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子本身其實非常簡單，淡白色帶點碎花，但原本明眸皓齒的何清書穿上以後，給人的感覺直接從俊秀變成了俏麗，聯想到她以前的樣子，張繁弱腦袋裡面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我從此不敢見觀音。

　何清書看著大受震撼的張繁弱，低著頭耳垂泛紅的道:“之前的衣服髒了，媽媽想見我穿裙子的樣子，我也想哄她開心，所以……”

　張繁弱回過神來連忙點了點頭。

　“很好看。”

　他托著下巴給出專業的意見:“但我覺得你的頭髮可以留長一點，這樣以後穿裙子會更好看的。”

　何清書聽完沉默了片刻。

　張繁弱正尋思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的時候，她忽然抬頭小聲問道:“那你以後會繼續保護媽媽嗎?”

　“…額?”

　張繁弱有些困惑。

　何清書小臉有些黯然的解釋道:“我以前想把自己變成男孩子，這樣就可以更好的保護媽媽，但是我太膽小了，留了短頭髮還是變不成男子漢。”

　“……”

　張繁弱有些說不出話了。

　難怪，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生活總是這樣，你不想結婚談戀愛的時候，總有壞人把狗騙進來再殺，你不想生孩子，又有些人間小天使瞪著大眼睛無聲的告訴你，這一切值得。

　“放心吧！”

　上頭了的張繁弱拍著胸脯道:“你放心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以後再遇到這種事情找我，我幫你對付他們！”

　他的身影倒映在何清書眼中，

　晶瑩閃亮，仿若晨光。

　……

　晚飯的時候，眾人都沒有再提之前那些不開心的事兒，莫忘歸快吃完的時候接了個電話，然後眉頭微皺的看向張繁弱:“公司那邊有點事兒，我估計還要回去工作一會，你和我過去的話可以到休息室先玩……”

　“別這麽麻煩了。”

　何嬋笑著建議道:“公司有事你就直接過去吧，明天早上我直接送他倆去上學，下午你們再去接他。”

　“……”

　莫忘歸猶豫了會，點頭道:“那行，麻煩何阿姨了。”

　隨後張繁弱和何嬋將她送到門口，

　等到莫忘歸離開以後，身旁的何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先去輔導清書寫作業，等阿姨刷完了碗給你彈鋼琴。”

　“……”

　張繁弱很想拒絕。

　但是何嬋今天經歷了這麽多，要是等會還讓她給何清書輔導作業，張繁弱怕她會進醫院。

　懷揣著壯士斷腕的心態，

　張繁弱在何清書翻找作業本的時候一直在心裡安慰自己——世界上沒有蠢笨的小孩，只是這些小孩還沒有找到適合自己的學習方法。

　十分鍾以後。

　“題目不是說了車上坐了三十人，再坐七個人就滿了，所以這輛車上為什麽會有70個座位呢！！”

　“……第一題不是說這輛車可以坐七十個人嗎?”

　“可這已經是第二題了！”

　“……”

　張繁弱被氣的青筋暴起。

　之前那種生個何清書這樣的女兒實在是種幸運的看法已經沒了，或者應該再加個前綴——心臟大的家長。

　小學一年級的數學題啊！

　這不是有腦就行嗎?何清書這是完全和數學絕緣了嗎?！

　默默寫了一會，

　何清書忽然抬頭滿眼擔憂的看著他:“我是不是很笨啊?這種連你都會的題目我都老是做錯。”

　眼見她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張繁弱忍不住輕咳一聲，安慰道:“你不笨，你不要老是拿你自己和我比較啊。”

　“也對。”

　何清書理所當然接受了他是個天才的設定。

　這讓張繁弱之後的雞湯都不知道該那麽說了，心裡也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終於，

　作業做完以後。

　書桌前的兩個小孩齊齊松了口氣，都有一種劫後余生的感覺，何嬋掐著點推門走進來，給二人端來一盆切好的水果。

　張繁弱捏了兩塊蘋果給自己的大腦補充了點水分，心懷愧疚的何清書待他吃完以後又將剝好的葡萄遞給他。

　嗷嗚——

　舒服。

　張繁弱眯起眼睛，感覺飽受摧殘的心終於得到了一絲撫慰。

　何嬋笑眯眯的看著二人。

　過了會，她忽然開口道:“你說阿姨要是早點找到你該多好啊?”

