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看向王座之上的米迦勒，請示道:“大君，曾經投靠阿斯莫度的諸位天使，不僅完成認罪，還真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只差最終判決了。”

　米迦勒神色淡淡，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你是討逆大都督，也是今天的主審官，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們?”

　哈莉沉吟著道:“人間法官判案時，往往參考過去的案例，天堂叛逆案也有先例”

　此言一出，很多天使都面色灰敗，如喪考妣，氣息衰頹。

　“此次天堂造反事件的主謀阿斯莫度，所作所為，比當初的路西法更惡劣，路西法還沒勾結惡魔呢！”

　那時候也得有惡魔讓他勾結啊！

　扎烏列心中吐槽。

　“為了自己的欲望，不惜與境外勢力合作，甚至間接淪為境外敵對勢力的走狗，即便放在人間國度，都是極端惡劣的行徑。

　作為審判官，我認為阿斯莫度之罪，遠勝路西法，第一個懲罰，就是剝奪他‘阿斯莫度’之名。

　‘阿斯莫度’是主給予他的恩寵，意為‘忠貞的勇者’，現在他配不上這個名字。

　正好地獄走了一個路西法，不如稱其為第二路西法——‘路西法·欲望’。

　路西法·晨星，是因為他代表光明、明亮之星;路西法·欲望，則是指這位墮落的牛天使把七大原罪中的欲望帶到白銀城。

　上帝創造天使時，剝離了七大原罪，所以天使是聖潔的、神聖的，所以天使能高居上帝之光輝聖所。

　現在他把屬於七原罪的欲望帶到白銀城，玷汙了天使的心靈，也玷汙了上帝打造的聖所，他之罪比路西法更甚，絕對當得起‘路西法·欲望’之名。”

　如果哈莉單說阿斯莫度為“路西法第二”，考慮到他的確是第二個造反的天使長，大家勉強認可這種說法。

　可哈莉給阿斯莫度為改名“路西法·欲望”，起初很多天使都覺得他配不上這個名字。

　等哈莉娓娓道來，把原因詳細說了一遍，他們又開始覺得也有那麽點道理……

　“路西法·欲望”一直神色淡漠的米迦勒，在咀嚼這個名字時不自覺想起老兄弟路西法，表情便不由微微扭曲。

　——也不曉得路西法得知這麽個慫貨，竟和自己共享名字後，會是什麽表情，什麽反應。

　“你是審判長，你要他改名，那就改名吧。”

　反正是路西法·欲望，又不是米迦勒·欲望，那混帳招呼都不打一聲，就割掉翅膀跑路，他憑什麽還要幫他維護名譽?

　哈莉對著牛天使道:“阿斯莫度，我最後一次再叫你這個名字，現在我判你永墜地獄，從今往後即是地獄七大原罪魔之首，罪孽在諸墮天使之上，路西法·欲望，你還有什麽說的?”

　“呸！”路西法·欲望朝哈莉啐了一口，滿眼滿臉的怨毒，卻沒說一句話。

　完成了主犯的審判，接下來便是從犯。

　哈莉心中有了想法，卻還是先問米迦勒道:“大君，他們的懺悔態度，您看在眼裡，不知有何指示?”

　“你是審判長，我隻負責監督。”米迦勒淡淡道。

　特麽的，監督的意思就是，雖然我什麽也不說、也不做，還不用承擔審判不當帶來的責任，但如果對結果不滿意，能隨口叫停，對不對?

　哈莉心裡對他高高在上的裝逼態度很不滿。

　可轉念之間，她又想到自己的判罰，不由暗自得意一笑。

　——你能裝逼，我難道不能?看這次不讓你吃個啞巴虧！

　“主是仁慈的，審判的目的不是懲罰，懲罰的不是為了施加痛苦，懲罰和痛苦是認清罪孽的途徑，是督促懺悔的手段。

　作為審判長，我現在發現審判罪魁禍首路西法·欲望的過程中，被誘惑踏上墮落之路的諸位天使，已經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開始虔誠地懺悔。

　所以，我認為懲罰的目的已經達成。

　謹遵主的仁慈之道，我宣布，寬饒竊密爾統領、萊萬統領、馬科斯統領”

　哈莉神情鄭重，把每位統領的名字念一遍，得到他們混合了震驚與感激目光。

　最後，她大聲宣布道:“除罪魁禍首的路西法·欲望之外，所有參與此次白銀城事變的天使，都得到寬恕。

　不是我救贖了你們，而是主的榮光之下，你們完成了自我救贖。”

　米迦勒眉頭皺起，正要說什麽，哈莉又道:“當然，發生過的事實無法否認，擦乾淨了汙穢，也不代表汙穢從未存在過。

　你們完成了救贖，但你們也留下不潔的痕跡。

　你們要付出代價，並警示後人——上帝榮光不容褻瀆，米迦勒大君的威嚴不可挑釁，白銀城乃擯棄原罪的烏托邦。

　我願為你們償還這個代價。

　這次我拿下偽君路西法第二，即便功勞算不得米迦勒第二，但至少平叛有功，我願把自己的全部功勞拿出來，作為所有天使恢復聖潔的代價。”

　——掌控天之聲短短幾分鍾，因為加持了一秒一小時的時空結界，她總共抽取了接近10000點的血脈之力(一點一公爵，頂級初墮者才1千)，再加上《天使戰技全書》和“上帝七倍報”等秘訣，她已經吃得肚兒圓。

　即便她不滿足，還想再憑功勞要好處，米迦勒會給她?

