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價，好像很有趣。可我沒砍過價，要怎麽做?”小黑豆興奮道。

　“砍價就是通過語言貶低商品的價值、說服賣家認識到這一點，以達到公平買賣的結果。”哈莉道。

　“天之聲不接受砍價。”天之聲立即道。

　小黑豆立即學以致用，“恢復裡奇靈魂的代價，不值五千萬功勳，希望你能認識到這一點。”

　這話怎麽聽著像“這瓜保不保熟”了?

　天之聲......

　哈莉先勸小黑豆道:“剛砍價時，盡量說得更委婉些。等對方不聽話，再放狠話。”

　接著，她又對天之聲道:“就算地球上的流氓購物軟件，請新人砍一刀，多少也降點價，給小黑豆個面子唄。”

　“天堂功勳兌換概不接受砍價，不過你肯為一個普通朋友付出這麽多，很講義氣，很符合基督教義，可以額外贈送你一些小禮品。”天之聲道。

　哈莉表情奇怪，講義氣符合基督教義?

　難道是關二哥在做上帝?

　邊上小黑豆很學以致用，立即問道:“既然我們委婉勸說，它不接受，要不要放狠話威脅?乾脆讓它給你免費。”

　“不，不必了。”哈莉趕忙教導道:“我們不一定要做好人，但做人做事一定要有原則，只有講原則的人，才能在行為上贏得別人敬重。”

　“我在無光海睡覺時，能夢見所有惡魔的所作所為，它們也很有原則。”小黑豆道。

　“喔，你能感應所有惡魔的行為?之前應該做不到吧?”哈莉驚訝道。

　如果早先也能‘夢見’惡魔百態，他早該從差異性中誕生意識。

　“上次回到無光海之後才開始做夢。”小黑豆道。

　哈莉若有所思，覺醒之後，小黑豆開始成長。

　只不過一直跟著惡魔學習，三觀似乎開始長歪。

　“地獄中更多的卻是亡靈，他們在為生前罪孽懺悔，你看到了嗎?”哈莉問。

　“我和人類不一樣，他們的道德觀對我沒任何意義。

　我乃黑暗與墮落的化身。

　我不需要去作惡，或者宣揚極致的邪惡。

　相反的，我承載著世間一切之惡。”小黑豆意味深長地說。

　哈莉明白了，他明白她的勸誡之意，但他的境界似乎比她更高，還反過來勸她別‘多管閑事’。

　她眼珠子一轉，笑道:“你聽說過陰極陽生嗎?

　光明誕生於極致的黑暗。

　你是黑暗，你是墮落，你是世間惡的總和。

　但你不該滿足於此。

　若能更進一步，在黑暗中發現最純粹的光明，在墮落中覺醒聖潔，把世間累積的惡轉化為善與美好。

　你將成為光與暗的統一之主。

　你將代表一切。”

　小黑豆沉默。

　天地間一片寂靜。

　良久良久，哈莉身前的太極圖炸散。

　黑煙將聖潔白光排斥在外，自顧自開始旋轉，一幅純黑的圓盤，但隱隱約約間，似乎有白點要從黑暗中孕育而出。

　哈莉心神激蕩，小黑豆只是上帝的一部分，甚至連二分之一都不夠，但若他能‘陰極陽生’，從黑暗中誕生光明，自成光與暗的“小完整體”......他有沒有可能主導上帝的意志?

　“哈莉，謝謝，我似乎有了不一樣的感受。”小黑豆笑道。

　“小黑豆，你——”哈莉驚訝，他的聲音變了，形象也變了。

　他的聲音和她一摸一樣，他的形象也不再是黑漆漆一坨，而是和她一摸一樣。

　“我感覺我再也成不了純粹的黑暗。

　對曾經厭惡到想毀滅的光，我有了些新感觸。

　我想，我能接受自己是暗也是光，是惡也是善。

　同時承載光與暗、善與惡，不就是人類?

　也許，人類就是這個原因，才被你們的‘上帝’創造出來的?”