　“……”

　張繁弱下意識睜開眼睛。

　卻見何嬋坐在二人身邊，一手摟著一個:“或者說，在秦姐決定領養你之前，阿姨和她頂頂牛，把你拐過來，那這輩子就再沒有什麽遺憾了。”

　與和莫忘歸的相逢比較，

　二人的初次相遇其實更具有緣分，雖然何嬋天天說著什麽救命之恩，其實那次如果張繁弱不出現她到底有沒有事兒誰都說不準。

　不過十多年以後，

　那時的省台台長早已經不是何嬋了，張繁弱也無法確定那時候的她究竟是調任了還是出了其他事兒。

　“那時候可以把我的床換成雙人床。”

　何清書也托著腮出神的道:“然後繁弱弟弟睡上面或者下面都可以。”

　“然後讓繁弱天天給你輔導作業。”

　何嬋說到這臉上已經有點憧憬了。

　張繁弱剛才還在幻想另一條生活線如果展開後是什麽樣的，這會被她一句話拽回了現實，想法也瞬間破滅了。

　“咳，其實都差不多。”

　張繁弱看著母女二人露出一絲微笑:“我們現在正在經歷的，都是最好的。”

　如果他先遇到的是何嬋，

　也許三個人同樣能過的很幸福，但他也許就認識不了秦晚台、莫忘歸、如意如願這些人了，可能那時候的他還能遇到另外一些善良、有趣的人。

　但對張繁弱而言，

　沒發生過的事兒不需要憧憬，目前所經歷的便是最好的。

　“說的也是。”

　何嬋放下些許悵然，笑著拉起他的手，三人來到客廳那架鋼琴前面，何嬋打開琴蓋，拍了拍自己的腿:“來，坐姨腿上吧。”

　張繁弱跟撥浪鼓似的搖了搖頭。

　何嬋拿他沒辦法，只能讓兩個孩子貼著她坐，客廳裡安靜了數秒，隨後一陣讓張繁弱非常熟悉的旋律從何嬋指下飄揚而出。

　《flower dance》

　又名花間舞，失去了開頭那段截選自意大利電影《assignment:outer space》的對話後讓張繁弱好一陣才分辨出來。

　收斂起心中思緒，

　張繁弱安安靜靜的欣賞著何嬋的表演，這首曲子很快，她纖長嫩白的手指如蝴蝶翻飛，一點不顯忙亂的同時又充滿了優雅，僅從手法便讓人賞心悅目，配合指尖流淌而出的音符，簡直能令人沉醉其中。

　這時候，

　張繁弱無意間看到了鋼琴上擺著一支紙花，正是他昨天疊給何嬋的，這束花讓他聯想到了這首曲子開頭的那段男女對話。

　女:“它們把氫轉化為可供呼吸的氧氣，它們像地球上的空氣一樣重要呢。”

　男:“但是，我還是想說……它們只是花呀。”

　女:“如果你一定要這麽認為的話……”

　男:“那你賣不賣呢?”

　女:“恐怕不行。”

　男:“可是，也許我們可以做個交易。”

　女:“你的意思是?”

　男:“你看，你不必把花送到任何地方。我會買下她們，然後我就會把花留在這裡，送給你。”

　想著想著，

　張繁弱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這時候何嬋剛好彈完了尾音，張繁弱玩心大起，指著上面的紙花向她說道:“何姨，這朵花你怎麽還留著啊?”

　“嗯?”

　何嬋歪頭看他看過來:“有什麽問題嗎?這不是你送給我的嗎?”

　“可是……”

　張繁弱小臉肅著:“它只是一張紙而已啊。”

　何嬋愣了片刻。

　然後她將身子坐直，緩緩湊近過來:“原來你是這麽認為的嗎?姨還以為那是你對我情感的寄托呢。”

　“不如咱們兩個做個交易吧。”

　“什麽?”

　“你把它給我，下次我再過來，會把一株新鮮的月季留在這裡，送給你。”

　“……”

　何嬋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看來你可能還不了解大人，尤其是女人，我們女人遇到喜歡的東西不存在選擇題，喜歡那就全都要。”

　張繁弱也忍不住笑了。

　好好的一段對話，套用在現實卻被改的面目全非，唯獨旁邊的何清書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好了好了，洗澡睡覺吧。”

　何嬋將他推了起來，拍拍他屁股:“等會洗完跟姨睡，今天可不許跟昨天一樣睡那麽遠了。”

　“……”

　張繁弱扭過頭，望著沙發，覺得這沙發也挺大，像他這樣的小孩睡著應該挺舒服的。

　“怎麽了?難道你想和清書一起睡?”

