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哈莉傻眼了，刀子差點脫手而落。

　“從根部，把整個翅膀切下來。”路西法重複了一遍。

　“為什麽?翅膀是天使的力量源泉之一。”

　哈莉怔了怔，隱約有所猜測，心裡依舊難以接受，語氣便十分震驚。

　沒了天使之翼，祂等於失去墮天使的身份。

　路西法淡淡道:“這是我脫離地獄主宰身份的必經之路，先斬天使之翼，才能斷掉過去，斬斷束縛。”

　哈莉遲疑片刻，從胸前衣襟裡扯出大十字架，“老哥你稍等片刻，讓我先問一聲天之聲。。”

　老路這明顯要清倉跑路，可祂跑了，地獄之主的大坑，誰來填?

　哪怕用屁鼓想，也知道天堂一定不願意看到地獄群龍無首、陷入徹底混亂。

　路西法偏過頭，金色的瞳孔閃爍危險的光芒，“你不做，回頭我就去奎茵莊園‘做客’。你做了，你和我間的恩怨徹底兩清，這對翅膀也送給你做禮物。”

　——這還讓我怎麽拒絕?

　一切猶豫與擔憂，像陽光下的晨霧，在頃刻間消散一空。

　“嗤——”寒光閃爍，鮮血飛濺， 哈莉閃電般將短刃插入翅根。

　“呃啊——”路西法身子顫抖， 忍不住慘嚎出聲。

　聽到祂的慘叫，哈莉越發興奮， 也更加主動。

　她左手捏著祂的翅膀，像伐木，刀刃使勁劈砍翅根的骨頭。

　“嗤嗤嗤，哢嚓哢嚓——”好似用鈍刀子剁豬骨頭， 撒旦的鮮血濺濕了她的臉頰。

　此時， 她雙眼放光、神情專注，嘴角帶著“嗜血的”微笑，鼻息微微粗重，看著活像個變態屠夫。

　黑色的羽毛、紫黑色皮肉、青色的經絡、金燦燦的骨頭， 金燦燦的鮮血， 還有骨骼中一根根五顏六色好似電線的法則之髓。

　嗯，祂的脊髓是一根根的，每一根都代表一種法則，似乎有無數根髓線纏繞在一起， 哈莉數都數不清。

　“嗷嗚！”路西法叫聲淒厲，高大健碩的身子忍不住縮成一團。

　“喔，路老大， 你真是個硬骨頭！骨頭硬， 骨髓裡的神力法則更硬，簡直堅不可摧，刀口都砍卷了。要不， 你給塊磨刀石， 讓我再磨一磨?”哈莉叫道。

　“用你的上帝下凡啊， 蠢貨！”路西法咬著牙齒道。

　“上帝下凡?”哈莉豁然開朗，明白了老路找她砍翅膀的原因。

　不過，為了天使的翅膀， 拚了！

　“上帝老大愛我——上~帝~下~凡！”

　因為喊了太多次， 哈莉漸漸把簡單一個詞， 喊出了威嚴神聖的氣勢。

　很像《火影忍者》中釋放牛掰的大型忍術時的音效， 聲音洪亮，蘊含精神能量，傳遍四方，震撼人心。

　比如此時， 哈莉的聲音在地獄大門外響起，邊上的墨菲斯，跟前的路西法，都神情微震。

　連哈莉手上的地獄之刃，也在輕輕震動——其上附加的地獄魔法正在被抵消。

　“嗤！”再次揮刀猛砍，翅根處的硬骨頭應聲而斷。

　雖然骨髓法則沒有消散，但完全失去之前的神異。

　它們的力量受到極大壓製。

　“哢嚓——”再砍一刀，路西法左邊翅膀徹底脫落。

　哈莉又三五刀把右邊的翅膀砍斷。

　可看著兩片巨大的黑色翅膀，她臉上的歡喜與貪婪，變成了糾結與遲疑。

　哈莉明顯在翅膀中感受到撒旦本源之外的力量， 規則、權柄與位格。

　單純的魔力本源，她會很樂意吸收。

　比如砍翅膀過程中灑落虛空的“撒旦精血”， 都被她悄無聲息地收集。

　但規則與權柄的力量......她其實也貪，但路西法的東西太燙手。

　它代表太多責任與束縛。

　簡單的道理，連路西法都不想要的東西， 她巴巴當成寶貝，不是傻嗎?

　而且哈莉用手去觸碰墮天使之翼時，它很想順著她的手指， 化為流光融入她體內。

　靠著上帝下凡，才勉強抵擋它強行糾纏上自己。

　......

　路西法光著膀子，隻腰部纏了條亞麻布，雙手交叉捂住後背的傷口。

　像蝦米一樣縮成一團，痛苦呻吟了好一會兒才緩過氣。

　雖然面色蒼白，祂還是掙扎著站起身，腰杆挺得筆直，神情中有種擺脫千鈞重負的輕松與亢奮。

　回過頭，看著哈莉一臉糾結的表情，路西法冷笑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撒旦之力嗎?

　拿走呀，其中至少蘊含10個魔王的力量，夠你一步登天，成為新撒旦了。”

　——我隻想要撒旦的力量，不想被困在撒旦的位置上啊！

　哈莉表情掙扎，“路老哥，你的翅膀像是有生命，想往我體內鑽，能不能幫忙把寶貴的‘撒旦神位’抽走?