　說到這兒，小黑豆竟極為人性化的狡黠一笑，向哈莉眨眨眼:“和人類交朋友，最好有人類形態和人類的價值觀。

　形象不同，生疏自生。三觀有異，難以交心。”

　哈莉怔楞許久，感慨道:“小黑豆，你是真正的修道天才。”

　她太有悟性了。

　理論上，她還不到七歲。

　“哈莉，你覺得我現在如何?”小黑豆雙臂展開，笑嘻嘻在哈莉面前轉了個圈。

　“很漂亮，很完美。”哈莉臭不要臉地誇讚道。

　“不過，你就是你，可以用我的完美形象為參照，但最好有點差異。”

　小黑豆歪頭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

　下一刻，她的形象再次變化，嘴角向耳根拉扯，嘴巴變得......哈莉是心形臉蛋，額頭寬大、臉頰飽滿，但下巴精致小巧，此時小黑豆嘴巴變得有些誇張，卻也不算太大。

　她的眼角眉梢也稍微調整。

　然後嘴唇變得烏黑，頭髮和眼珠也化為純黑，好似有一點細微的白，在瞳孔中心若隱若現。

　“如何?”小黑豆又問。

　現在的外貌，依舊和哈莉有七八分相似，但兩人站在一起，絕不會再弄混淆。

　“很好。”

　“哈莉，還要不要砍價?”小黑豆搓手興奮道。

　“不用了，有小禮品呢！”哈莉乾巴巴道。

　“五千五百萬，將裡奇靈魂恢復原樣，並免除他生前的所有罪孽，有資格進入天堂山公爵的封地。”

　天之聲似乎有些急切，想快速結束這次功勳兌換。

　“OK！”哈莉點頭。

　......

　陰影界，風化傾頹的奎茵大廈。

　頂樓。

　哈莉手握十字架，和克拉克站在邊上，機器人躺在地面火花四濺，裡奇的漆黑人臉發出非人的嘶吼。

　“嗡！”一束聖潔白光落在裡奇身上。

　臉上的猙獰、惡毒、嫉恨，慢慢消失。

　星星點點的熒光向只剩殘破面皮的腦袋匯聚，好似把馬賽克圖片一點點恢復成高清圖像。

　裡奇的形象漸漸完整。

　“哈莉?我——”他轉頭四顧，驚訝道:“我們在靈薄獄做什麽?”

　“你幫康斯坦丁搜索澤德的信息，結果......你還記得嗎?”

　裡奇愣了愣，臉色大變，罵道:“康斯坦丁那王八蛋把電源拔了，他為何要害我?”

　“因為你肉身燒成焦炭了......”

　接著，哈莉把當日情況和他之前狀況細說一遍。

　裡奇神色數變，先震驚、難以置信，又沮喪頹然，最後滿臉感激道:“哈莉，謝謝你，我知道功勳難得，你一下子為我浪費數千萬，我......”

　巫師團事件後，他就一直跟哈莉混，完全明白五千五百萬功勳代表的意義。

　之前六年，她那麽嘔心瀝血，也才賺了幾萬功勳......

　哈莉擺擺手，“功勳和錢一樣，都是王八蛋，花了可以再賺，你卻是我朋友，天下獨一無二。”

　裡奇想流淚，特別是對比‘無情無義’的渣康之後。

　“裡奇，有件事我得向你說明一下，讓你靈魂完美複原，不留半點後遺症，花了五千萬。

　如果讓你完全救贖，也即是用天堂之力扭曲你身上的魔力印記，又要五千萬。

　我沒那麽功勳，隻請小黑豆幫忙。

　可那樣的話，你將覺醒黑暗魔力，無法進入底層天堂，只能去我的天堂山做個草頭神。

　你願意嗎?

　或者，你有別的想法?”

　裡奇想了想，道:“哈莉，我們本來就是朋友，你又為我花了那麽多功勳。

　我不是不知好歹之人，當然願意進入天堂山為你工作。

　隻一點，我放心不下我的孩子和母親。

　成為草頭神後，能不能經常回地球見他們?”

