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會，正義大廳。
　蒙戈死亡一周後。
　這裡和往日沒多大區別，前廳的英雄展區擠滿遊客，但跨過一扇門，或者從側面進入展區後的建築，摩肩接踵的人群消失，人聲鼎沸也變成私語可聞。
　超級英雄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或坐在廳堂的椅子上聊天，或在休閑區玩電子遊戲，也能看到透明玻璃牆的另一面，老牌英雄在訓練室教導新英雄。
　這裡是正聯老巢，超級英雄心中的聖地，充滿祥和友好的氣氛。
　忽然， 側門被推開，激烈奔跑和喘氣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響起。
　是超級小子，超人與盧瑟基因的克隆體。
　盧瑟入獄後， 他被大超“解救”，成為一名擁有獨立人格的自由英雄。
　“哈莉奎茵來啦！”
　他叫了一聲，快速跑沒影兒了。
　而這時眾英雄正朝門口看過去。
　“偶買噶，哈莉奎茵又來啦！”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的光線，站起身也叫了一聲，跟著化為一道光線，消失在大廳裡。
　“shit，她怎麽回事，最近天天來。”
　“快跑，哈莉奎茵又來啦。”
　眨眼間，原本祥和安寧的正義聯盟總部，亂成被惡霸光臨的菜市場。
　等烈焰升騰的耶比，馱著發絲在火焰中飛舞的哈莉進來， 廳堂內已不剩一個人。
　喔，不對，沒走光， 綠燈俠今個兒也來了。
　他沒超能力， 沒跑掉， 乾脆很光棍地繼續訓練射箭。
　“綠箭——”
　哈莉剛開口，奧利弗像是觸電般轉過身，擺手喊道:“哈莉，我沒做選擇。你了解我的，我只是個會功夫的普通人。
　我沒能力逮捕蒙戈，沒能力看管他，也沒誰問我對《外星反對法案》的看法。
　上上次吉姆·戈登之死，我沒參與，甚至不曉得你們在搞什麽。
　上次蒙戈之死，我還是沒參與。
　你召開‘英雄小會’時壓根沒邀請我，你不把我當巨頭，壓根沒給過我選擇。”
　說到這兒，他臉上的表情，和話裡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些怨念。
　“綠箭，你是不是反應過度了?我都沒說什麽呢，你巴拉巴拉把我數落一通。”哈莉不悅道。
　“我知道伱這幾天做過什麽。”綠箭俠變得有點激動， “你太壞， 太惡劣了。
　剛收到蒙戈死亡的消息， 就找上正義聯盟的英雄， 滿臉惡意的譏笑，眼中全是輕蔑與得意——”
　哈莉抬手打斷他，“你說的不是我，當時你壓根不在場，怎麽知道我的微表情?要麽你在造謠，要麽你聽信了別人的造謠。”
　綠箭俠道:“我沒造謠，也沒聽信謠言。當時你‘哈哈哈’的猖獗笑聲，都快傳到前面展廳去了。
　你找到超人問‘你做了什麽選擇，蒙戈死了，你做過什麽，現在在想什麽，是輕松還是略微有些愧疚’，一邊問，你還一邊惡意地大笑。
　不僅是超人，你沒放過正義聯盟任何一位英雄。
　你逮著每位英雄，挨個問一遍‘問自己的內心，你當時做出了什麽選擇’。
　不僅如此，你當天問過一次，大笑著嘲諷英雄們一次，第二天又來了，又逮著每個人問。
　第三天照舊......這些日子你每天都來。
　見到超級英雄就問蒙戈的事，逼迫我們承認壓根沒存在過的卑劣想法。
　我知道你在做什麽，你在誅心，誅所有英雄
　的心，還以此為樂，樂此不疲。”
　“放心吧，我不會問你的，因為我知道哪怕你竭盡全力，也無法在蒙戈一事上發揮任何作用。
　你是無辜的，純潔的，就像嬰兒。”哈莉笑容溫和地說。
　——像嬰兒，想做錯事也沒能力?
　綠箭俠的心有點痛，被誅傷到了。
　“你在譏諷我?譏諷我沒超能力，實力太微弱、名聲不響亮，從各個角度上都難以影響蒙戈分毫。”
　“太敏感了，我壓根沒這麽想。”哈莉擺擺手，就徑直往裡走。
　奧利弗仔細看她的臉——嘴角似乎微微上勾，帶著輕慢到極點的譏笑，眉梢間似乎也暗含鄙夷......就像其他英雄說的那樣。
　他心裡像升起一團火，上了頭。
　“喂，哈莉，把話說清楚，是不是真的看不起我，你為何不問我‘做出什麽選擇’?”
　哈莉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笑意。
　“綠箭俠，我問你，得知軍方要暗殺蒙戈，你在心裡做了什麽選擇?是高興，還是憤怒?
　是想竭力阻止違背法律的暗殺行動，寧願讓蒙戈繼續越獄，繼續殺戮無辜民眾?
　還是心裡松了一口氣，暗自慶幸政-府做了惡棍，你可以繼續雙手乾淨，做個義正辭嚴、正義凜然的英雄?”
　“這......”奧利弗呆了呆，這讓我怎麽選?
　總共兩個選項，每個選項都暗示他內心陰暗齷齪、卑鄙下流......
　不對！
　兩個選項都是她給的，為何一定要按照她的思路走，為何不尋找第三個選擇?
