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科內莊園。

　哈莉也在和老教父一起看電視。

　聽完新聞發布會的結果，老教父就離開沙發，一個人站在落地窗前，看著窗外淅瀝瀝的小雨，陷入久久的沉默。

　“馬羅尼在做什麽?”依舊細聲細氣，卻帶上了沉重的疲憊。

　哈莉一時沒反應過來，還是莉莎機靈，走到門外對黑西裝耳語幾句。

　嗯，莉莎是一位柔弱恬靜的金發意大利女孩，二十四五的樣子，長相甜美，氣質柔和，有一種古典的質樸美。

　不是古典貴婦，而是古典氣質的農婦。

　很純，很無辜，很勤勞，很能吃苦。

　她是老卡麥的新女友。

　至少哈莉這麽認為的。

　老教父喜歡養雞，經常步行到老街尋新品種的雞。

　幾天前路過公園，第一眼見到噴泉台階下哼歌的莉莎，就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第二天，莉莎被雇傭回來做了他的私人保姆。

　莉莎也不負所托，把老教父服侍得非常好。

　不是性方面，而是生活起居、飲食穿衣，正是硬不起來的老頭子們的最大軟肋。

　連哈莉也喜歡她做的意大利小點心。

　沒多久，西裝男走到老教父身後，低聲道:“閣下，馬羅尼在大肆歡慶。”

　“唉，他有理由慶祝，這一局他贏了。”這句話是對著哈莉說的。

　莉莎很乖巧，每次談公事時，她就以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退出談話圈子。

　如果是在來到法爾科內莊園之前，哈莉會覺得，這一局，兩人至少平分秋色。

　現在她明白，老教父的確輸了。

　法爾科內當然算不上白道，但他現在的產業正在逐步正規化、合法化。

　說白了，如今有錢了，老教父想洗白上岸。

　按照他和馬羅尼兩人間的默契，正規生意歸教父，即便杜萍那樣高利潤的買賣也歸馬羅尼。

　毫無疑問，開發阿卡姆是正規生意，理論上是法爾科內的食物，馬羅尼卻成功撈過界，分走一半。

　“哈莉，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輸嗎?”老教父問。

　哈莉眸光一閃，緩緩道:“因為他們不想讓你贏。”

　老教父笑了，“為什麽不想我贏?”

　“因為你也撈過界了。”哈莉沉聲道。

　“說說看。”老教父笑容微斂。

　“一隻炭烤全羊，肋排為極品，大腿肉次之，羊背肉再次之。

　BOSS你的路子沒錯，從只能在垃圾堆裡尋骨頭的野狗，一步步成長......從狗變成仆人，從仆人到登堂入室，坐上餐桌......

　你一直在成長，也一直目光長遠，嘴裡吃什麽肉，眼睛就一直盯著比之更肥美的那塊肉。

　現在，你吃膩了羊背肉，想嘗嘗羊腿肉，可問題是，羊腿和羊肋排都有主人。

　更重要的是，食用羊腿和羊肋排的人，世襲罔替，有一個獨立的小圈子。”

　老教父眼神黯淡，像是一瞬間老了十歲。

　哈莉歎道:“BOSS你已經爬到圈子外權力的頂峰，上不去了。”

　“哈莉，你真聰明，這番道理我想了幾十年才想明白。你跟在我身邊才區區一個月，就能看得這麽透徹，後生可畏啊！”老教父苦笑道。

　“不，你之前不是想不明白，而是不肯明白，你不甘心。”哈莉幽幽道。

　“與剛來莊園時的稚嫩相比，你現在就像換了個人，或者，換了一雙洞察事物的火眼金睛。”老頭又笑了。

　“都是BOSS教得好。”哈莉神色真誠道。

　老頭擺擺手，“我可不止教過你一人，比你聰明的也不少，但他們都不如你看得透徹。”

　晚飯的時候，老頭從酒窖裡取去一支92年的托斯卡納紅酒，喝紅了老臉，就開始對哈莉講哥譚過去的故事。

　“你知道嗎，早在我成為哥譚嘿道皇帝之前，就有人對我說——卡麥，如果你是我兒子該多好，你會成為哥譚真正的皇帝，可惜你不是，未來你會前途無量，但你終究會遇到那一道永遠也爬不過去的砍。”

　“嘿嘿嘿，在半個世紀之前，他就預言到我今日的遭遇。”他醉眼朦朧地哈哈大笑。

　“誰說的?”哈莉好奇道。

　“托馬斯·韋恩！不是你緋聞男友的父親，是上上上一代韋恩家主。

　那時候，他才是哥譚帝王。

　唉，之前的托馬斯只能算家犬，連守家之犬都算不上。”

　“那個托馬斯黑白兩道通吃?”哈莉饒有興趣道。

　老教父掰著手指頭數道:“哥譚黑邦是他的小拇指，市警局是他的無名指，檢察院是中指，州議會為食指。

　控制哥譚經濟命脈的韋恩集團，算他的大拇指。

　除了這五根手指，他還手握兩件鋒銳武器，聖公會(教會)和貓——”

　一個禁忌的名字出現在腦海，老人清醒了幾分，頓了頓，才道:“你試想一下，這樣一隻擎天大掌拍下來，誰頂得住?”

