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醒什麽天賦?”雅佳婆婆盯著血水淋淋爬上岸的兩人，眸光閃爍。

　　“我——”克拉克剛一臉興奮，想要回答，哈莉拉住他，淡淡道:“什麽也沒得到，繼續走！”

　　血海是“仙境之書”第一個故事，在它之前，只剩‘序章’的妖精集鎮。

　　超過大半的仙境平民妖精、仙子，都住在妖精集鎮。

　　妖精集鎮與血海隔著一層雲朵飛飛的天空。

　　哈莉和克拉克一步一個血腳印，踩著白雲來到集鎮外圍。

　　隻到這時，兩人身上好似紅墨水的血海之水才消失乾淨。

　　妖精、精靈和仙子都長得很像，都是尖耳朵、錐子臉、細長四肢。

　　不過妖精比較矮小，屁鼓後面長尾巴，仙子身材修長，肩膀有一對或兩對蟬一樣的翅膀。

　　妖精的打扮多種多樣。

　　有的隻穿破破爛爛的短褲和小背心，光著腳丫和雙腿，有的打扮像個中世紀農民，也有西裝革履的紳士，有腰挎短劍，背後一條披風的武士......

　　仙子的服裝比較統一，都穿著不利於飛行，卻在飛行過程中縹緲若仙、非常好看、很能增加氣質的長袍。

　　集市由推車、攤位和商鋪構成，佔地不大，也就一圈圍繞廣場修建的“步行街”。

　　商販、客人和居民加起來，大概三四千人，擠在一處倒是非常熱鬧。

　　除了仙子和妖精，還有動物形貌的精怪與來自外界的法師。

　　店鋪和攤位上，商品琳琅滿目。

　　種類之繁多，讓哈莉和克拉克目不暇接。

　　哪怕一個電腦桌面積的小攤子，也擺放了上百種物品。

　　全手工製造，完全沒重樣的。

　　哈莉被一面穿衣鏡吸引了目光，一個禿頂的中年妖精，不停把一隻隻奇怪生物往鏡面扔，一條美人魚，一隻松鼠人，一個戴鐐銬的人類少女......然後在鏡子後面浮現這些人的雕像。

　　“嘿，小夥子，就是你，想要什麽，走近點看。”

　　一個上了年紀的女妖精，對探頭探腦的克拉克喊道。

　　“不了，謝謝，我沒錢。”

　　克拉克看了眼攤子上紫水晶般的葡萄，咽了口唾沫，擺手拒絕。

　　“沒錢就用你的手指付帳，反正你有十根，少一根兩根也沒什麽大不了。”老妖精神秘一笑，把一塊布蓋在葡萄框子上，再掀開，一籃子果肉幾乎透明的鴨梨取而代之。

　　如此蓋布、再掀開，老妖精向克拉克展露七八種水果。

　　“給我一根手指，我給你一籃子水果。”

　　克拉克表情警惕，連連搖頭。

　　“不想吃水果?”老妖精又蓋布、再掀開，各種各樣的奇物輪流出現。

　　鑲嵌寶石的匕首、金燦燦的十字短劍、紅寶石西瓜、翡翠小馬、真正小人跳舞的音樂盒.......

　　“如果這些還不滿意，你可以自己許願，任何願望都可以。”

　　“我的手指都有用。”克拉克道。

　　“那就腳趾，兩根腳趾抵一根手指。”

　　“我需要腳趾走路。”克拉克再次拒絕。

　　“那半年性命總可以了吧?你還年輕，壽命多得像我頭上的白發。”

　　“我真不餓，不吃水果。”

　　克拉克肚子咕咚咕咚叫，卻堅定搖頭。

　　“小夥子，我沒說清楚嗎?不止是水果，我能滿足你任何願望。你若實在怕死，我覺得你聲音醇厚有力，要不，把嗓音給我?”

