉，我不再的日子裡，好多夢境領主居然逃到了人間。”墨菲斯歎道。

　“這食物是怎麽回事，似乎能影響到我肉身。”哈莉問。

　“食物和宮殿一樣，都由我的力量創造而來，我的力量能投映到現實，它也能。”

　哈莉忍住狼吞虎咽的衝動，一邊細嚼慢咽，一邊道:“我在地球政商界有些能量，可以在找人方面為你提供幫助。”

　“那倒不用，只要恢復力量，尋找他們並不難;沒恢復力量，找到他們，他們可能會造反。”墨菲斯道。

　哈莉皺眉道:“你已經把王城吃掉，還是沒能恢復元氣，接下來又能做什麽?”

　墨菲斯遲疑片刻，道:“為了管理夢境世界，我將自己的力量一分為四，我自己獨佔一份，另外三份則化為三間神器。

　有三間神器幫忙管理這個世界，我能輕松很多，也多出更多的私人時間。

　1916年，被召喚到物質界時，三件神器都被兄弟會的人拿走。

　現在我的主要目標，便是尋回那三件神器。

　如果你要幫我，可以從這方面入手。”

　哈莉不曉得該如何評價墨菲斯的行為。

　將大半本源抽離身體，製造成三件可以被搶走的神器，蠢到家了。

　可三件神器能幫他管理夢境世界，方便他有更多時間在外面浪......他若不在外面浪，也沒法認識卡利俄佩，還生下個兒子。

　“是什麽神器?”哈莉問。

　“一個頭盔，一個裝夢之砂的小袋，一顆紅色夢石。”

　墨菲斯每說出一件神器，那神器的具體樣貌便原比例投影在半空。

　夢石和夢之口袋，都比較普通。

　頭盔就非常古怪了，長得很像長鼻蟲的腦袋。

　防毒面具似的頭盔前面，有一條長長的、能從臉部拖到胸口的長鼻子。

　哈莉皺眉道:“兄弟會的嫡系成員似乎死絕了，可能連靈魂沒法幸存......“

　“還有其它線索嗎?”她問。

　墨菲斯搖頭。

　“你感應不到大致方位?”哈莉又問。

　墨菲斯繼續搖頭，“如果找到其中一個，讓我恢復部分力量，大概能感應到另外兩個，現在不行。”

　“能不能預言?”

　“或許可以試試......”墨菲斯若有所思。

　“我認識一位佔卜宗師，是湖中女仙的妹妹，森林女仙妮妙。”哈莉立即舉薦了上都。

　“我有更好的人選。”

　墨菲斯站起身，“我需要力量，得收回王宮了。”

　哈莉跟著站起身，把裝糕點的盤子端著，快速進食。

　墨菲斯瞥了她一眼，念頭一動，宮殿化為煙霞回歸體內。

　兩人再次站在荒涼的大地上。

　見盤子和點心還在，哈莉恢復了細嚼慢咽，墨菲斯則抬頭望天，雙手在天空輕輕滑動。

　那動作，就和普通人用手指滑動平板的屏幕，下一張照片取代上一張——天空景色跟著“挪動”一下，從太陽當頭照，變成日落西山。

　哈莉嘴裡含著半口酥，微微張開，看酥了。

　改變時間也就算了，可太陽為何還露出人臉，被挪動時，還向地面笑了笑?

　太陽公公的微笑......成真的了?！

　墨菲斯再滑動一下手指，太陽半個身子落入地平線下，荒涼的王城籠罩在血紅中。

　而地平線的另一端，一輪彎月露出半個腦袋。

　再滑動手指，太陽徹底消失，月亮婆婆懸掛天空，夜幕降臨。

　“太陽和月亮也是傳說靈?”哈莉問。

　墨菲斯搖頭，“它們都是我的造物。”

　“你現在這是做什麽?”

　“夜晚睡覺，夜晚做夢，在夜晚，才能連接別人的夢......”

　墨菲斯眼中閃爍璀璨星光。

　不是比喻，就是星辰取代了眼珠，眼睛猶如一汪幽暗深邃的池水，裡面倒映著十字星芒。

　十分神秘，也十分裝逼。

　“柬埔寨的一個農夫正在做關於新牛車的夢，夢中有十字路口。”

　墨菲斯說著，就伸手在天幕牛車夢中抓了一把，一團灰蒙蒙的光出現在他手心。

　把灰光團拋向地面，地面多了兩條交叉蔓延的土路，兩人站在十字路口。

　“一位霓虹電影迷，沉浸在一部恐怖片中，這裡有我需要的絞刑架。”

　他在一個新的夢境中，抓出一台木質結構的絞刑架。

　它豎立在哈莉身邊，和真的一模一樣。

　“在一個天朝蛋糕師夢裡，我找到蜂蜜......”

