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急忙走到康斯坦丁身邊，蹲下身仔細檢查。

　之前只顧著和亞裡安打聽遠古秘辛，沒注意到他狀態這麽糟，不僅失去意識，靈魂虛弱，體內的生命似乎也一直在萎縮。

　就像一朵嬌弱的水仙花，放在太陽下暴曬。

　“他是怎麽回事?”她抬頭問亞裡安。

　亞裡安的殘魂已經開始如同信號不良般波動。

　低頭看了眼即將徹底化為灰燼的殘骨，它歎道:“我的靈魂被鎖在眾神之墓無數年。

　此時出現在你們面前的，並非靈魂本體，而是一道意念和屍骸中殘余魔力的融合。。

　我和海神三巨頭戰鬥過，鎮海司令的‘洪魔’海獸，也被我滅殺無數。

　你們現在在外面的島嶼上，應該能見到不少巨型獸骨。

　戰鬥的過程中，它們的毒液沾滿我全身，進入我血脈，汙染我的魔力。

　甚至在我死亡後，這裡的海水依舊被毒液汙染，沒有清理乾淨。

　我的屍骨中，有洪魔之力與消亡之淚融合後的邪力......你們要小心，外面的海溝族大概與我類似，體內也有微弱的邪力。

　總之，被我的殘魂刺傷靈魂後，你的朋友沾上少許異化之力。”

　“要怎麽救治?”哈莉問。

　“亞瑟的生命力可以——”

　香煙徹底熄滅，堆在石頭王座上的遺骸化為灰燼。

　亞裡安的殘魂“刺啦”一下，離散成一團黑煙。

　“小心，不要觸碰黑煙。”百特曼面色大變，急切後退，邊退後邊喊。

　可他隻退一步就停了下來，因為哈莉反應更快，手掌向著王座的方向輕輕一握，強大的精神力將輕飄飄的黑煙捏成一團。

　她快步上前， 手掌覆蓋黃燈能量， 將煙團抓住。

　“你觸碰那些毒煙，沒事吧?”百特曼好奇道。

　哈莉能感覺得到， 屬於消亡之淚的力量在侵蝕黃燈能量。

　就像鹽酸滴在鐵片上，消融的速度不快，卻一定會穿透黃燈保護。

　她沒有補充黃燈能量，任由黑煙觸碰到皮膚， 然後像吸血蟲般鑽入她體內。

　八大專長一起伺候。

　頃刻間將它消化成較為純粹的消亡之淚。

　裝入第九專長的預備罐子， 迅速滿溢，開啟專長的0級罐子裝滿。

　還剩一小部分，裝不下，也用不了， 留在身上還在不停對她造成傷害。

　哈莉想了想， 讓水行俠和百特曼帶著康斯坦丁進入阿基米德飛艇。

　還關上門。

　她獨自留在水裡，走到王座前，伸出手，把一小團較為純粹的消亡之淚留在王座上空。

　在它自由消散的時候， 哈莉萬念歸一， 精神力牢牢鎖定周圍的空間......

　許久之後，百特曼忍不住問道:“你在通過消亡之淚逸散的去向，尋找眾神墓地的入口?”

　哈莉點點頭，指著石頭王座， 道:“它們消失在後方的山石中， 大概有一扇門戶在那。”

　“你尋眾神之墓做什麽?那裡除了災難什麽好處也沒有。”水行俠皺眉道。

　“你的使命不就是守護墓門?連位置都不知道，守什麽?”

　哈莉也沒去挖掘墓門， 等消亡之淚流失大半， 便鑽進飛艇，帶著幾人回到水潭邊。

　“亞瑟，要救治康斯坦丁， 還得靠你。”

　“怎麽做?”

　哈莉道:“用你體內的‘海洋生命力’。”

　“可我壓根感受不到它們，就好似我體內沒那些力量一樣。”水行俠無奈道。

　“你平日裡怎麽和魚說話的?”哈莉問。

　水行俠伸出右手， 手掌向前， “就這樣。”

　哈莉木著臉道:“我不是問你說話的姿勢。你和魚說話時， 就是在使用生命連接力，在你和魚之間， 打開一條生命的通道。”

　水行俠一攤手，道:“全憑本能， 沒技巧， 沒人教過我使用它的方法。”

　......

　回到水潭邊上， 水行俠當著奧姆王的面，把水底發生的事向亞特蘭娜和媚拉說了一遍。

　亞特蘭娜神色複雜，喃喃道:“沒想到海溝族的異變，是因為外星海神......”

　奧姆王也十分吃驚。

　水行俠走到他邊上，用腳輕輕踢了他大腿一下，冷冷道:“你的‘海洋汙染與亞特蘭蒂斯人種畸變關系’的研究報告，有沒有作假?”

　“哼！”奧姆王閉上雙眼， 不發一言。

　“亞瑟，家事可以回去後慢慢談， 現在麻煩你過來一下。”

　哈莉把水行俠叫到海邊，讓他和依舊抽搐著變異的康斯坦丁同時泡進海裡。

　她自己也整個沒入海中。

　“你把我當成魚，試著和我說話。”

　在清澈見底的珊瑚海灘， 兩人相對而立，邊上是紅色的珊瑚，兩人的頭髮像金色水藻一樣在水中飄浮， 有銀色小魚群在邊上靈活遊動。

　水行俠閉上雙眼，左手杵著黃金三叉戟，右手伸向兩米外的哈莉。

　哈莉眨巴眨巴眼睛，靜待奇跡發生。

　一分鍾過去，三分鍾過去......