　　克拉克表情已經有些驚恐，這是個邪惡的老巫婆！

　　“唉，把你眼睛的顏色給我，這是最低價了。”老婆子嘴裡唉聲歎息，雙眼卻死死盯著克拉克不挪開。

　　克拉克擺手，“我沒什麽願望。”

　　“那算了。”老婆子顫巍巍站起身，抖動藍色小花布，重新把攤子上的奇物換回水果。

　　“——”無聲無息，一個鑲嵌十多種華麗寶石的小巧銀鐲，從老婆子身上掉落，落在泥地上向前滾動，滾出桌底，滾到街上，正好鑽入克拉克鬥篷裡——彩雲紗變化的長鬥篷。

　　老太婆毫無所覺，將攤子變成一筐紅蘋果後，又坐回去閉眼打盹。

　　“哎，老婆婆，你鐲子掉了。”

　　克拉克卻第一時間把鐲子撿起來，遞了回去。

　　“哎呦，真是我的鐲子，小夥子，你有一顆真誠的好心腸。”

　　老婆子又歡喜又感激，從籃子裡拿出一個紅彤彤的蘋果，“親愛的，這是送你的小禮物，謝謝。”

　　“不用客氣。”克拉克推辭。

　　“你看不起我?嫌棄我只是個賣水果的老妖精?”老婆子保持遞蘋果的姿勢，眼神受傷。

　　“不是的，我——”克拉克只能接過蘋果。

　　下一秒，他身下升騰起一圈白煙，煙霧散去，一頭皮毛順滑、肌肉隆起的三米高壯牛，出現在原地。

　　壯牛眼睛為天藍色，閃爍茫然與惶恐，“哞哞——”

　　“哈哈哈，好壯的一頭牛，今後不用我自己拉板車啦！”

　　老婆子拍著巴掌，滿臉歡笑。

　　周圍妖精見怪不怪，沒有大驚小怪，隻圍著壯牛指指點點。

　　“這是怎麽回事?我的同伴為何變成了牛?”哈莉跑過來大聲問。

　　她其實早注意到這邊動靜，只不過老婆子邪門，克拉克也很警覺。

　　萬萬想不到隻一個蘋果，就把人變成了牛。

　　克拉克還沒吃蘋果呢。

　　老婆子指著牛嘴含著的紅蘋果，得意道:“萬物皆有代價，接受我的饋贈，就得償還我一個願望。”

　　哈莉摸上牛肋，細細感應......大概隻一個念頭，就能用上帝力場驅除老婆子的三流變形術。

　　她放下心來。

　　“他還了你鐲子，蘋果是報酬。”她說。

　　白發老妖精拿鐲子晃了晃，星星點點的魔法光輝從鐲子上消散，變成一圈草繩。

　　“這是我扔的垃圾，不是手鐲。”老妖精哈哈大笑，“你隨手扔一塊果皮，我撿起來還給你，你能說你在幫我嗎?

　　我這蘋果可不是凡物。

　　它來自仙後的蘋果園，吃了不僅能延年益壽，還可以體味36種初戀的感覺。

　　蘋果扣掉草繩的價值，便是我給他的饋贈。”

　　“這種仙人跳，你還有臉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難道在仙境不算犯法?”哈莉環顧四周，周圍妖精一臉不以為然。

　　“老卡瑪憑智慧賺錢，犯什麽法?外來的人類法師真無知。”旁邊也是賣水果的妖精大爺譏笑道。

　　“就是就是，連妖精的規矩都不懂，還敢來仙境。”

　　“這是個鄉巴佬，是土鱉。”

　　......

　　在附近圍觀人群中沒尋到仗義執言的義士，哈莉又把目光盯上邊上偷笑的雅佳婆婆，“你就在邊上看著蒙多受騙?”