　不如現在拿失去價值的“平叛功勞”，賣眾天使一個人情，裝個讓米迦勒嫉妒的大逼。

　谷蕡

　“戰神大人，您——”

　眾位統領神情劇震，難以置信地看著哈莉，激動得臉皮子直哆嗦。

　“唉，我本淡薄之人，天堂山王和阿卡姆戰神的身份，已經讓我很滿足。”哈莉擺擺手，慨然歎道:“更高的爵位和職位，我當然向往。但與眾位天使朋友相比，與盡快恢復白銀城穩定相比，我寧願犧牲這次的全部功勞。

　可能你們還不知道，剛才我接管天之聲時，發現天境諸神、異維度神魔，已經越過天堂之門，悄悄窺視白銀城。

　言辭之間，還對我們極盡嘲諷之能事。

　神王奧丁和宙斯，甚至幻想著我和阿斯莫度大戰一場，打爛白銀城，其中一方倉皇出逃，逃入靈薄獄偶遇他們，然後雇傭他們衝入白銀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徹底踐踏主的榮光和我們的信仰。”

　“我們不能讓他們如願，白銀城需要立即恢復秩序。”

　哈莉目光堅定，語聲鏗鏘，鋼鐵般的決心傳遞給現場每個看向她的人。

　“戰神大人”眾天使雙眼濕潤，無法用言辭表達心中激動，只能跪在地上向她磕頭。

　王座之上的米迦勒，眼底升起一抹陰霾，魔女哈莉竟和他玩這招，法克！

　哈莉好似沒察覺到他身上的陰鬱氣息，向他鄭重一禮，問道:“大君，你認為如何?平定路西法第二叛亂的功勞，可夠抵消大家夥的些許罪孽?”

　“你說得對，主是仁慈的，懲罰的目的是救贖。”他掃視一圈眾天使，宣判道:“不需要天堂山王用自己的功勞抵罪，你們去父的神像前懺悔兩萬年，便可以完成救贖。”

　“大君仁慈，我等感激不盡。”眾天使很識趣，再次跪拜謝恩。

　哈莉也不懊惱，能做的她已經做了，該說的也已經說了，天使們領過她的情，米迦勒弄出這一出，並不能改變太多。

　“大君仁慈。”她也一臉恭敬和崇敬。

　“完成天使的審判，該輪到‘阿斯莫度人間黨羽’了。”

　接著哈莉巴拉巴拉，告了冷焰教廷一乾魔法宗師的黑狀。

　“他們是叛黨，應該嚴厲懲罰，我建議——”

　米迦勒淡淡打斷她，道:“我稍後會懲罰那些法師，但今天的審判隻限於天使。現在審判結束，都散了吧。”

　哈莉皺了皺眉，沒說什麽。

　眾天使告退，扎烏列也拉著路西法·欲望往外走。

　“等一等！”被扎烏列架起來時，路西法·欲望忽然掙扎著大叫道:“罰我去地獄我認，但還我心臟和翅膀。

　那是主給我的恩賜，誰也沒資格剝奪，除非主自己把它們拿走！”

　哈莉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尤其感受到眾天使與米迦勒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之後。

　“把翅膀和心臟還給他，我知道它們還在。”米迦勒緩緩道。

　上午的時候阿斯莫度神降，也是上午的時候，哈莉挖走他的天使之心，現在大審判結束，也才剛剛到中午。

　這麽短的時間，還不足以讓哈莉把整個天使之心的能量全部抽乾。

　哈莉歎口氣，知道米迦勒借機發泄對她剛才裝逼的不滿。

　她無奈張開嘴巴，璀璨聖光從她喉嚨口透出。

　“走吧，我陪他去一趟墮天台，在他墜落地獄之前，再剖開胸口，把心臟還給他。”她任由天使之心在喉嚨口翻滾，甕聲甕氣地說。

　從白銀城墮入地獄，並非在天堂門口，把有罪的天使往地獄扔。

　墮天是一種很有儀式感的行為，當然也有充滿儀式感的地點和方式。

　其實，普通天使想要墮天還做不到。

　必須進入黃金大殿。

　在黃金大殿中央的上空，有聖音之城——聖靈居住的地方;中央的下方，有一口直通地獄的豎井。

　那裡即是墮天台。

　從墮天台扔下去後， 天使會完成極致聖潔到極致墮落的轉化

　在沒天使造反的和平時期，普通天使很少有機會進入黃金大殿，但天使長級別的天使可以自由進出非核心區域。

　早年哈莉剛出道，沒啥人脈關系，好幾次找扎烏列幫忙，讓他去黃金大殿查詢某些信息。

　這次也不用米迦勒或別的大天使帶路，扎烏列提著路西法·欲望，哈莉跟在身後，穿過黃金大殿的大門，進入一條光線幽暗的地道。

　一路飛行數十公裡，才來到一座閃爍墨黑色光芒的深井邊上。

　井口透著不詳和肅殺，與充滿祥和氣息的天堂格格不入。

　只看見井口上的石台，哈莉便感受到比地獄第九層更黑暗、更墮落的內在:它不僅連接地獄，還能將神聖轉化為墮落，比墮落更墮落。

　路西法·欲望瞥了眼井口，面上沒有害怕，反而滿是惡意地笑了，“魔女哈莉，今天只是開始，未來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