　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配成為地獄魔王，只要一點點魔力本源就夠了。”

　“你的上帝老大這麽愛你，怎麽就不配了?你讓它鑽，放開心神，接受它的力量，長出墮天使之翼，成為新的撒旦。”路西法玩味笑道。

　“我是天堂戰神，不能留在地獄做撒旦.......與榮耀滿身、光輝燦爛的戰神相比，撒旦好low！”哈莉叫道。

　路西法臉一黑，冷冷道:“翅膀在你手裡，你不想要可以扔掉。”

　“扔掉?”感受撒旦之翼中浩瀚的本源之力，哈莉緊緊將它們握住，一臉糾結地搖頭道:“這麽危險的東西，怎麽能胡亂扔?萬一汙染環境，或者砸到了誰，那該多不好。我得替上帝老大保管好它。”

　“哈哈哈哈哈......”路西法指著她大笑，“魔女哈莉，我知道你貪婪無度，也知道你聰明伶俐，能看透一切。

　想要卻不敢要，想丟卻舍不得，這便是我給你的懲罰。”

　話音落下，哈莉眉心浮現紫紅色的複雜符印——撒旦的懲罰之陣。

　“嗡嗡嗡......”它像是有生命的活物，從哈莉額頭掙扎著拔出根根“根須”——符文，又在遇到外界的空氣後，迅速分解成星星點點的奇異之力。

　“你解除了懲罰之陣和該隱詛咒?”

　哈莉摸了摸額頭，恍然大悟，又悵然若失。

　懲罰之陣每周一次，雖然每次都讓她痛到只剩一絲皮血，可它每周也能為她帶來一定經驗值——路西法在一周內新積攢的“經驗之力”。

　而且這是一張重要的底牌，曾在她力量弱小時，幫忙滅殺過魔法宗師與地獄惡魔。

　當初很多超凡者恨她恨得牙癢癢，卻不敢對她出手，便因為撒旦的懲罰之陣和該隱詛咒。

　可以說，懲罰之陣是她的“新手神裝”。

　即便到了現在，懲罰之陣帶來的撒旦攻擊，多元宇宙也沒幾人頂得住。

　哈莉現在之所以很少用它，是因為大家都曉得她有這招，也都不肯和她貼身近戰。

　“我沒解除契約，但我不再是撒旦，契約失去了執行人，自然也沒了意義。”

　與哈莉的不舍相比，路西法可以說是揚眉吐氣、瀟灑得意，嘴角的笑容不加掩飾。

　終於，解脫啦！

　終於，不用再每周一次被她提醒自己曾經多愚蠢，被她賣了還替她數錢！

　終於，不用再在她對敵使用‘撒旦懲罰’時，被她的敵人破口大罵“路西法那個S逼，自己被騙就算了，還‘幫助’羞辱自己的人對付我們”！

　終於，祂不再畏懼聽到“三羞代罰”之類的詞。

　終於，祂不用忍受其他惡魔們只要談到惡魔法則，就對祂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終於，祂不用每周一次地“流血”(流失能量，激活懲罰之陣)又流淚了。

　終於......

　“哈哈哈哈......“想到得意之處，路西法仰頭大笑，兩點晶瑩濕潤了眼角。

　從沒像這一刻，祂感到大大的輕松與自在。

　祂路西法·晨星，自今日起重獲新生，還狠狠報復了羞辱過自己的敵人！

　“路西法，娜達呢?”看著笑出淚花的路西法，墨菲斯咽了口唾沫，緊張地問。

　——祂是不是在百億年的壓抑中瘋掉了?

　“喔，還有你！”路西法冷冷一笑，把地獄之鑰遞給他，“墨菲斯，在你取回頭盔那日，我曾發誓要毀了你，還記嗎?拿去吧。”

　“我......”墨菲斯想要拒絕，右手卻不由自主伸了過去，將匕首那麽長的鑰匙接住。

　“嘿嘿，剛才在地獄裡，我請你和我同行，還說幫個小忙，就告訴你娜達在哪。”路西法露出狡詐的笑容，後退幾步，看著手持鑰匙一臉茫然的睡魔，“你已經幫了我的‘小忙’。

　我把鑰匙插入鑰匙孔，隱藏的地獄之門顯形;我再來回扭動幾下鑰匙，地獄之門關閉......這是個儀式，你見證了每一扇地獄之門的關閉，相當於你掌管了銀行保險庫的秘密。

　現在我不再是撒旦，卻只有你知道重開地獄之門的方式。

　所以，不是你接鑰匙，而是鑰匙已經屬於你。

　哈哈哈哈......”

　墨菲斯莫名感到一陣寒意，面色難看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說的還不清楚嗎?我要毀了你，誰拿到翅膀，誰得到我的位格，可誰得到地獄鑰匙，誰就一定是地獄之主，當然......”

　路西法瞥了眼邊上手持雙翅的哈莉，“你也可能扛過去，但這把鑰匙一定會讓你非常難受，比魔女哈莉的翅膀還難受。

　因為她沒節操沒責任感，你有，你太有責任感了，而這柄鑰匙代表地獄權柄，也代表無數惡魔和惡靈的歸宿，代表沉甸甸的、足以壓死你的責任！

　回人間看看去吧， 你很快會明白的。

　只可惜約翰·康斯坦丁不在這，不然就更完美了。

　不過也沒關系，他只是個小角色，未來我有的是時間和他玩。

　魔女哈莉、墨菲斯，你們才是我心腹處的毒瘡。”

　“哈哈哈哈......”

　伴隨一陣陣狂笑，路西法身影漸漸變淡，最終化為一陣風，徹底消失在地獄大門口。

　“怎麽辦?”哈莉抱著比她人還大兩倍的翅膀，皺著臉問墨菲斯，“我舍不得，但它們的確是天大的禍害，燙得我手痛。”

　或者，將翅膀賣給天之聲?得問問價錢。

　墨菲斯像是剛被她叫醒，向著路西法消失的方向怒吼:“娜達呢?路西法，你個混帳東西，娜達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