　　“嘿嘿嘿，這裡是妖精市集，你能奈我何?”雅佳婆婆冷笑著一步步後退，退入人群中。

　　“咱們簽過契約。”哈莉道。

　　“哈哈哈，你自己看看契約上寫著什麽。”雅佳婆婆得意揚揚道。

　　哈莉從鬥篷下拿出那塊木板，上面的文字一陣模糊，然後再次清晰，從她書寫的規整英文，變成扭曲潦草的妖精文字。

　　看不懂妖精文字，也能通過凝視，心領神會。

　　——雅佳婆婆的一切行為都不用負責，大傻蛋，哈哈哈哈......

　　就這一句。

　　“從沒見過如此愚蠢之人，居然用我的魔法木材書寫契約。”雅佳婆婆吐氣揚眉，向邊上精怪們宣泄之前被壓迫、被威脅的苦悶。

　　“無論她在木板上寫什麽，當我觸碰到它，真正的契約內容便刻印在表面之下，她卻一無所知。

　　可惜呀，卡瑪老婆子賊壞，搶先一步，沒讓我實現真正的計劃。”

　　周圍妖精哈哈大笑，“人類就是蠢。”

　　“你有什麽大計劃?”哈莉淡淡道。

　　雅佳婆婆左右四顧，看到外圍一個推獨輪車的矮小妖精，眼睛一亮，叫罵道:“斯鬧特，你跑哪去了?”

　　那尖嘴猴腮的妖精抱怨道:“當然在集市入口，那裡外鄉人最多，也最好騙。

　　從街口到這片廣場界，要一裡地呢，推著車子走多艱難?”

　　“對了，你說的兩個肥羊在哪?”

　　雅佳婆婆指著哈莉和克拉克牛，“被人搶先一步！”

　　“好壯的牛，他力氣一定很大，是個強大無比的戰士！”斯鬧特驚呼。

　　“可惜，太可惜了！如果我早點來，他就是我的了。”他跺腳哀歎。

　　“你打算怎麽做?”哈莉漠然問道。

　　“方法多了去，”雅佳婆婆笑著說，“比如，我把斯鬧特的珠寶器物送給你們，然後他大喊捉賊，讓市場守衛把你們逮了去。”

　　“還能這樣?”哈莉環顧四周，“市場守衛何在?”

　　一個身穿燕尾服、戴著小眼鏡、髮型像貓頭鷹的中年妖精走過來，向她鞠躬行了一禮，才道:“這處集市是第一環的格勞瑞大人，前兩天地獄出了大事，大人回去處理家務事了。”

　　mother法克，管理者竟然是個惡魔，這還用討要公道?

　　哈莉暗歎一口氣，問道:“斯鬧特賊喊捉賊，不犯法嗎?”

　　燕尾服妖精委婉地說:“斯鬧特經常把自己的珠寶首飾偷偷放在旅客身上，然後大喊捉賊。

　　被坑害的旅人要麽拿出身上最值錢的寶物作為代價，找我贖人......要麽做他七十年的私人奴仆。”

　　見哈莉沒掏錢贖人的意思， 他表情冷了些，繼續道:“這種行為在集市上是嚴令禁止的。

　　但要懲罰斯鬧特，旅人得先證明自己是被栽贓陷害的。

　　最好能在他栽贓嫁禍時當場逮住他。

　　女巫小姐，您現在還有什麽問題?”

　　哈莉指著賣水果的卡瑪，“她的行為也不違法?”

　　“魔法小伎倆是妖精的天性，每個外來者都應該事先了解仙境的規矩。

　　就像人類有人類的習俗，妖精去了人間，得從外貌到行為思想，都將自己偽裝成人。”燕尾服依舊彬彬有禮，臉上卻帶著明顯的傲慢。

　　“簡單概括，仙境允許通過詐騙的手段強買強賣，對吧?”哈莉平靜問道。

　　燕尾服眉梢一挑，糾正道:“不是詐騙，是一種技術含量很高的藝術技巧。”

　　“哎，感覺錯過了幾百個億！”哈莉慨然長歎，語氣中難掩喜色。

　　“這裡是我的人間仙境啊，早知道仙境有這種規矩，我早來了。”

　　在眾妖精、仙子和法師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她張開嘴巴，吐出一片黑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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