　就這樣，墨菲斯從凡人的睡夢中找到一件件物品。

　哈莉聞了聞蜂蜜，從嗅覺、色澤和觸感上，完全分辨不出它跟凡人界的真貨有什麽區別。

　八成沒任何區別。

　當墨菲斯不再從夢中取東西，他捂著臉，眸中星光幾乎凝成實質的十字星，“克洛托，拉克西斯，阿特洛波斯，享此祭品，聽我召喚！”

　哈莉驚訝道:“命運三女神?！”

　如果是神王宙斯的禦用佔卜師，的確比上都更靠譜。

　“呼呼呼呼......”平地掛起一圈狂風，一道身影在風卷中央出現。

　一個身體，一顆三張面孔的腦袋。

　三張面孔分別為:金發少女，戴頭巾的虛胖婦人，面相尖刻醜陋的枯瘦老嫗。

　三張面孔的眼睛都緊緊閉著，臉上卻露出歡喜表情。

　“歡迎，女士們。”墨菲斯道。

　正面婦人睜開眼，笑道:“墨菲斯，你瘦了好多，這些年不好過吧?”

　側面少女睜開眼，正好看到好奇湊過來的哈莉。

　她眨巴眨巴眼睛，確認不是幻覺後，扯著嗓子嚎起來:“赫卡忒在上，魔女哈莉，是魔女哈莉，這是陷阱。

　我們幫諸神謀劃她的事暴露啦，魔女哈莉終於要對我們三姐妹出手啦！”

　少女太激動，居然“啵”的一聲，從三位一體神身上掙脫出來。

　呃，她有了獨立的身體。

　她想跑，卻被金色法則網摁了下去——三女神響應了墨菲斯的召喚，契約達成。

　“啊啊啊，赫卡忒在上，魔女——咦，不對，我們在夢境國度，不是地球！”

　老嫗也在叫，叫了一半，戛然而止，又迅速冷靜下來。

　“別叫了，這個魔女哈莉八成是假的，夢境產物。”她睿智地說。

　另外兩個女神果然不叫了。

　“嚇死我了！”少女拍拍胸口，嗔怒道:“墨菲斯你為何要在這創造一個魔女哈莉?”

　“這還不明白?”老嫗老神在在，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哈莉，“墨菲斯有事相求，自然要討好我們。

　這個假‘魔女哈莉’，和地上的祭品一起，都是用來獻祭的。

　就和凡人用紙人紙馬祭奠先人一個道理。

　不得不說，墨菲斯你不愧是夢境之主，創造的魔女，和真人一模一樣。”

　“嗯，外貌模仿完美，氣質差了太多。”她點評道。

　婦人讚同道:“沒有魔女身上那種特有的霸道，這眼神也太憨了，不夠狡詐——喲，現在好了點，似乎有狠色一閃而過，不錯不錯，又變成了虛偽的假笑，有那味了！”

　“你們謀劃了什麽?”哈莉皮笑肉不笑。

　“還能說話?”少女湊過來，試著用手指戳哈莉的鼻子，摁下去，彈起來，“呵呵呵，好神奇，表情也一直跟著變，這會兒都不掩飾殺氣了。”

　墨菲斯咽了口唾沫，“這就是哈莉奎茵。“

　從和哈莉見面，他一直神色淡淡，不悲不喜，情緒不為外部事務所驚擾。

　可當少女尖叫“魔女哈莉”，他便驚疑不定，繼而目瞪口呆，直到少女說‘殺氣’，他才再次醒過神，出聲提醒。

　“呵呵，我明白，你是夢君，你在夢境世界創造的一切都是真的。”老嫗笑道。

　“我們會把她當成真人的。”婦人笑道。

　“我們很滿意你的祭品。“少女笑道。

　墨菲斯沉默了好一陣，才輕歎道:“是魔女哈莉把我從兄弟會手裡救出來的，你們知道嗎?你們現在明白了嗎?“

　三女神的表情僵住，腦袋機械地轉動，眼睛呆滯地看著哈莉。

　哈莉露齒一笑。

　“咕咚......”少女、婦人、老嫗同時咽了口唾沫。

　“這是個誤會......”老嫗乾巴巴地說。

　“我們在和你開玩笑。”婦人扯出個僵硬的微笑。

　“你救過我們的妹妹卡利俄佩......”少女目光閃爍。

　“嗯，你們三個真幽默，玩笑很有趣。”哈莉神色和善，點頭笑道。

　三女神對視一眼，又有了跑路的衝動。

　墨菲斯輕咳一聲，說道:“你們都知道了我的經歷，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裡，我失去很多東西，時間和榮譽，以及夢境三神器。

　我需要它們，請告訴我，如何才能找到我的寶貝。”

　“墨菲斯，你對我們做出這等惡事，還想我們幫忙?”老嫗把一腔負面情緒化作怒火，傾瀉到墨菲斯身上。

　墨菲斯歎口氣，沒辯解，直接道:“有些古老的法則，我必須遵守，你們也一樣無法避免，我的要求很簡單，給我三個答案。”

　“好，我們每人給你一個答案。”

　她們想快速遠離魔女哈莉，就必須滿足召喚者墨菲斯的願望。

　這是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