　奧利弗到底不是普通人，立即恢復冷靜。
　“我沒想過讓軍方謀殺蒙戈，更不想讓蒙戈再次越獄，再次傷害無辜民眾。”他神色平靜，眼底卻有淡淡的得意。
　“切~~~連蒙戈不死就注定會越獄的‘定律’都不知道，還想做選擇。”
　哈莉給了他一個鄙視之眼，轉頭繼續往裡走。
　“喂，把話說清楚，什麽定律。”奧利弗在後面叫道:“別走呀，他們知道你要來，都跑光了。”
　“其他人我不在意，但我知道每天必有一位正聯巨頭在總部值班，我就找他。”
　正義聯盟有兩個總部，一個是位於大都會的正義大廳，一個是天上的瞭望塔。
　正義大廳隻屬於正義聯盟，瞭望塔理論上是所有超級英雄的根據地，包括正義協會、自由鬥士、米利堅治世會等英雄組織。
　無論正聯大廳，還是瞭望塔，都有同樣的管理制度:必須有‘巨頭英雄’時刻駐守信息控制中心，監控地球內外的大小危機。
　正聯巨頭通過衛星主動搜索全球災害信息，然後把信息劃分等級，通知當地英雄，或者安排超級英雄過去處理。
　他們的效率還是蠻高的，至少比城市警察、比單打獨鬥的街頭英雄高太多。
　也只有在面對超級強者時，比如毀滅日與蒙戈，耽擱幾分鍾就能徹底改變戰局，信息收集效率會跟不上危機的實際需求。
　因為知道正聯有這個制度，哈莉才會天天往這兒跑，即便逮不到其他“小”英雄，至少能保底一位巨頭。
　八大巨頭差不多被她輪了一遍，只剩神奇女俠和閃電俠。
　今天她應該在總控室見到他們兩人中的一個。
　“喲，是巴裡呀。”
　見到巴裡，哈莉笑了。
　見到哈莉，巴裡瑟縮了一下，笑容僵硬道:“哈莉，蒙戈死亡那晚，我和綠燈俠一直在暗中保護他
　。
　我們不希望他被謀殺，奈何軍方太奸詐，獻祭法陣來得突然，無法阻止。
　當然，我們雖然選擇保護蒙戈、遵守《外星犯罪法案》，卻不希望司拉布島慘案再次發生。”
　哈莉故作無奈地歎口氣，“事情都過去一個星期了，本來都不想談了......
　既然你率先提起，說明你有了心魔，對不對?
　聽聽你說的話，一邊不想蒙戈死，一邊不想慘案再發生，想兩全其美，卻說不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只能自我安慰，如果當時不怎樣，現在就怎樣......
　其實你內心知道，這是事後的自我安慰。
　你當時其實做出了選擇，但選擇不符合你對自己道德的認知。
　由此，你陷入了真實自我低於幻想中對自己預期的困境，道心——“
　“停停停！”
　巴裡扭曲著臉使勁揮手，速度太快，在室內攪起一圈龍卷風，吹得哈莉長發亂飛。
　“哈莉，我只是個凡人，別把我當成完美無缺的聖人，哪怕超級英雄也有缺陷，求你放過我吧。”
　哈莉把臉一板，“你對聖人的要求就這麽低?遵守《外星犯罪法案》只是遵紀守法;為了普通民眾的安危犯下殺戒，也只是普通人心中的正義，哪個當得起聖人之稱?”
　“啊，別說了！”巴裡捂著耳朵大叫。
　......
　半個月後，密特隆來到正義大廳，通知正義聯盟“時間危機”即將到來時，所有超級英雄都悄悄松了一口氣。
　他們面上的輕松，讓知識之神大為疑惑:“你們似乎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為什麽?”
　“呃......”眾英雄相視一眼，表情尷尬。
　這麽明顯嗎?
　唉，這段時間被魔女折騰得太淒慘，現在時間危機到來——無論危機多凶險，至少她不會在戰爭時期，天天來創傷他們的心靈了。
　“咳咳，聽到第二隻鞋子落地的聲音，的確輕松不少。”海王亞瑟一本正經地說道。
　原子俠摸了下鼻子，點頭道:“沒錯，之前不知道危機什麽時候到來，時刻處於憂心之中，現在它終於來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反而不用那麽擔心了。”
　大超不想說謊，可也不願“家醜外揚”，直接問道:“密特隆，如何確定危機已到?”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時間之河中。”密特隆淡淡道。
　“地球並沒出現什麽異象。”神奇女俠道。
　“這次時間危機的本質，你們了解嗎?”密特隆問。
　大超立即道:“哈莉為我們分析過，時間之河如同一根蠟燭，被人從兩頭點燃，往中間燃燒， 中間就是現在。
　時間之河在消失，時間歸零，這次的危機可以稱為‘零時’。”
　密特隆眼底精光一閃，點頭道:“很形象，很準確，不愧是魔女哈莉......現在蠟燭已經燒到公元6000年，和公元前6萬年。
　放在百億年的宇宙史上，這區區六萬六千年，隻相當於一個點。
　零時已經到來。
　再過幾天，你們或許會見到31世紀和25世紀的老朋友。”
　“無限地球危機期間的超級英雄軍團?”大超驚疑道。
　“英雄軍團比你們更早受到‘零時’影響，此時已經全軍整頓，準備迎戰大敵。
　但我不看好他們，除非你們也全力以赴，重複無限地球危機時的‘超級英雄大聯盟’。這也是我今天來找你們的原因。”密特隆道。
　大超想了想，道:“我們得和哈莉商量一下，最好你親自和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