　何嬋說著面露難色:“可是你也知道清書是女孩子了，你倆還差不多大，要是睡在了一起，你長大以後應該會娶清書的吧?”

　旁邊的何清書剛想說可以一起睡，聽到她這麽說臉噌一下紅了，很想跑回房間撲進被子裡，但腳軟邁不開步子。

　張繁弱也有些無語。

　這種牛馬話是親媽能說出口的嗎?

　“啊，那就是不想負責了?”

　何嬋面露失望，但還是寬容的看向他:“那就還是和姨一起睡吧，姨是結過婚的女人，你就算不對姨負責姨也能原諒你。”

　“好啦！”

　不堪調戲的張繁弱回到浴室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發現睡衣已經被何嬋扔到洗衣機去洗了，他帶過來的睡衣就這一套，也不可能去穿何清書的，就只能穿個短褲然後用浴巾將自己裹起來，在門口來回徘徊。

　到底要不要睡沙發呢?

　好像沒必要，昨天睡都睡過了，今天又何必假正經呢?再說他張某人一生磊落，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什麽?

　想到這張繁弱挺起胸膛，

　回到何嬋臥室，何嬋正在洗澡，他掀開被子躺進去，瞬間被香香的被窩給俘虜了。

　睡覺，睡覺。

　他想在何嬋出來之前催眠自己入睡，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睡不著，沒多久浴室裡的水聲一消，幾分鍾後洗手間房門打開，腳步聲一直來到床邊。

　“哎呀，真舒服。”

　何嬋聲音放松的道。

　張繁弱一動不動，沒過多久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然後正在閉眼裝睡的張繁弱就被人從身後捅咕了兩下。

　“睡著了?這麽快?”

　“……”

　張繁弱沒說話。

　但下一刻一隻手拽向他的身上的浴巾:“睡覺了還裹著浴巾，這睡的能舒服嗎?”

　“……”

　“嗯?”

　何嬋聲音透著點疑惑，等到她將頭湊近以後頓時忍不住笑了。

　“就知道你沒睡著，別拽著了。”

　她手上用力了一些:“還怕姨佔你便宜嗎?你怎麽比清書還女孩子啊?”

　！

　聽到這個張繁弱就不能忍了。

　果斷松開手，但下一秒就後悔了，這就穿著一條短褲自己一個人睡很正常，但要是和別人一起，尤其是異性，那就格外讓孩羞澀了。

　更讓他後悔的是，這浴巾剛一被拿來，兩雙手臂就將他抱住，何嬋湊近過來笑眯眯的看著他，語氣玩味道:“上當了吧，男子漢真是神機妙算，你怎麽知道姨要佔你便宜啊?”

　“……”

　張繁弱感覺臉上有點燙。

　他不太確定自己的臉有沒有紅，就只能強撐著淡定的外表，虛著眼望著何嬋:“睡覺了何姨，我明天還要上學呢。”

　“你能睡得著嗎?”

　何嬋聲音裡帶著點笑意:“身子怎麽這麽燙啊?是不是發燒了?還是害羞了?”

　“……”

　張繁弱乾脆閉著眼睛不去理她。

　剛洗完澡明媚動人的何嬋還自顧自的疑惑道:“難道秦姐在家都不和你一起睡覺的嗎?還是說在你心裡何姨比秦姐漂亮?”

　這個…不太好說。

　從風情上各有千秋，但非要說的話，何嬋更符合他的審美，靜時柔美，動時優雅，調皮時又猶如精靈，氣質聲音帶著點吳女的軟糯靈秀，身材小巧玲瓏卻凹凸有致……

　嘶——

　張繁弱下意識擰了下自己的腿。

　張四歲啊張四歲，你腦袋裡面在想些什麽東西啊?你怎麽能如此墮落呢?你還記得你的目標和理想嗎?

　系統，快出個青少年防沉迷機制啊！

　張繁弱在心裡瘋狂呐喊的時候，何嬋揉了揉他的臉，聲音驟然一軟:“你今天像個男子漢一樣保護了阿姨，心裡有沒有什麽想要的獎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