　氣氛變得尷尬。

　很快，十分鍾過去。

　就在哈莉等的無聊，準備結束這次試驗時，“嘭——”

　她的心臟不受控制地激烈搏動一下。

　“嘭嘭嘭......”原本她的心臟有自己的跳動頻率，現在它開始改變，先變得無規則，然後趨近於某個頻率......哈莉聽到另一個人的心跳，是亞瑟。

　最終，兩人心跳頻率達成一致。

　哈莉感到血脈深處覺醒了一種本能，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就像......

　“不行，我無法和你說話。”

　她正有了感覺，對面的水行俠睜開眼睛，結束了“與魚說話”的實驗。

　“怎麽突然停下了?剛才似乎有了進展。”

　被忽然打斷深入血脈的感知，哈莉心中莫名煩躁。

　“我知道，但那已是極限，就像身上纏了一根500米的長繩子，已經向前跑了500米，再再也沒法前進。”水行俠無奈道。

　兩人上了岸，把各自的感受說了一遍。

　和哈莉一樣，水行俠也察覺自己的心跳頻率變得和她一致。

　“在與魚交流時，不需要心跳一致。”

　“改變心跳頻率，大概只是血脈共鳴的表象。”哈莉猜測道。

　“那你身上有什麽變化?”水行俠問。

　“那一刻，似乎覺醒了一種古老的本能，或者說基因深處的記憶......”

　哈莉回憶當時的感受，不確定道:“我像是變成了一個脫離母體的細胞，想要回歸母體，而那個母體，就是你......嗯，應該是你體內的‘生命力’。”

　水行俠摳了摳頭髮，疑惑不解道:“你覺得它是什麽力量?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麽，只是單純與其他海洋生命連接?”

　哈莉看了眼半個身子生出黏答答鱗片的渣康，猜測道:“大概與生命起源，與生命進化有關。”

　“你是說，生命力促使有機生命在海洋中誕生，還讓誕生的生命不停進化，以適應新的環境?”水行俠問。

　“唉，這個問題該是我問你才對。”

　水行俠還能慢慢摸索自己的能力，可她馬上要90級了。

　第九防禦專長，要不要選生命與消亡?

　生命力連接防禦，難不成隻防禦水行俠強行與自己“說話”?

　防禦生命進化?

　消亡之淚防禦，隻免去......唔，防禦死亡，防禦消亡，似乎有些搞頭?

　哪怕她的聯結之力防禦已有本征場不滅的特性，時間之河防禦專長讓時間難以帶走她的小命......可再多個防消亡的專長，更難滅亡，肯定是好事。

　其實，消亡之淚與生命力的防禦，遠比哈莉此時想象的更強大，也更有用。

　有一“神靈法則”，老牌神靈的體會最深——神也會消亡，會有黃昏，沒人能避免。

　等哈莉成為神靈，也得遵守這一規律，除非她有了防禦這一規律的專長。

　而她選擇的法則之路，注定她未來必然成神。

　世上沒有無用的防禦專長，只看你有沒有用對地方。

　......

　“亞瑟，你再和康斯坦丁試試。”

　消息了一會兒，哈莉把康斯坦丁退入大海深處，讓水行俠將他當成魚。

　“撲通撲通......”效果超乎想象的好，水行俠剛向他伸出手——傳遞生命連接的力量，康斯坦丁就好似觸電的魚兒，活蹦亂跳，濺起大片大片水花。

　“感受到了，他體內有一股黑暗、墮落、汙穢的力量。”

　這一刻，從沒學過魔法的水行俠，竟在額頭上點亮了一道銀色符文。

　“啊啊啊——”他手掌前伸，像在用力使用念力。

　表情因為太使勁，變得有些扭曲猙獰。

　“嘔——”渣康的半魚人之軀，激烈抽搐幾下，忽然張開嘴巴，吐出一口花花綠綠的穢物，眼神中多了絲清明。

　“呼呼呼......”

　水行俠像在擂台上與奧姆王戰鬥了一天，再與媚拉鏖戰一夜，虛脫地半跪在海裡，大口大口喘氣。

　“額啊，我怎麽了?”

　康斯坦丁悠悠轉醒，卻比水行俠還虛弱，站都站不起來。

　“我的臉——”說了一句話，他便察覺呼吸有些奇怪，不自覺摸上自己臉頰，腮幫子下面多了一道滑膩的縫隙。

　“魚鰓，我長魚鰓了?”

　水行俠走過去，打橫將他從水裡抱起來，“抱歉，兄弟，我目前只能做到這樣。

　不過我向你發誓，回去後一定好好修煉，爭取早點控制體內的生命力。”

　“長鰓也有好處，今後你再也不用擔心被淹死了。”哈莉笑道。

　......

　三天后的上午，大都會海灣。

　風和日麗，天清氣朗。

　天水一色的蔚藍海面，忽然從中剖開，亮銀色的的金屬甲板從海底緩緩升起。

　那是一艘百米長的巨型海洋戰艦。

　亞瑟·庫瑞身著金色魚鱗甲，綠色金屬手套，手持黃金三叉戟，紅發媚拉在左側，亞特蘭蒂斯丞相維科笑容滿面立在他右側。

　還有數以百計亮紅色甲胄的皇家武士，立在他身後。

　戰艦緩緩駛向港口，那裡立著正義聯盟、政-府官員、新聞記者，以及人山人海的大都會群眾。

　“海王萬歲，海陸和平萬歲！”忽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海王，海王，海王......”

　零星的聲音連成一片，最終形成排山倒海之勢。

　2016年新年伊始，持續數個月的海陸衝突宣告結束。

　亞特蘭蒂斯之王、七海之共主、海王亞瑟，帶領朝中重臣，親自前往文明之燈塔國，即將與陸地人簽訂了一份全新的‘海陸和平相處條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