　“你能回地球，但你是‘電信號狀態’，普通人見不到。”哈莉道。

　“能見到他們，我已經很滿足了。讓他們見到我，反而會被擾亂生活。”裡奇歎道。

　“小黑豆，幫他扭曲魔力。”

　“唰！”白銀城外的小黑豆，瞬間來到地獄邊緣的陰影界。

　“啊，你是誰?怎麽和哈莉一摸一樣?”克拉克驚疑道。

　“我是小黑豆，哈莉的好朋友。”小黑豆咧嘴嘿笑，隨手一指點在裡奇眉心。

　毫無煙火氣息，也沒半點力量外泄，但裡奇表情扭曲，似乎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魔女，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出來受死！”

　忽然，樓外傳來熟悉的大喝聲。

　“是誰?”克拉克透視眼開啟，掃視一圈，大驚道:“哈莉，大事不妙，密密麻麻的惡魔，包圍了這處廢墟。”

　“一群土雞瓦狗而已。”哈莉冷笑道。

　瞥見收回手指的小黑豆，她心中一動，問道:“小黑豆，你能不能幫我壓陣?”

　“怎麽做?”

　“你先躲在飛船裡，別露出半分氣息。等我呼救時，你再出來將我從惡魔手裡救下來。”哈莉道。

　“這個簡單。”

　哈莉嘿嘿一笑，向外喊道:“歡喜老弟，幾年不見，別來無恙否?”

　“轟！”合抱粗的紅色閃電，直接把廢墟炸成齏粉。

　穿著天堂山公爵鎧的哈莉，和飄浮在她邊上的大超，出現在眾惡魔包圍圈內。

　以歡喜為首，超過千余大惡魔。

　“撕破曼?！”歡喜手掌中還跳躍著血色雷弧，正要再接再厲，可瞥見紅色披風的大超，立即面色大變，“你故意釋放天堂氣息暴露身形，引我們進入陷阱?

　你也太自大了，這裡是地獄！”

　“老弟，現在是你帶人埋伏我。”哈莉笑道。

　“撕破曼，你確定要插手地獄和魔女的恩怨?”歡喜厲聲道。

　“放我們離開，我就不殺你。”克拉克沉聲道。

　“殺我?”歡喜冷笑，“區區一個獲得異能的凡人，你可知道我是誰?我乃地獄判官，有種你來殺——”

　“刺啦——啵！”

　一束碗口粗的灰白色的光線，從撕破曼眼中射出，瞬間跨越百米距離...歡喜話音未落，便腦袋爆炸，血肉四濺。

　眾魔目瞪口呆，“撕破曼殺了判官大人！”

　“你用了全力?”哈莉古怪道。

　克拉克也有些呆滯，“當然，它是地獄判官啊！為何表現得如此不堪，還不如之前的三宮之子?”

　“它是判官，卻也是個脆皮法師，而且......”

　而且，她還配合著使用了上帝力場——將方圓十米的球形力場約束成碗口粗的一束，正好配合超人的熱射線。

　歡喜腦袋處的防禦魔法全部失效。

　“魔女受死！”一隻紅褐色皮膚的擎天大掌，從地獄深處伸出，將哈莉方圓百米覆蓋。

　克拉克二話不說，拳頭朝上，衝天懟去。

　“BOOOM！”

　強大的氣爆，形成一圈灰白色濁浪。

　周圍惡魔如燈草般被吹飛。

　“轟！”大超好似一發炮彈，從上空拍下來，在哈莉身邊砸出個十米深坑。

　“魔女哈莉，撕破曼，你們今天死定了，上帝來了也沒用，我說的。”

　巨大的魔影緩緩從天邊飛來，三百米高，大體還是人類相貌，紅褐色粗糲皮膚，露出胸膛的黃金鎧甲，臉頰與額頭各有一對眼睛，總共六隻眼。

　三宮魔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