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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和天堂一樣,就在你身邊。不然你以為它在哪兒?
克裡斯汀從來想過自己距離地獄如此之近,落入地獄又是如此的簡單。
她是個鄉下小妞,長得很漂亮,卻一直活得很單純、很純粹。
高中畢業,超過七成的同學留在那座偏僻又封閉的小鎮子,與他們父輩一樣,成為農場主、伐木工、林業員、汽車維修員,或在公路邊經營一家小店。
剩下三成同學繼續學業,兩成成為小鎮警察、公務員、教師之類的,最後一成,有幸進入附近的城市,比如州首府,
她就是那一成人中最幸運的......幸運或許有,但她肯定也是最努力的那個。
她來到世界最繁華的城市,曼哈頓。
並在世界最著名的米國國家銀行獲得一份offer。
她不是全村人的驕傲,因為米國人不流行這個。
但她肯定是自己家族百年來最有出息的那一個。
入職後,她繼續用努力、認真、堅持、樂觀,來裝點自己的世界,生活也回報以歌。
工作上,除了董事會對‘大鈔’莫名其妙的堅持,以及隔三差五,全公司員工必須為‘英勇就義’的上一任大鈔默哀三分鍾,其它都還好,她也穩步升職,幾乎處於副經理的邊緣。
情感上,她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一個英俊溫柔、才華橫溢的大學教授。
道爾頓不是啃嫩學生的老教授,他和她一樣的年紀。
那時,她覺得天堂就在身邊。
即便某一天,她無意中偷聽到男友與他家人的電話——他母親要求他和她分手,然後找個門當戶對的上東區貴女——她也沒有怨恨和抱怨。
她只是咬咬牙,下定決心,一定要更努力地工作。
等她用勤勞打動上級領導,升職為副經理,道爾頓的媽媽一定會改變主意。
當天下午,她就在公司遇到吉普賽老婆婆。
米國老人一到晚年,失去穩定的經濟來源,不習慣存款又不擅長理財,很容易破產。
即便有錢又購買了保值增值的產業,他們照樣會莫名其妙的破產。
這裡是米國,破產和離婚一樣常見。
連很多年輕人都破產,老人為什麽不能破產?
老婆婆欠銀行一筆錢,用自己房子作抵押,已經逾期兩次,她還想第三次延期。
克裡斯汀知道將老人趕出住了幾十年的家有多殘忍,但......她去詢問經理,說明老婆婆的情況,經理卻讓她自己在同情心和公司正常利益間做選擇。
想到副經理的職位,想到未婚夫的媽媽......如果她做主為老婆婆延期,最終卻無法按時還款,她得擔責任。
克裡斯汀理智戰勝個人情感:以老婆婆的經濟狀況,如果不出意外,延期十次都沒用。
她不想在副經理出現空缺的關鍵時刻,給自己的業績增添汙點。
她勸說老婆婆找個養老院,或者去孫女家。
老婆婆不願打擾孫女,甚至當場下跪哀求她。
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叫了保安。
然後,老婆婆哀求的面孔變得扭曲惡毒。
當晚,老婆婆偷偷進入她的汽車,伏擊了她,並對她施加了詛咒。
那晚之後,她的身邊開始出現詭異之事。
她在網上,向百特曼求助......事後她也覺得自己挺傻。
但網上發帖並非完全沒效果,她至少得到兩條比較靠譜的建議:第一條,去教堂找神父,有位網友信誓旦旦保證,‘退休’的市長俠哈莉奎茵,非常擅長驅魔;第二條,去找靈媒,無數人推薦格林威治村的上都夫人。
克裡斯汀猶豫再三,先去了格林威治村,因為......離家近。
她也住在格林威治村。
而且,市長俠穿修女服,聽著有些非主流。
上都夫人卻是‘百年老字號’。
嗯,不少網友都說,上都幾十年前就在那幫人驅魔了。
她覺得自己沒選錯,因為上都夫人風輕雲淡地說:“哈莉呀?我的學徒。”
上都夫人真的很強!!!
她輕而易舉將那惡魔逼現身,是個三米高大、渾身肌肉、氣勢迫人的恐怖大魔王!
克裡斯汀甚至懷疑它就是傳說中的撒旦!!
可如此強大的魔王,上都夫人竟然能和它大戰三百回合,電閃雷鳴、流星火雨、魔焰滔滔、法陣閃爍......各種令人眼花繚亂、毀天滅地的魔法,簡直駭人聽聞。
上都夫人居所像被導彈一遍遍洗禮。
最終,惡魔哀嚎著消散,上都夫人渾身浴血、傲立當場,猶如一名神話傳說中走出來的女戰神。
“我的詛咒解除了嗎?”克裡斯汀期待地問。
“解除了一半,”上都夫人神色肅然,“詛咒之源是那枚鈕扣。在第三日上午九點之前,只要將它送給另一人,詛咒就會離你而去。”
“轉移到另一個人身上?”克裡斯汀連連搖頭,“我不能那麽做!下地獄那麽可怕的詛咒,怎麽能讓別人承擔?這比殺人都更邪惡。”
“這並非害人,而是驅魔界經常用的一個小技巧。”上都夫人耐心解釋道:“找一個原本就要下地獄的人,把紐扣交給他,詛咒應驗在他身上,並不會讓他的結局更淒慘,對吧?”
