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被堵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見老祖母胸口起伏得厲害,嬴東君連忙上前幫她撫了撫。
“祖母可是在氣太后派鷹追殺孫女的事?那獵鷹凶得很,盯著孫女的眼睛啄呢,孫女當時也差點被嚇壞了!不過還好我運氣好,逃過一劫,祖母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您快別氣了!”
太皇太后這才想起來孫女才經歷了一場危機,聽她這麽說不由地有些尷尬,氣倒是消了,心裡頭也遲來地有了些關心的意思。
“沒有傷到哪裡吧?”太皇太后摸了摸她胳膊,看了看她的手。
嬴東君笑道:“沒有受傷,我小心著呢。”
太皇太后便放了心,問她道:“那玉蟬是不是有什麽玄機?竟讓太后不惜派出殺手來搶回去?”
嬴東君道:“就是一枚裂了的玉蟬罷了,說是太宗皇帝留下來的,反正孫女是沒看出來什麽玄機。我看那鷹一開始是衝著我的臉來的,怕是太后嫉妒我的美貌,想毀了我的容貌。”
太皇太后看了看嬴東君這張臉,卻沒有否認,只是說:“女人最是知道女人人弱點,想必太后知道,毀了你的臉比殺了你更讓你難受呢。”
嬴東君嗤笑道:“那她錯了!臉和性命比起來,我會選性命。畢竟,活著我還能讓她百倍千倍奉還,死了可就什麽也沒有了。”
“呸呸呸!年紀輕輕的說什麽死不死的!”太皇太后打了她一下,又低聲念叨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神靈莫怪,保佑她長命百歲!”
嬴東君看了她一瞬,眼中波瀾不驚,她又接著笑道:“那殺手不會武功,可能是見打不過了,才命鷹將那玉蟬搶走,給太后借口整治我呢。在我拆穿念魚之前,太后還想罰我去跪奉先殿!”
太皇太后沉吟了一瞬,說道:“哀家還是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可惜那玉蟬你沒拿回來,不然倒是可以仔細瞧瞧。”
嬴東君道:“若那玉蟬真是個要緊的東西,她還不得三天兩頭來找我麻煩啊?反正我也不知道那玩意兒有什麽用,她拿回去就拿回去吧,好歹我換了嫁妝回來。”
太皇太后道:“你身為長公主,若是出嫁的話,原本是該宮裡出一份豐厚的嫁妝的。”
“我就是算到她不會給,所以才自己拿的。”嬴東君不在意地說。
太皇太后歎了一口氣,看著她,突然道:“若是你父皇還活著就好了,他性子再懦弱,也從來沒有讓你受過委屈。”
嬴東君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笑著道:“我剛醒來那會兒,夢見過父皇。他說他在天上過得很好,每日修道煉丹,還有詩酒為伴,唯一的不足就是,我母后怎麽也不肯吃他練的仙丹,嫌藥味重。父皇說,他把練得最好的丹藥都收了起來,等我百年之後找過去,那些都是留給我和母后的。”
太皇太后怔了怔,眼中淚光閃了閃,她欲言又止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問道:“那他就沒有提起過哀家?”
嬴東君搖頭,笑看著太皇太后說:“沒有呢,可能父皇有話想要單獨與祖母說吧,他肯定也入過祖母的夢,對不對?”
太皇太后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只是緩緩抬手捂住了心口。
嬴東君連忙關心地問:“祖母,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太皇太后搖了搖頭,擺手道:“沒事。你先回去吧,祖母有些乏了。”
嬴東君一臉擔憂地起身:“那祖母好好休息,我去叫花嬤嬤進來伺候。”
“嗯。”
嬴東君行了一禮,轉身的時候眼中的情緒都褪得乾乾淨淨,隻余冷漠。
嬴東君離開之後不久,花嬤嬤就進來了,見太后神情憔悴,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擊的樣子,她不由得一驚,連忙上前。
“娘娘,發生什麽事了?”
太皇太后一把握住了花嬤嬤的手,哀聲道:“禎兒,禎兒竟從來沒有入過我的夢。”
花嬤嬤愣了愣。
太皇太后握著花嬤嬤的手的力氣卻越來越大,神情哀痛地說:“他是不是還在恨我啊?他去的前一日,哀家還狠狠地罵了他一通,怪他不肯立宸兒為皇太孫。他最後看哀家的眼神哀家至今還記得,他對哀家說:‘母后,你從來不知朕的難處。’哀家當時正滿腔怒火,那裡還聽得下他說的話。可哀家也沒料到,這竟是他與哀家說的最後一句話啊!”
太皇太后淚流滿面。
花嬤嬤歎了一口氣,輕輕幫她撫著胸口。
太皇太后繼續道:“他死了,哀家還怪他,怪他把皇位給了蕭家女生的兒子,將哀家和楊家都置於尷尬的境地。可哀家心也很痛,怎麽可能不痛啊?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是哀家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他不知道,當初哀家為了護他長大成人,不得不在朱皇后面前伏低做小,忍辱偷生,就連跪在那賤婦榻前,徒手接濃痰的事情,哀家都做過!哀家吃的那些苦頭,都是為了誰?也不看看,他父親與后宮諸妃一共生了八子,最後活到成年的卻只有他和趙王!”
花嬤嬤勸道:“娘娘,先帝也是知道你的為他吃的那些苦的,那麽些年不一直都很孝順您嗎?”
太皇太后哭著道:“是,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孝順孩子。可是他卻寧願冒著天下之大不韙,去立了一個出身低微的沈氏為後,也不肯接納他楊家表妹!哀家都答應了,只要他立阿薇,就將沈氏接進宮來,立為貴妃,哀家定將沈氏當女兒看待!可是他呢?他明著答應了,背地裡卻另有謀算!”