　對未盡之言，哈莉故作不知，跟著感慨道:“真正的一手遮天啊！”

　“是呀！”老教父歎息，“可惜他兒子帕特裡克是個混球銀棍。”

　“銀棍......”哈莉表情古怪。

　“奇怪嗎?我覺得布魯斯·韋恩未來八成也是個花花公子。”

　老教父意味深長地瞥了她一眼，繼續道:“帕特裡克看中我所在街區的一個女孩，一位純潔的意大利女孩。

　就像他父親隨便驅使黑邦大佬辦事一樣，他命令我把她送到他床上。

　你知道我不碰毒，可你知道原因嗎?

　不是什麽心理潔癖。

　我是意大利移、民，我的鄰居也都來自意大利，我的夥伴幾乎都是鄰居家裡的孩子。

　我不能對他們的媽媽說——嗨，為了錢，我毀了你們兒子。

　所以，你明白了，我、乾壞事，但從來不做傷害鄰裡夥伴的壞事。

　我想拒絕韋恩少爺，可我知道他父親有多大能量。

　那晚大雨，我立在韋恩莊園大門外，等待皇帝托馬斯的召見。

　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叼著一根雪茄慢悠悠走到我面前。

　我向他陳述我的困境，並表示願意付出代價。

　他說他昨晚就讓人去打聽過我的事跡，他兒子也被他用褲腰帶抽進了醫院。接著，他說出之前那段話。”

　“他是對的，最近幾年，我才涉足房地產，而阿卡姆是哥譚最後一塊處、女地。

　我以為它會是一個良好的開端，接下來我會買下一家銀行，然後入股一家電視台或報社?

　或許，我該試著成為韋恩集團的大股東?呵呵......”

　老頭臉上掛著譏嘲，“我們出生時，哥譚就這個樣子。

　每一棟建築，每一條街道，都烙印一個古老的姓氏，代表一個古老家族。

　他們都是哥譚的創建者，他們的後代是天生的王子。

　你抱怨不公，他會理直氣壯地說——你才努力幾十年，我祖輩就開始......

　可問題是，你祖先有大把上升的機會，現在呢?

　連進階的大門都關上了，還譏諷我祖先不如你祖先努力。

　有種拿你祖先和我比！

　法克，如果我回到他們祖先的時代，我保證，我能讓他們舔我鞋子......”

　......

　阿卡姆事件之後，老教父精神上就變得懶洋洋的，眼神也不如之前銳利。

　他似乎沒了鬥志。

　不過哈莉也沒看不起他。

　都快八十歲的老家夥了，無論如何也喊不出“莫欺少年窮，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六月份的時候，哈莉兩個月實習期滿，老教父召開了一次家族會議。

　算上哈莉和老教父本人，也才24個人。

　其中隻一半是哥譚市或附近的大佬，另一半來自米國各大城市。

　比如，芝加哥、洛杉磯、中心城、舊金山、拉斯維加斯等等。

　“俄羅斯人死了，我打算讓哈莉接手他的地盤，你們誰有意見?”會議室裡，老教父開門見山地說。

　除了哈莉和魚姐染了頭髮，其他大佬都非常傳統，儀容整潔，神色和藹，西裝領帶或馬甲寸衫。

　很像大公司在召開股東大會。

　一陣沉默中，被老意大利人暗中推選為太子的中年人吉米，首先發言:“大家都看電視和報紙，魔女哈莉的戰鬥能力和心機手段，我們毫不懷疑。

　她在莊園待了兩個月，也一定熟悉咱們的業務，但她的資歷......”

　“所謂資歷，無非是對家族的貢獻，對不對?”哈莉目光灼灼，態度積極主動。

　吉米詫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這樣說也不算錯。”

　哈莉慨然道:“我有一箱子錄像帶，它們多大分量，看我現在的自由身就該明白。

　現在，我把它全部獻給法爾科內家族。”

　“嘩！”眾大佬面色數變，相互間或以目示意，或低聲交談，會場變得喧鬧起來。

　老教父卻一臉吃了蒼蠅的便秘表情，張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錄像帶交給家族，並非圖書館裡的圖書，人人都能翻閱，人人都可以隨便使用。

　而是統一交給老教父，由他私人保管，遇到影響家族重大利益的事件，才由教父決定是否使用。

　其實老教父已經保存了一屋子錄像帶，都是哥譚政要和GCPD的把柄，對法爾科內家族來說，它們已經夠用。

　哈莉的錄像帶，更像是一坨漂亮的累贅。

　這次再沒人反對。

　即便沒錄像帶，哈莉也會順利過關。

　畢竟兩個月前她就得到紅寶石戒指。

　如果有大佬真心反對，早在之前就聯系老教父了。

　而且尼克拉是收編的外人，他的地盤原本就質量最差。

　就這樣，哈莉正式成為哥譚第二位女大佬，也是最年輕的大佬。

　“BOSS，我對尼克拉原本的倉儲、高利貸、地下菠菜等產業不太感興趣，能不能在家族內搞產業優化和資產重組?”在老教父宣布散會前，哈莉問道。

　“你想與家族內的人換地盤?”老教父皺眉道。

　哈莉點頭。

　“理論上...沒問題，我去雞舍看看，你們隨意聊，晚宴時把結果告訴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