“可是......”克裡斯汀猶豫道:“沒有誰注定下地獄。”
“要麽你下地獄,要麽將鈕扣扔在‘順風車’上,兩個選擇。
而且只能你自己選,親手把鈕扣送出去。
其實,你別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地獄就在我們身邊。
超過八成人,在死後都會下地獄。”上都夫人歎道。
克裡斯汀拿著鈕扣離開驅魔事務所。
之後兩天,她試過將鈕扣扔給流浪漢、職場競爭對手、公司裡的‘海王’同事、揩油女同事的領導、酒吧向她兜售嗨粉的小du販、街上店鋪門口收保護費的gcpd......
她始終沒能把鈕扣送出去。
人只要活著,就有機會改過自新。
她沒權力決定誰該立即下地獄,更無法剝奪下地獄之人的救贖機會。
最後一晚,她去了吉普賽老婆婆的墓地。
嗯,詛咒她的第二天,老婆婆就去世了。
她刨了老婆婆的墳。
黑夜陰濕的雨夜,老妖婆詐屍了。
可她瀕臨絕境,地獄近在眼前,何懼區區僵屍?
她勇敢地打倒它,把裝著鈕扣的信封塞進它嘴裡。
它給她的詛咒,由它來承擔。
她沒有任何負罪感,反而有種報仇之後的暢快。
可第二天,在地鐵站,她男友卻掏出那枚本該被埋藏在墓地的鈕扣。
搞錯了!
男友生日將至,她昨天送了他一枚古董錢幣。
錢幣和鈕扣都裝在信封裡,她錯把裝鈕扣的信封送了出去!
她哀嚎著墜入地獄,落在一片血海之中。
血海波濤洶湧,巨浪掀起,她像水珠一樣被拋飛半空,周圍都是和她一樣的絕望哭泣的靈魂,密密麻麻,無以計數。
她隻記得哭,只能感受到痛苦和絕望,眼前一片血海,再無其它。
“沒想到你會來找我......”
她似乎聽到天穹傳來一道戲謔的聲音,浪濤更急更高了。
視線‘無限’拉高,海水、海面、浪濤、透明的蒼穹......一支玻璃杯,一只有力的大手,一個悠閑歪坐在王座上的綠袍英俊男子,一座王殿,地獄第八層第八溝。
這是憎恨之王內龍的宮殿。
那血色海洋,僅僅只是酒杯裡的‘葡萄酒’。
酒杯在魔王內龍手裡輕輕搖晃。
“要不要來一杯?”內龍笑著將酒杯遞向對面的兜帽人,“聽說老朋友要來,提前為你準備了一瓶‘耶和華之淚’。
用有資格成為聖靈之人的靈魂,經過墮落、扭曲、怨恨、憎惡等多道工序處理,最終發酵而成的佳釀。”
“我不想永遠留在地獄。”
身形好似巨人的兜帽人,淡漠拒絕。
“也對,你不僅要回白銀城,更謀劃著要做它的主人。不得不說,你膽兒真肥。”
內龍仰起脖子,裂開大嘴,玻璃杯液體傾倒,每一滴酒都化作紅色小人,掙扎著哀嚎著落入祂的喉嚨。
“啊,多麽美妙的味道!”魔王俊美非凡的臉龐,露出陶醉與微醺之色,“老夥計,看看我,隨心所欲,無所顧忌。
做魔王多舒坦呀,你又何必執著於在白銀城廝混?”
“它出現了。”兜帽人歎道。
“誰?”內龍疑惑。
“上帝,或者說,小黑豆的對立面。“兜帽人道。
“米迦勒那奸王,肯打開光明之門放它出來?”內龍難以置信道。
“哼,出來了又如何?它回不去黃金大殿。”兜帽人冷笑道。
“它出來了,你還敢造反?”內龍不解道。
“哼,你若見到它現在的樣子,八成和我一樣的反應。”兜帽人道。
內龍陷入沉思。
“你幫我拿下天堂,我讓你統治地獄,雙贏。”兜帽人淡淡道。
內龍歪頭思索片刻,笑道:“你在天堂被米迦勒打壓,我在地獄被路西法、別西卜、彼列那三個王八蛋羞辱。
我們兩個潛在的‘亂黨’,的確有合作的基礎。
不過,你自己都沒試一試,就來找我,是不是太急了些?”
“你只是底牌之一,我要萬無一失!很可能,我自己就搞定一切,也可能我力有未逮,需要皆你一臂之力。
畢竟,它出現了。
無論如何,我的承諾都不會變,‘撒旦’之位屬於你......多年老友,你該信我。”兜帽人沉聲道。
“老朋友......”內龍神色恍惚,陷入百億年前的久遠回憶。
“大王,阿沙姆公爵求見。”一個矮小古魔在門外喊道。
“嗖!”兜帽人如幻影般消失不見,隻留下一句,“內龍,五年內我就會發動政變,希望你盡早給我答覆。”
“五年......”內龍玩味一笑,“真是迫不及待啊,它剛出現就——”
“大王,禍事啦!”
沒被內龍的拒絕,阿沙姆便急匆匆衝了進來。
“大王,我被魔女盯上啦。”
“哪個魔女,難道是魔女哈莉?”
內龍從漫不經心中回過神,表情微微驚訝。
“就是她!”阿沙姆急切道:“她向我索要克裡斯汀·布朗的靈魂和肉體,若不答應,就徹底盯死我,大王,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